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忙碌之后,林之洋回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城门洞里更加得昏暗,走出阴影的时候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暗中的贼人正是抓住了林之洋这短暂的失神,发动了致命的一击。
不是说魂成之后,成为修者就不怕凡人了,修者不怕的是赤手空拳的凡人。一把匕首或一包毒药,凡人击杀高等级魂修的例子多了去了。曾经的那位半步魂帝张飞,不就是在睡觉的时候被两个凡人的小兵用一把精炼的匕首摘了头颅。
所以说林之洋一直没有小看任何一个凡人,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成为修者而觉得高高在上。但这次或许是对张百瑞张为民父子的死亡感慨颇深,又或许是贼人太过高明,林之洋着道了。
锋利的匕首轻易地刺穿了林之洋的精钢衬甲,顺着肉往里钻。林之洋甚至能够觉察到匕首是沿着左胸第五根和第六根肋骨的缝隙斜向上直插心脏的。
这是个老手,心里如此想,林之洋的动作却也不慢,全身肌肉收缩,沉胸弓背,身子后让。肩头的小金爪子里立刻翻出一块拳头大小石头砸向贼人,身后的背包里也弥漫出隐约可见的五彩雾气。
体能虽然降到了紫魂将的程度,不再有赤魂爵体当白刃的能力,但收缩的肌肉还是能够迟滞一下匕首的前进速度,后移的身子更是延长了匕首的行程。
怪力的小金砸出的石头让贼人的肩头明显地凹陷,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匕首仍然执着地向着林之洋的心脏前进。直到五彩的雾气被他吸入口鼻的时候,贼人的动作才停滞了半息。
凭借着缩肉弓身赢得了一丝的时间,让老云的致幻彩雾成功地击中了贼人,再靠这半息的停顿,林之洋抬膝挥拳,将贼人小巧的身子打飞出去。
得了空的林之洋立刻接过小金递来的蛇涎草,一口吞下。小金能够嗅出匕首上的蛇腥味,云森混迹半年的林之洋明显地感受到匕首上喂了剧烈的蛇毒。
蛇涎草取自云森之中的那条大蛇,吸收了顶级蛇王口涎的蛇涎草解蛇毒最是对症。很快林之洋就感觉体内麻痹的感觉消失不见,再抬头,几步之外,那个小巧的人影捂着肩膀,冷冷地看着自己。那把喂毒的匕首却不知隐没在何处。
夕阳的余晖之下,看不清他的样子,还未等林之洋运足目力,那贼人已经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一切发生得快,结束得更快。在路人的眼里,一个孩子不小心撞了这位黄脸汉子,便被汉子和他饲养的宠物暴打,最后孩子含恨离开,而这黄脸汉子竟然有继续追打的意思。
路人们都没有上来追问林之洋的对错,毕竟身为苦主的孩子已经离开了,但是被蒙蔽的朴素是非观,还是让过往的路人有意无意地将林之洋追赶的路挡得死死的。
对于挡路的凡人,林之洋不好动用魂力驱赶,也只能一边警惕着,防备可能再度出现的贼人,一边暗中干着急。看着施暴的黄脸汉子一脸着急的表情,路人们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暗爽。
待路人变得稀疏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街上华灯四起。刚进云州城见识的这条繁华街此时才展示出真正的繁华之处。
苦力打扮的人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到处都是峨冠博带,衣带风流。百日里消失不见的各色女子俏丽的身影,此时正向路人卖弄着自己的婀娜。弄得一路上都是脂粉之气,莺燕之声。
酒楼里不仅饭菜飘香,酒香四溢,更有行令之声夹杂着哄笑之声不绝于耳。这里的酒令没有“五魁首,六六六”之流的下里巴人的豪放,都是些诸如:“上水船,风太急,帆下人,须好立。上水船,船底破,好看客,莫依柁”的诗文令,又或者是投壶戏,曲水觞高雅令法。
当时知情的路人都已经离开了,或许白天默默地侠义之举正是夜晚引以为傲的谈资。林之洋斜看向肩头,小金皱了皱鼻子,也无奈地耸耸肩。川流的人群,刺鼻的脂粉,诱人的酒菜,安神的魂香,即便是小金对蛇腥味再敏感,此时也无能为力。
“孕妇。”正当林之洋一筹莫展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
林之洋眼前一亮,心神沉入背包,问道:“老云,怎么回事,什么孕妇,确定么?”
“中了致幻之后,他心里就是这两个字。”这已经是老云化形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待林之洋继续追问,却没了回音,打开背包,原来老云已经昏睡过去。相比于在‘天机变’的真幻境中那轻松的破幻,这一击致幻技能耗费了老云全部的精力,果然是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
没有办法的林之洋只得向着府后街的水云间走去,边走边思索着‘孕妇’二字的含义。小金则在林之洋的肩头上警惕地四下看着,刚才没有感受到贼人的杀机,已经让这自诩能够感受一切危险的小袖猴觉得颜面大失。
水云间里,白日里的恶臭早已随风飘散,此时灯火通明之下,却没有一个客人,面无表情的城卫军封锁了这个第一案发现场。林之洋能够远远地看到掌柜的和伙计两人的一脸苦相。
过往的路人也都指指点点的,一有靠近的就被城卫军的甲士厉声喝退。即便是不变脸,林之洋也没有上前自讨没趣的打算,观望了一阵之后,就向城主府走去。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当事人兼州府名士的刘振东必然在城主府里议事,于淑华这个帝都灵学堂的高材生也跑不了。
城主府虽然不如紫禁城一般,把全天下最大的镇塔圈在自家后院来的宏大,但高耸的城墙还是把这座州府重地变成了雄伟的城中城。
城墙更高,城门更厚重,楼牌上‘城主府’三个大字泛着荧光,城门楼上影影绰绰的是守城的利器和巡城的兵丁。透过洞开的大门,能看见灯火通明的议事大厅。
林之洋不是林西山,自然不能凭脸进入城主府。几番波折之后,还是刘振东带着城卫军的副统领把还是黄脸汉子的林之洋领进了城主府。
通过城门的阴影之时,林之洋再度恢复了本来的面貌。议事大厅大门抬头的匾额上横书着“风云堂”三个大字。左右的立柱上镌刻着“风起山岗烟过眼,云流天下笑谈声”的对联。
往里看,正堂的匾额上则写着“天下风云出我辈”。古篆体的大字透着玄奥的仙韵,骤然看去,林之洋觉得仿佛这七个字是由无数的符文勾连而成。
风云匾下,主位之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只见他方脸,面如锅底,眉若卧蚕,眼似铜铃,鼻翼肥厚,虬髯阔口,身材魁梧。此时正右肘拄着椅子右边的扶手,左手虚抓左边的扶手,身子微向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走进来的林之洋,此人正是云州城主,紫魂王云牧。
面对云牧的注视,林之洋只觉如山的气势迎面扑来。魂帝以下,气势免疫的林之洋不为所动,也是好奇地打量着云州城里最有权势的男人,心里却把他的魁梧跟云玲的娇小做着比较。
暗中闪过无数恶趣味的林之洋觉得小金暗中抓了自己一把,便静下心来,立刻感受到云牧右手下方位置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敌意。
一般来说,州府的第一长官,第一高手,试炼评核会主席被合成为三巨头。云州城里云牧占据了前两个名头,所以坐在他下手第一位置上的就是云州城试炼评核会主席谌望承,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现年三百八十岁的谌望承同样拥有紫魂王的实力。
虽然理论上魂王的寿命能够达到四百岁,但是现实当中却罕有魂王能够活到理论年限,即便是魂帝也没有听说活过五百岁的,有太多让魂修殒落的因素。修炼中的各种差池,来自各方面的偷袭杀戮等等,就是林之洋,仅仅从云森返回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经历了三次必死之局,魂修路上步履维艰,稍有差池便粉身碎骨,说得一点都不错。
所以谌望承被誉为魂修活化石,有着“谌银杉”之称,一点都不夸张。就是魂帝见了他,也要拱手执弟子礼,毕竟年纪最大的剑之魂帝冯金瑞也不过二百九十八岁。但是较之五十许的云牧,谌望承在战力上还是差了一筹。
排在第三位置上的正是云州灵学堂的山长,紫魂爵庄云天。庄家特有的血杀之术让庄云天有着不输于赤魂王的的战力,而且又是灵学堂的山长,自然在云州城里有着一席之地。
林之洋并不认识庄云天,心中也是好奇,初次见面,为何这位一缕长髯,面色玉润的中年男子会对自己产生敌意,却也没有开口询问。而庄云天流露出的敌意,在林之洋看过来的时候就完全地收敛起来。
庄云天下手端坐的赫然正是张明松的梦中情人,公孙剑舞的传人公孙诗语。再往下就是诸如城卫军统领,各行业领头人等州府名士,刘振东仅仅排在城卫军统领云峥的下手,看来在云州城的地位不低。
于淑华坐于最末。本来,凭着他一个小小的紫魂校根本不能参加到如此规模的议事之中。但是阴差阳错之下,机缘巧合之下,他获得了这个机会,而且还是第一个发言,不得不说男人的直觉真的很可怕。
林之洋进来的时候,于淑华刚刚说完。帝都灵学堂高材生伶俐的口齿将事情栩栩再现,在座之人都纷纷点头。
于淑华才坐下,林之洋就被领了进来,满大厅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这个胸口带着血迹的高大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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