第三十七章：夕儿
狐妖的眼眶中流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将白色的毛发染得漆黑，它的嘴角一直勾勒着诡异的微笑。
“咳咳。”
黑色的液体混杂着鲜红的血液直接喷在了叶清玄脸颊上，星星点点散布着，它哽咽着喉咙，发出如游丝般的声音
“这下那个人该满意了吧，如果有一天你再见到那个人，对他说，我一直恨着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它是妖，不懂善恶，不知人间冷暖。
叶清玄那张激荡着杀意的脸上勾勒出冷笑。一个用力把拳头从胸口拔了出来，鲜血在半空飞溅，染红了素袍，染红了湖面。
狐妖看起来有些疲倦，眼皮跳动着，鼻子上的气息渐渐弱了下去，尖突的嘴唇变得苍白。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凉风，卷起柔顺的黑白相间的毛发，那原本神采奕奕的三条尾巴也垂了下去。
叶清玄盯着手上沾满的新鲜的血液，自己与这个狐妖无怨无仇，相反是有求于他，那自己为什么要杀掉它，仅仅是因为它的话语刺中了心中的痛处，勾起脑海中不好的回忆嘛，仅仅是因为这一份简单的冲动，叶清玄不明白，从吴老大死在眼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变了。
人生如蝼蚁，命如草芥。
吴老大也好，狐妖也好，都是死得心甘情愿。吴老大是林叔用来保护自己的棋子，他忠心卫主，把叶清玄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而那能掌控熔岩的狐妖，叶清玄自恃不是它的对手，但是它任由叶清玄终结了它的生命，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临死前也只是说了一句：我一直恨他。
这原本就微弱的生命，却被他们心中那无形的牵绊给舍弃了。
叶清玄望着那从全身毛孔中流出黑色液体的妖狐尸体，不由得思绪万千。
从那空穴中出来已经是入了夜，月上高头，璀璨的星光点缀着漆黑的海面，火山早已停止了喷发，只是冒着浓浓的白烟，四周的岩浆凝结成石块，脚踩在锋利的棱角上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晶莹的表面反射着月亮清冷的光华，夹杂着咸味的海风侵袭着叶清玄疲惫的身躯，也侵袭着他孤独的心。
不出他所料，海面上并没有停留着御风舟，老龟没有等他，等着他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洋面。
叶清玄躺在冰凉的岩石峭壁上，寒意刺痛着他的四肢，他开始蜷缩着自己的身躯。
事情结束了吗？这就是圈子的中心嘛？只是为了让我知道自己是万鬼集身的体质，然后让我在这东海自生自灭吗？没有人来让我继续走下去嘛？
叶清玄现在就像是一片飘荡在溪流上的落叶，溪流流动，才能看到沿途的风景，才能走向那未知的源头，但若是溪流静止，自己就只是一片失去了大树庇佑的落叶，孤独，没有依靠。
自己之所以心甘情愿，因为除了“溪流“，一无所有。
有生之年若得安宁，谁又愿颠沛流离。
玉儿嘛，自己和她真的好像。叶清玄一阵苦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而不是小莲，少年，将军抑或是林叔，他用手遮住月光，慢慢闭上了眼睛。
“哗啦，哗啦。“
是船桨划过海面的声音，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背剑少年走上了祝融岛的岩地，轻微的声音传入了叶清玄的耳膜，叶清玄抬起修长的睫毛，一道寒光闪烁在他的眼前。
剑？是谁？夕儿？
蓝衣少年脸上挂着伤痕，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俯身向叶清玄作揖道：
“叶先生，在东海的几日你受苦了，我来接你回去。“
叶清玄起身坐了起来，满脸的惊愕，眼眶中泪水打转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林叔派我在阳州等候先生的到来，等候了几日不见先生你的踪影，心中甚是担忧，又听闻这东海上有一艘渔船遭遇暴雨失踪，我心想若是先生出事了，林叔定要责骂我，于是连夜出发到这东海来找先生，先生身体可还安康。“
少年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在月光下显得特别平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晶莹的泪水从叶清玄的脸颊两旁留下，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他一把站了起来，抓住少年的衣襟质问道。
“我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先生可能是太过劳累，先上小舟休息吧。“
少年还是那张冷静的脸。
“告诉我。“
叶清玄一拳打在少年稚嫩的脸颊上，少年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少年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又重现站了起来，抱拳作揖道：
“先生，有些事，不知道的好，还请快快上船吧，这东海妖兽众多，若是入了深夜，这妖兽出来，伤了先生，小人我担当不起。“
“那吴老大可是死了，你们没有关系吗？“
叶清玄有些情绪失控，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吴老大是谁？我并不认识，先生还是上船吧。“
少年的脸庞似乎只有一个表情。叶清玄默默地与少年擦肩而过，朝着另一边走去。
“船在这边，先生是要去哪儿。“
叶清玄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走着。
“如果先生是要回水晶府的话，那我只能告诉先生，那水晶府已经被我毁了，府中的老乌龟也死于我的剑下。“
“你…….”
叶清玄转过头，瞪大着眼睛，张着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如若那老乌龟是先生的朋友，那小人是完全不知，但小人也是救主心切，以为这附近的妖异都是要害先生的，便通通杀了个干净。先生若是要责罚小人，小人也是毫无怨言，只是要等出了这东海，回了这阳州，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们到底想要藏些什么，还要如此灭口。”
半空中口水飞溅。
“先生，上船吧。”
“我不走。”
叶清玄说的毅然决绝，
“那只有得罪了。”
月光下，少年退后了几步，淡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意，他缓缓从背后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剑刃上，还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化魔。”
叶清玄低吟着。
丹田中一股黑气送入经脉之中，失去了武道真元的他，已经能够意识清醒的进入万鬼集身之态了。
黑色的火焰缠上了叶清玄的身躯，在他身边跳动着，眼睛中是淡淡的血光。
“看来先生是想把这座小岛夷为平地了。”
少年把剑一横，眼神锐利，轻描淡写地说着。
突然，少年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咳咳…….”
有伤在身吗？
叶清玄并没有因此心软，他不想为欺骗他的人心软。
叶清玄只是一拳，拳头带着巨大的气浪卷起四周的岩石到处横飞，少年似乎受伤颇重，只能堪堪用剑挡在胸前。
“哇。”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少年的身体倒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上了山壁，失去了意识。
叶清玄没有惊讶，也没有担心，转身一跃，身形掠过了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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