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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三章 下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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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寺自得前人翻修后,较之前山野小庙大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后院禅房鳞次栉比,檐牙高啄恍若宫宇,虽无琼楼金碧辉煌廊腰缦回,但却勾勒出寺宇庄重肃穆明柱素洁。东西厢房分住着香客与僧侣,俗家弟子从前皆与僧人共住西厢房,后来上山弟子越来越多,才挪了大多数弟子去了东厢房,只留得年纪小些的俗家弟子在西厢房,方便寺中师父照料教诲。

    金花一路上虽紧跟着葛天仙,不敢耽搁片刻,却早已累得气喘不已,体力不支。脚步逐渐沉重,好似有几十斤铁块绑在小腿上,衣衫也已湿透,脸上汗滴不住地往地上砸去。好在一路上有石阶铺路,又有林荫遮蔽添荫,才不至于难以前行。

    “金花,你这浪蹄子就不能再浪快些吗?等你到山上人都淹死啦!娘的欸,你不会累瘫在路上吧?”葛天仙喘着粗气,撑着腰转身看向落在身后的金花,忍不住喊道,又抬起手背擦拭掉额头上的薄汗,面色微微泛红。金花闻言抬起头,白着眼回道:“是,就数你蹄子最浪,你咋没有浪飞起来?现下竟还有心和我说笑,刚才哭哭啼啼的又是哪个?”金花脚下不肯停歇,吃力说道:“小胖子恐怕已是凶多吉少,还是赶紧告诉了寺中师父们下山去寻,但愿他福大命大还留有一线生机。你若是吃得消跑得快,就快快上了山去。”葛天仙本想再呛他几句,却终是没有再答话,只一个劲儿地向山门跑去。心中生忽地生起一阵怜悯……想那小胖子从小便是山寺长老捡来养在后院中,无亲无故,甚是可怜,倘若就此遇难,怕也无人吊唁。况且他平日里循规蹈矩,只是贪食了些,虽然说不上勤快但也不曾散漫。哎,只盼能保住条性命就好。葛天仙抬眼看向石阶不由心中急躁,平日里倒也不曾想这道有多长,眼下却觉得这条山路漫长似要通往天宫一样,想来也是跑得急了些,身子支撑不住了。

    俩人前后脚迈过山门,便径直往天花长老禅房跑去,路上每遇到一僧人便急急忙忙告之一番,也不管到底听没听懂,又着急忙慌地跑远了。禅房花木深,二人一路惊飞鸟雀无数。见禅房木门紧闭,只半开了扇窗,葛天仙一把推开房门,喘着气儿喊道:“天……天花师父!天花师父!不好了,不好了!”才刚一进门葛天仙便忙寻起人来,左右一看,瞧见蒲团上盘腿端坐着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着黄色旧衲,手持一串檀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并不为旁人所惊扰。葛天仙赶忙上到榻前,抓着和尚的僧袍哭道:“天花师父!小,小胖子……小胖子他掉下瀑布了!”“呜呜呜……天花师父,你快想想法子救救他吧……”二人见老和尚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不动如钟,急得一边使劲儿推攘老和尚的上身,一边还抽泣哭嚷。

    “阿弥陀佛”老和尚念了句佛语睁眼说到:“你们二人还不赶紧起身细细说来。”葛天仙闻言,扯过衣角抹了抹脸,便向老和尚一五一十道来。此时回想起来,仍不禁觉得害怕,但已不似从前般六神无主。心下稍定,盼着老和尚能想法子搭救一二。“天花师傅,现下可改如何是好啊?小胖子可还有的救吗?”一旁站着的金花见老和尚半天不答话,忍不住出口问道。

    “无妨,”老和尚气定神闲地说道“此番遇难看似在劫难逃,缺也并非毫无生机,天无绝人之路,又焉知非福?”金花二人听得云里雾里,又急忙问道;“那是否应即刻托了寺中师父门下山去寻啊?”“不忙,不忙,”老和尚回道“明日一早,你二人再去告知执事,命他派弟子下山,沿着村子寻人便是了。”二人虽心下不解,却也不疑有他,点头齐声说是。

    水帘洞中,水流不断冲破岩壁喷射而出,几刻后便冲着葫芦溢出了洞口。小胖子还惊愕着自己是怎样化作青烟进了葫芦,身子便已经浮在葫芦中,葫芦里四周青光莹莹,依稀可视外物。还没来得及细看,忽觉得大事不妙,不由吓得白了小脸。葫芦顺着水流翻下洞口,马上又被飞瀑打下山崖去,霎时便不见了踪影。小胖子眼见四周景物翻转,吓得魂飞魄散,一时之间悲喜交加,又是庆幸又是后怕,竟又是逃过了一劫。

    葫芦被拍下崖底后,边打着旋儿浮在小河水上顺流而下。两岸竹山一座座向后掠去,岸边水草丛生,青色蜻蜓不停点缀溪上。午后日头晒在溪水上,波光潋滟,明晃晃地晃得人睁不开眼。小胖子刚脱离险境,见此情景心神不由一松,竟泛起了困来。到底是年幼易觉乏累,索性便不做挣扎缓缓闭上眼睛打起了盹儿……

    睡眼朦胧中,小胖子耳边水流声不绝于耳。眯起眼瞧见已是日薄西山,心头略感失落,又察觉葫芦被岸边石滩拦住了去路,搁浅在了岸边,浮动在浅溪上,想了一想,便盘算着还是赶紧上了岸去来的妥当。小胖子看向身后的金银碧莲,藕节曝露悬浮于葫芦中,想着进来之时也不过是念头一动,那想要出去也应当如此才是。念头一转,便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溪边石滩上,屁股一吃痛,不禁龇起了牙来。环望四周,天色已晚,两岸竹林密布,远处炊烟升起,一时间也不知身在何处。但想着炊烟袅袅之处,必定是山下村庄无疑,溪水浅流至此石滩,应该未离农舍多远,眼下还是尽快赶往村庄借宿一宿,不然等到天黑,可免不了要露宿山野,忍饥挨饿。小胖子抄起搁浅溪边的碧绿葫芦系在腰上,小心爬上岸边,便径直往炊烟之地而去。

    暮色愈来愈沉,山林河水皆显得阴沉萧瑟,小胖子沿着溪流走在乌漆墨黑的小道上已有半个时辰,却仍是未见半点灯火。远处炊烟早已消散,只能继续在泥路上小心前行。过了一会儿,小胖子停下脚步,微微气喘,借着夜下溪水的粼粼微光,看到前方模模糊糊显现出的石桥,心下一喜,不由加快了脚程。

    农家少闲月,卯时刚过,各家各院都已家门紧闭。小胖子一路而来早已疲累不堪,衣衫不整,腹内饥肠辘辘。走在乡间小路上,犬吠声此起彼伏,偶尔路旁还零零散散修了几间茅厕,气味令人作呕。经过一水塘时,眼前一亮,想起从前下山时好似见过此地。若是没想错的话,此地应是下陈村,乃前往金龙镇的必经之地,难怪有些眼熟,过去每每和金花天霸下山时总能路过此地。猛地想起这儿还有一新修葺的宗庙,供奉着当地的老龙王,倒不如就在那儿将就一夜,明早再上山去。况且听说龙王庙里一直香火不断,村人都会隔三差五献上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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