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空气如同凝固般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天阴沉沉的,天尽头传了的隐隐雷声预示着即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当蚊子从家里出来去上班的路上,他看到了了然。
当时了然就在离家院子不远的地方,可了然不是一个人,而是和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在一颗法国梧桐树下不时争论着什么,看得出两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蚊子没敢走近,而是过了马路在另一边远远的望着,而当他终于看清那个人的面目时,不由心头一震。
蚊子知道他,其实不光蚊子,这方圆二十里的老老少少还真没人不知道他的。他姓韩,大名韩卫东,大家叫他韩皮匠,不过他不是钉鞋的也不是修补皮草的,只是在当地人们习惯把偷东西的贼称作叫小皮匠。他曾无数次的被公安机关关进去又无数次毫发无损的放出来,大家虽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却都知道他是一条烂命惹不起的鬼,人人进而远之。
其实这个韩皮匠不止偷,蚊子近来听说他还抽,当然不是烟,是粉。
蚊子没敢把看到的一切告诉蚊子妈,当晚,蚊子从歌厅偷了个空找到了了然。
蚊子在家找到他时,他正一个人蹲在凳子上喝酒,饭桌上散落着吃过的花生壳和一只喝的只剩下半瓶的泸州老窖。
他看到蚊子来了,瞪着布满血丝的醉眼喷着酒气大着舌头招呼着:
哟,蚊蚊子兄弟,恁今天咋这么有空来我这,又想看大片不是?别,别急,咱兄弟们先喝,喝一杯完了我给你放一个刚,刚进的鲜货,绝对刺,刺激,来,坐,坐这儿。
蚊子推开他递过来的酒杯直截了当的问:了然,我今天来不是干别的,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跟我说实话,今天下午你在院子口跟谁聊天来着?
了然听了先是一愣紧接着又装作忘却的样子呲牙笑了笑:跟谁?蚊子,我天天干啥别人不知道恁,恁还不知道?
蚊子也淡淡的笑了笑,随后收起笑容:了然,你他妈骗了谁都骗不了我,我也不跟你这儿瞎扯淡了,我告诉你了然,你要是真的跟韩皮匠有瓜葛,那真的离死不远了,你也别怕我妈难受,我也不怕伤了你,无论如何我妈也不是你妈,你现在做任何事不是为了谁,是他妈为了你自己个,你若是听我的,就跟那位撇清了,别跟他瞎掺和,你若是有自己的想法,你随便就当今天我没来过,不过还是那句话,兄弟我话不好听,可心是红的,你比我大,比我明白事,你自个好好想想吧,我还得赶紧上班去。
当蚊子转身走出了然家不远,就听到酒瓶子摔地上的破碎声随之而来的是了然在后面跟他喊:恁,恁少跟我来这一套蚊子,恁算个球,上了几天学跑这教育开我了,装他妈啥圣人,吊。
蚊子听了了然如此陌生和绝情的话,气的鼻子一酸,他挥手快速的擦拭着刚流出的泪,并没有回头,只是往身后挥了挥手,像是再见,更像是诀别,是跟了然吗,蚊子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在这个世上,谁离开谁都能活,什么朋友兄弟,爱谁谁,人说的对,我凭什么巴巴的在人面前当圣人,你以为你是谁蚊子。
。
蚊子爸老宋住院将近一个月,可是腿伤一直不见有大的好转,始终不能下地。而不久前,老宋东北老家的一个堂弟写信说他们当地有个老中医,接骨正骨很是有些名气,问问老宋大哥是不是能回老家治治看,蚊子妈听了,想着就当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有了想回老家试试的念头,可就是担心蚊子自己怎么照顾自己,想了多日,还是暂时放弃了念头,哪边都放不下。
而自从那次蚊子跟了然谈过话后,了然就再也没来过医院,蚊子妈不止一次的问过蚊子,而蚊子总是以总总理由搪塞着,可是他看的出来他妈疑虑的目光里写的字:小犊子,骗鬼呢。
一周后的礼拜三,上午十点蚊子刚到歌厅就被门口的迎宾带到经理室,偌大的经理室里静静的,只有空调发出的低沉的嗡嗡声,屋里除了王姐没别人,此时她正坐在桌子后面的老板椅上背对着抽烟,淡蓝色的烟雾不断从她波浪式的卷发上升腾着,蚊子知道,王姐平日里一般情况下是不抽烟的,只是除了喝红酒愁苦时才会点上一两只,不知今天为何这样。
王姐没回身,她知道蚊子进来了,只是嗓子略微嘶哑的说:关上门,蚊子。
蚊子:哎。
刚关好门回过头的蚊子便见到王姐已经转过身边不住的上下打量着他,那神情跟平时大为不同,那目光里明明包含着陌生,也包含着无数的疑问,似乎还带有一丝的轻蔑。
时光停留了一分钟,王姐盯着蚊子的眼睛终于开口问道:蚊子,我问你,介绍你来的那个叫杨伟的你跟他什么关系?
问题很突然,蚊子一愣随即回道:朋友,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
王姐吐出一口烟接着问:你了解他吗?
蚊子:嗯,算了解吧,他没爹没妈,孤儿,挺难的。
王姐:你跟他的感情如何?
蚊子:我信任他,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这样行吗。
王姐很是直截了当的说:他出事了。
蚊子急切的高声问:什么?出事了?您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王姐并没有回答他,依旧淡然的说:他现在关在分局,明天转审查站,偷盗,卖****,吸毒,这你都知道吧。
蚊子大吃一惊:什么?
王姐没有理会蚊子的话,而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要平复如波涛般翻滚的情绪:蚊子,姐问你句实话,你玩不玩粉?
蚊子听到她这么问,心中有如被针刺般疼痛,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他之前一直敬重的王姐今天会如此问他,他睁大眼睛,委屈的想哭:王姐,你这么看我?
王姐忍耐许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按捺着即将燃烧的怒火,红着眼睛对不远处站立的蚊子轻声说:离我近点蚊子。
蚊子硬着脖子往前紧走几步到了她的面前,隔着桌子望着她。
此刻就见王姐猛的抓起桌子上一叠文件批头朝蚊子砸过去哭喊着:不是我这么看你,我是他妈担心你。你个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他闯了多大的祸?
蚊子捂着被咋的生疼的脸没有回答,反过来却问:王姐,你让我走近点是不是就为了砸我砸的准点?
王姐被蚊子问的暂时停止了哭泣,瞪着泪眼又瞅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眼光随即落在了桌子上,看看摆着的电话机随手抄起来,还没等她扔过来,蚊子早跑到门口回头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位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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