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晚上加班的缘故，方元在第二天给小芳放了一上午的假，并就让方国昌在家调养身体。方国昌在晚上吃了药，睡过一觉后已止了泻，身体也无大碍，就跟方元一起来到诊所，打扫完卫生忙碌一番后，一个人待在接待室无聊，就让方元教了上网看视频，最后在小芳的电脑上找了几段京剧视频，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方元在办公室整理一个学术研讨会的资料。中间接了几个打听心理治疗+按摩服务的电话，聊几句后发现对方跟眼镜男是一样的德性，方元就对这次广告的宣传效果不再抱有希望。方国昌听了一会儿京剧，环顾偌大的诊所空无一人，生意惨淡，跟当时自己开的按摩店有的一比，心里便不安起来，也就对视频没了兴致。只是，方国昌心里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按摩店是小营生，即使倒下，靠着自己的存款维持生计是没有问题的。而这偌大的诊所，是撑起方元梦想的地方，是方元的精神支柱，不容许倒下的。
上午的诊所静悄悄的，没有一桩生意。中午的饭也变得索然无味，方国昌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回到按摩房休息。午后醒来，昏沉沉的方国昌刚走出房间门，见小芳已坐在前台，嗒嗒地敲着键盘，就退了回去。后来，憋不住去了趟厕所，几声咳嗽让小芳听见。待他从厕所出来，却听见小芳朝他喊道：“方伯，您醒了！”“嗯，醒了。”方国昌假装问道，“你来了！”小芳答道：“来了一会儿了。见您睡的正香呢，就没打扰您。”然后问方国昌，“方伯，您今天肚子好多了吧！”方国昌本以为小芳不会再提起他昨晚拉裤子的事，如今听小芳主动问起来，不觉脸上一热，于是尴尬地回应道：“好多了，好多了，没事了，没事了！”方国昌表面上虽装作若无其事，回答的也风轻云淡似的，但心里对小芳这种“揭伤疤”的行为还是有几分介意的。“那就好！”小芳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我特意给您熬了一点胡萝卜糖水，网上说可以治拉肚子，不知管用吗？现在还热乎着，您趁热喝了吧！”方国昌听了小芳的话，发现刚才有些误解小芳的意思，脸上的尴尬和心里的责怪瞬间变成无比的感激：“你真有心。谢谢你，你真是个好闺女！”小芳说道：“方伯，您客气！您这几天每天中午都给我做好吃的，我还没感谢您呢！”两人互相谦让一番。方国昌接过小芳手里的保温杯，朝方元办公室叫起来：“方元，你也出来尝尝小芳亲手做的胡萝卜糖水。”却没听见应答。小芳提醒道：“方元哥刚出去不一会儿，说办点事就回来。”方国昌“哦”了一声，把胡萝卜糖水倒进自己的杯子，轻轻地啜了一口赞道：“这个甜哟，这个香哟，好喝！”
方元原来趁着工夫去图书大厦逛了逛。回到诊所，见方国昌拿着一本穴位的书教着小芳，还不时拿着自己的身体穴位做示范。“哟，都研究起这个了？”方元问道。“嗯，我趁上午休息，就去书店买了一本关于按摩穴位的书。我要拜师学艺。”小芳抱着方国昌的胳膊，很调皮地问道，“方伯，您愿意收我这个徒弟吗？”不待方国昌回答，方元抢说道：“我怎么看你既有利诱，又有威胁呢！这是跟谁学的？”方元说着，轻轻地在小芳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道，“小机灵，‘一日为师’，可是‘终身为父’。我现在是你的老板，可不想你成了我的小师妹，跟我乱了规矩。”“方伯，您看，方元哥欺负我呢！”小芳故意嘟着嘴说道。“呵呵，有俺在，他敢欺负你！俺倒很喜欢收下你这个徒弟。”方国昌突然话锋一转，说，“要不做你干爹吧！”
小芳的脸刷一下红了，双手放下方国昌的胳膊，一时间没了言语。方元却在一旁笑起来：“爸，跟您说过别随便就当什么‘干爹’，随便就认什么‘干女儿’。您看，这倒好，这小机灵鬼不说话了，脸羞得像红苹果哟！”小芳一脸局促，站起身来说：“你们聊着，我得到网上发帖子了。”
这次的宣传页经过方元的提前把关，加上胖子参谋，总算差强人意。除了印了宣传页，方元还特意让广告公司设计了灯箱广告，制作了铁架子，往诊所外一放，还真醒目。只是没过多久，几个城管过来让把灯箱收起来，说占了公共用地，妨碍人的正常出行，破坏环境。刚开始方元还求他们高抬贵手，说过几天自然就撤，城管不同意，说着还准备连铁架子一起搬到车上去。方元就由央求变成了理论，再后来就跟城管吵吵起来。
方国昌见方元跟城管吵起来，赶忙过来圆场。本想送几盒烟了事，城管却摆起了架子。最后方国昌答应把灯箱拿回诊所，后来特意回家拿了钉子锤子，把灯箱直接钉墙上，然后得意地跟方元炫耀：“你看，这在地上碍事，这‘领空’属于咱们的吧？”方元笑笑，想起当时自己挂“治愈诊所”四字招牌时的“壮举”，父子俩的应对竟是出奇的相似，有着不谋而合的默契。令方元没想到的是，父亲虽然上了年纪，但性子倔起来还真是轴，“领土”不成，竟然打起“领空”的主意来，真是不变的倔脾气。方元开玩笑道：“我看在领土碍人，在领空碍眼！”
这次的广告传单是小芳自告奋勇去发的。鉴于之前总结的的经验和教训，方元在发放的地点上也改变了策略，不再是在大街上眉毛胡子一把抓，而是让小芳专门到写字楼前发放。写字楼是上班白领较多的地方，精神压力大，容易出现心理问题，也多有亚健康。这些都可能对新推出的心里治疗+按摩套餐服务感兴趣，从而发展潜在客户。为了照顾方国昌的按摩生意，方元则计划亲自在附近几个小区向大爷大妈发放传单。
那是雨后晴朗的下午。地上的雨水还未干，在阳光的炙晒下散发着微蒸的热气。那天黑子进“打虎巷”里送了一个客人。早在几日前，黑子就听胖子说方国昌按摩房开业的事，于是在送下客人路过方元的诊所时特意停下车，拎着一个大西瓜和一提听装啤酒进了诊所。当时方元正在向小芳吩咐发传单的事，见黑子进来，就招呼他坐下。方国昌早已迎上去，接过黑子手中的礼物，感谢之余又一句长一句短地寒暄起来。黑子坐在藤椅上，接过方国昌递过来的绿茶，眼睛的焦点却早已聚集在了小芳身上。那天小芳穿着一件淡蓝色白碎花裙，两个马尾小辫子依旧在肩前俏皮地跳动。从黑子所在的角度看去，小芳错落有致前凸后凸呈现的S形身材暴露无遗。黑子立即对这个扎着马尾小辫的女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轻声问方国昌道：“方伯，这位是？”方国昌回答道：“小芳，我们诊所的帮手。”胖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神再次投向小芳，像扫描仪一样，不断地对小芳从头到脚从胸到臀的扫描打量。
在小芳拿着宣传单走出诊所时，黑子赶忙起身跟方国昌和方元告辞。当时方元刚跟小芳吩咐完任务，还没跟黑子聊几句，示意黑子再聊会儿。黑子却以有事为由托辞离开，然后出门追上小芳，问道：“哎，去哪里发传单？”小芳吓了一跳，回头看看是黑子，说道：“乐源大厦，怎么了？”黑子嘴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正好顺路，我载你一程？”小芳歪歪脑袋，眨着两只水灵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地问道：“我们认识吗？我为什么坐你车？”黑子只等着小芳回答好还是不好，没想到被小芳的反问问住了，愣了一小会儿，继而回答道：“我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叫张明轩，你叫我黑子就行。我是方元的朋友，不是坏人哦！”小芳捂嘴嘿嘿笑起来：“黑子？这名字倒挺有意思的，还真对得起你这张脸！”黑子一听小芳的话，黝黑的面庞火辣辣的，让脸上的肤色油中带亮。如果他是小白脸，血红色足以让脸上红光满面，就像夏日傍晚的火烧云了。黑子不知小芳对他是否有意挖苦，只是突然意识到当未被任何修饰包装的言语毫无保留**裸地从小芳嘴里说出来时，竟然有如此的威力，如芒刺在背，让他的心里面惶惶恐不安起来。但黑子还是故作镇定道；“上车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你敢！”小芳瞟了眼黑子说道，“那就把我送到乐源大厦的南广场上吧，麻烦你喽！”黑子一听小芳同意坐他的车，高兴地操着长长的儿化音说道：“没事~儿,跟我客气什么，像你这么尊贵的乘客能坐我这辆黑车，是我莫大的荣幸！”小芳看见车里面挂着一串灯，约摸知道黑子是开黑车的，却故意问道：“这不是辆白车吗？”“我是开黑车的。”胖子说道，“所以，今天就让你当一回‘黑客’－－－黑乘客。”小芳咯咯笑起来，发现黑子不仅能言善道，还有点油嘴滑舌，只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言语，只用手捂着鼻子，干咳起来。“怎么了？”黑子关心地问道。“没事，就是对烟味有些敏感。”到乐源大厦南广场把小芳送下，黑子就飞一样开车离开。不一会儿，黑子开车回来停在小芳面前，递给她一瓶雪梨茶：“天热，解渴润嗓子的！”然后又纠缠着小芳要了微信号，才驾车消失在滚滚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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