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出现意外,竞拍者是不相见的,梦魂阁自有隐秘的通道供人离开。出来的时候又是黄昏,林之洋不由暗叹,自己怎么跟黄昏这么有缘?随便办点什么事,就一天过去了。
刘振东正在兴奋地盘点这次拍卖有形无形的收益,用来制定更有效的销售方案;被千年食人灌枝条刺激的于淑华正努力地练剑,说是一定要亲手为小侄女弄一根更好的魂引材料;小金正抱着那块破石头玩得不亦乐乎,就连老云也为了早日长大,登上梧桐木,化身金凤凰而努力地睡觉,似乎没人理会林之洋,这让天才少年很失落。
负面的情绪要及时合理的发泄出去,林西山是这样教导林之洋的。朋友就是为了解决烦恼的。于是,就像受了气的野孩子一样,林之洋抬手弄乱了刘振东的账本,挥拳打断了于淑华练剑的节奏,夺过小金的石头,背起蟒皮背包,带着笑声一溜烟地跑到大街上。
小金见心爱的石头被抢,怪叫着跳到林之洋的头顶,小爪子用力拽着林之洋的发簪,要他还回石头。
小金还是拿回了自己的石头。抱着石头,脸朝后坐在林之洋肩膀上的小金,也如赌气的孩子一般,不理睬林之洋。
心情大好的林之洋行走在灯火通明的府前街。出了梦魂阁的大门就是这条云州最负盛名的街道。想到一天前的早上,张百瑞还是好好地在这里扫大街,如今却撒手人寰,林之洋就不由得一阵唏嘘。
街上的行人不会因为一个被儿子打死的老头而断了游兴。幻金塔周围的广场上游人如织,就连兵锋森然的城主府门前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游人。
林之洋饶有兴致地跟在两个对着城主府指指点点的外国人身后打量着。从没有上过学的林之洋并不懂外语,林西山倒是通晓八国语言,但是他并没有教过儿子。
于是在林之洋的耳朵里,两个白人似乎正在为着一个叫“戴芬思”的女人争吵,因为这个词在他们口中出现的频率最多。
两个白人没有理睬身后这个小孩子,在身高近两米的白人眼里,一米八的林之洋就是个小孩子。林之洋也决定不再理会这两个争风吃醋的洋鬼子。
转过脸的林之洋把目光投向了川流的人群。自从听了谌望承的一番话,林之洋开始迷恋上了观察众生世相,这也是一种人生感悟。
那位翩翩佳公子,衣带风流,却被虚浮的步伐暴露出纵欲过度的事实;这位美艳贵妇人,冷艳高贵,但目光的落点却总在旁边健硕的管家身上;行色匆匆,衣着正式的是要赶饭局,步履悠然,神态自若的定是游人无疑,左顾右盼,看谁都可疑的必是城卫军的便衣。
迎面过来这位面带潮红,双眼迷离,身着华服,脚步蹒跚的壮汉,不用问,醉鬼一个。他身后跟着的怯生生的小姑娘,十足一个担忧父亲,却又不敢过问的模样,家暴害人呀,看把这可爱的小姑娘难的。
小姑娘几次想要伸手拽壮汉的衣角,却几次又缩回了手。待距离林之洋只有不到十步的时候,小姑娘一跺脚,把手中的一个物件用力向地上一扔,冷冷地看了林之洋一眼,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熟悉的冷漠眼神令林之洋一激灵,那个女乞丐!小金也反应过来,抓紧林之洋的衣领,坐正了身子。待反应过来的林之洋想要追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踪影皆无。
想到早上云牧处理事件的方法,觉得他是不想把恐慌蔓延。林之洋便一把抓住要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壮汉,拽着他向后走了几步,占住小姑娘丢弃物件的地方。
林之洋高声道:“小偷,哪里跑!看不出你衣着华丽的,身健体壮的,竟然做出这等事情!”
听闻小偷二字,周围的行人呼啦地让开,一个个捂住自己的荷包,警惕地看着壮汉。的则是看着林之洋,游人们一脸的幸灾乐祸,本土居民则是嫌林之洋不顾州府形象,对壮汉更是恨铁不成钢。
壮汉迷离着双眼,有些疑惑地看着林之洋,开口却无酒气,大着舌头讥笑道:“小子,干啥?知道爷爷我是谁么?”
林之洋却一口一个小偷地叫喊着,壮汉还是不辩解,只是大着舌头重复着“知道爷爷我是谁么?”的话。
因为在城主府门口,城卫军很快就围了过来,十名甲士在便衣的配合下控制了现场,带队的正是城卫军第一斥候云锋。
磨拳擦掌的云锋一见林之洋先是一愣,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去,林之洋两脚八字向内,护住了一滩暗红的血迹,血迹中间是一个破碎的玻璃注射器。
云锋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道:“闹市喧哗,醉酒打闹,滋扰军中重地,来呀,都给我带回去,让他们好好尝尝重枷的滋味。周围的证据给我搜集齐了,不要让人说咱城卫军枉法。劳烦明日里,各位乡亲来城主府前做个见证。”
林之洋可以不管云州城的形象,当街大喊抓小偷,云锋却要估计自家驻地的面子,把事情定性为醉酒闹事。
围观的本土百姓轰然叫好,有年长的指点林之洋道:“小子,莫要胡言乱语,把个醉汉当成小偷,平白污了州府之地的首善之名。”云锋手下,自有心领神会的斥候有人上前压住林之洋和壮汉,有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滩血迹连同破损的注射器收集起来。
演戏上瘾的林之洋不管围观者的评论,兀自大叫着“城卫军执法不公”,配合着向城主府走去。经过两个外国人身边的时候,他们仍然在说着“戴芬思”,“爱情的魔力真大!”林之洋心里感叹。
林之洋进入城主府的时候,云牧,谌望承,庄云天,公孙诗语,云峥,刘振东,于淑华,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儒士打扮的老头子早早地就得了消息坐在了议事大厅当中。云牧看向林之洋的眼神里充满了柔和,他十分满意林之洋刚才的处置。
眼神迷离的华服大汉被推进议事厅的时候,还是在一个劲儿的重复“你知道爷爷我是谁?”的话。背后的云锋一脚把他踹倒在地,龙行虎步地上前呈上了收集的血迹。
云牧观看血迹,谌望承对着林之洋笑道:“你个小猴子,到哪都是麻烦一堆。这才来云州几天,又是妖人又是刺杀的,还引出神龙教的余孽。”
林之洋白了一眼调笑自己的老头,大言不惭地道:“天才的煌煌之光,总有不知死活的飞蛾扑上来。”
那位儒士老头闻言嘴角一弯,高深莫测的样子。林之洋见了也撇撇嘴,最看不惯儒家的这种自命不凡。
上首的云牧抬头道:“谌老,管师,你们且看!”血迹连同针筒被一份为二送到了两位老头眼前。林之洋这才知道,儒士老头就是自己堂弟林之福的座师,云州城唯一一个鸿儒管施华。
见城主一脸的凝重,谌望承和管施华都不敢怠慢,接过血迹,仔细辨别。
良久,管施华先抬起头,不肯定地道:“尸傀丸?”
谌望承却斩钉截铁地道:“正是。确切地说是高级尸傀丸,里面添加了豹胎素。这单独的豹胎素却是需要食人灌树汁作为药引才能引发药性。想来这位华服壮汉身上能找到答案。”
云峥闻言上前一把揪起壮汉,道:“说,怎么回事?”
壮汉迷离着眼看着云峥,仍是大着舌头讥笑:“知道爷爷我是谁么?”把刻板的云峥弄得一阵无语。
旁边的林之洋见状,也不说话,转身一拳击打在壮汉的胃部。力道拿捏得当,只打得壮汉“哇”的一声将胃中之物全吐了出来。酸臭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整个议事大厅。
谌望承却是深吸一口气,回味片刻道:“欲仙散,是欲仙散没错,他吃了欲仙散。我云州城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禁药!”
管施华却没有腐儒的矫情,走上前去,仔细看了一阵,还用食指蘸了一点呕吐物,伸出舌头舔了舔。掏出一方手帕擦擦嘴,管施华点头道:“没错,确实有欲仙散的成分。云城主,咱们云州的管理是不是太松懈了?”
面对两位老者一紧一松的质问,云牧的脸上一阵通红。恼羞成怒的云州城主大声道:“查,就是把云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查出禁药的来源。”
管施华与谌望承对视了一眼,道:“城主,莫要操之过急,依我看,还是外松内紧,莫要打草惊蛇的好。再说令爱马上就要生日了,也不能为了这存在已久的事情,扰乱了庆典。”
提及爱女,云牧脸上稍霁,道:“就如管师所言。且叫那些暗中的宵小再猖狂几天。”
谌望承看了一眼庄云天,这位山长马上会意地一拳挥出,青色的火焰立刻席卷了地上的秽物。谌望承左手随意地扇动几下,像是驱赶恼人的蚊蝇,平地风起,大厅里的空气又恢复了清新。
谌望承喃声自语道:“看来这神龙教的余孽勾搭上了血魔教的邪修,天下难道真的要乱了?”
云峥却铿锵有力地道:“乱象纷呈正是我辈男儿大显身手之时。”
林之洋白了一眼云峥,心道:“感情乱世里死的不是你家人!哪个脑残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期待乱世来临的话?就是曹操安禄山那样的枭雄也不敢吧?这位云家第一继承人真的是当兵当傻了。”
云牧也没好气地瞪了满脸正气的侄子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又看了一眼瘫坐干呕的华服壮汉,挥挥手,冷声道:“把这位爷拖下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云锋闻言上前,拖着兀自挣扎的壮汉离去。
与前面城主府的凝重不同,云宅后院的那个有如仙境的小院里却是笑声不断:在卧床近二十天之后,云家大小姐云玲,终于能够下床行走了。福伯在检查之后断言,等到了九月初一生日那天,云大小姐就会与常人无异了。
得知消息的罗玉静兴奋无比,当晚就多吃了一桶米饭。看到表姐食量大开,云玲也来了兴致,破天荒地多喝了一碗羊奶,喝完之后,还扶着表姐四处地走动,姐妹俩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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