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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六章 种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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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晓雾大作,不见光亮,却恍若置身灵山福地,令人飘飘欲仙。

    江既零醒来时,早已空无一人,想来也是江湖中人的习性,来去自如,一个跟头便已越过几个山头。

    寺内薄雾弥漫,散在身上渗来丝丝清冷。江既零呼出口白气,竟也混入了雾气中,刹那间仿佛身心已要融化其中。这样子的早晨山上不知经历了几许,每每都会感觉沁人心脾,为之悸动,却又觉着吸进了阵阵悲凉。

    烛台上红烛早已燃烧殆尽,不具形状,仅留烛蜡冰冷。庙里本就没什么生气,唯有三三两两的鸟鸣声,轻啄着寂静,准备鸣奏一日的喧嚣。楠木大门触手生凉,江既零在门口来回张望,未见人影,便匆匆忙忙跨出门槛,绕过小巷,径直往山上赶去。

    寺中秋意渐露,厢房前的矮株枫树像是被晨雾冻红了脸颊,红叶上凝着细细白露;池中几丛残荷缄默不语,候听潇潇雨声;院内寂静无声,唯有沙沙扫地声推搡着枯叶。

    “哎,小胖子不在,这院子我们都快扫了大半个时辰了。”葛天仙拄着笤帚叹着说道。

    郑金花停下来颠了颠簸箕说:“昨儿天花师父讲的神神秘秘,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你说从那样高的瀑布摔下去真的能无恙?还真以为自己是鲤鱼跃龙门不成。”

    “哈哈,就他那样游都游不动还想着蹦踏,不沉下去已是奇迹了。”葛天仙笑道。又想起今早天花师父的嘱托,向郑金花商量道:“诶,你说咱俩要不要下山去寻小胖子,反正上山下山也就一条道,指不定路上就遇上了呢。”

    “嗯,好好好!与其在这儿耍笤帚,还不如下山走走……”

    后山崖边,杨姝娘瘫坐在地上,一脸惶恐,圆睁着双眼,哆嗦着合不拢嘴,好似失了魂一般,惊慌失措,陷入极度恐惧之中。脑中犹记教主临行时千叮万嘱,务必要摘下悬于水帘洞中的碧玉宝葫芦,取回潭水之中盛开的并蒂双莲,否则提头来见。怎料风雨难测,水帘洞已毁,宝物早已不见踪迹,只能空手而归。如今当真是万念俱灰,横竖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没有教主赐下白骨丸的解药,也终究是在劫难逃。倒不如跳下崖去,一了百了!杨姝娘转念一想,心酸不已,自己身死不足惜,只是可怜我……念及此,杨姝娘早已泣不成声,咬牙切齿道:“可恨那窃宝畜生,不仅坏了教主大事,还害我性命不保,若是有生之年让我遇上,必定砍了他双手双脚,让他生不如死!”言罢从怀中掏出丝巾摸了摸哭红的凤眼,不作停留,起身摇摇晃晃下了山去。

    山路虽铺上了石阶,不少处却仍旧崎岖,须得小心谨慎才行。饶是郑金花和葛天仙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数次,遇上那逼仄陡峭之处仍是免不了费一番力气。

    “这都走了半道了,怎么还不见人呢?”葛天仙怨道。

    “说不定还在山下呢,师父们恐怕们还没找着吧,我看咱俩还是来早了,大清早的都没见个上香的人。”郑金花话音刚落,就瞧见前头有位绿衫女子独自缓缓走着,身形落寞,好似心事重重。赶将上去搭话道:“女施主这么早就来上香请愿,可真是心诚啊!”见她未答话又说道:“放心吧,我们寺里面的菩萨可灵验了,”郑金花怕她不安心又接着说道:“真的真的,昨日我一同伴不慎失足坠落瀑布,本以为生还渺茫,哪知寺里的师父却说只管今早来山道上候着便是了,定会安然无恙。这可不是平日里念经拜佛得菩萨庇佑嘛,你说灵是不灵。”

    葛天仙见他说得唾沫四溅也来凑道:“可不是嘛,这么高摔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到时见着人了我可得好好看看有没有断手断脚的,不然真的是走大运了。”

    绿衣女子本不在意小娃子叽喳说了些什么,倒是听进去了瀑布之词,脑子不由联想到今早之事,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荒唐,窃宝这种事岂能真是黄口小儿所为。稍稍一怔,随之挤了个笑脸冲郑金花说道:“多谢小师父宽慰,尊寺芳名远播,灵验可是出了名的,十里八村自是无人不晓。冒昧相问是寺中哪位高僧禅心慧语料事如神,可否相告,好让奴家改日登门拜访。”

    “正是我们寺里最德高望重的天花师父啊。”葛天仙急忙抢道,笑容满面。

    “原来如此,久仰天花师父高名,不巧今日尚有要事缠身不便打扰,改日定当登门,小师父们,奴家便先行告辞了。”

    郑金花忙道:“女施主无须多礼,山路难行,路上小心。”

    葛天仙看着绿衣女子渐行渐远身影,啧了啧嘴对郑金花说:“这女子长得那么漂亮,身形妖娆多姿,指不定是哪位员外家的小妾呢!”

    “你要是有能耐以后别做小妾啊。”

    “哼,等本姑娘及笄出嫁,必定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到时候赏你做个陪嫁丫鬟就是了,”葛天仙捋了捋耳边碎发又故作姿态地说:“你要是非要做那媒婆的活也不是不可,权当是便宜你了。”

    “小浪蹄子,以后肯定是贱婢的命,哼!”郑金花半抿着嘴不再搭话,自顾自的往前走。

    果不其然,真当如老和尚所言,俩人还未到山脚便遇上了江既零,身边还陪着个寺里头的师父。来不及多做叙旧,三人便被师父催着上山回话,令某些人叫苦不迭。

    一踏进厢房,三人急急忙忙唤起了老和尚,“天花师父,你看!小胖子来了!”葛天仙扯着嗓子喊道。

    “天……天花师父,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儿?”江既零喘着气问道“可累着我了这一路……你说这天怎说变就变,昨儿个还热得要命,今日却如此清凉。果然还是我们寺风水好啊,看样子又要降雨了吧?”

    “阿弥陀佛,为何会变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说着看了一眼江既零腰间挂着的碧玉葫芦。

    江既零一时间竟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答话,支吾着说:“嗯……天花师父,你是说我又闯祸了不成?”

    “哎,还不快把那并蒂莲种到房前荷花池中。”老和尚闭着眼说道。

    “啊?……哦!是是!”江既零赶忙小跑着出了禅房,解开葫芦,只见隐隐青光乍现,一株并蒂莲渐渐显形扎根淤泥之中,金银莲花交相辉映,美不胜收,在满池残荷中真可谓是一枝独秀。

    余人跟着出来,看到此景,郑金花脱口说道:“哇,小胖子一天不见竟还学会变戏法啦?”

    “善哉,善哉。”老和尚伸出握在手中的木鱼递给江既零说道:“再将此物放入池中即可。”

    江既零闻言将木鱼轻轻抛入池中,一息之后,一条红色鲤鱼跃池而出,又绕着并蒂莲来回打转。连番变化看得葛天仙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对着老和尚娇嗔道:“天花师父好是偏心,藏着戏法不教我们,只和小胖子玩儿。”

    “阿弥陀佛,这并蒂莲原本植根碧潭之中,自然灵气充沛,现今移植荷花池中,虽暂时无恙,恐时日一久,也难免灵力溃散衰竭而亡。”

    “啊,那……有什么法子保其灵力吗?”江既零从池边直起身来跑向老和尚说。

    “自然是有的,事事皆有因果,万般皆不离数,此事因你而起,却未尝不得善果。你且去西北面的南溪山,沿着溪涧寻到山谷中一处泉眼所在,挖地一尺即可,把湿土装回来填在池中。”老和尚略微一顿摸了摸江既零腰间的碧玉葫芦,又接着说:“然后再装一壶泉水对着并蒂莲浇灌,切记,一壶足矣不可贪多,若放到第二日这水便无用了。”

    江既零心想南溪山虽离寺庙有好几里路,折腾着晚膳前总能赶回来,况且也不能让并蒂莲有所损伤才是。刚欲张口又听老和尚补道:“此外,七日之内须得日日浇灌,直到其可自行吸收天地灵气为止。如此尔等三人这几日便一同前往吧,记得日落之前赶回来。”

    “什么?!”葛天仙和郑金花齐声呼道“为什么还要搭上我们两个!”葛天仙拽着老和尚不依不饶,直到进了禅房。

    “阿弥陀佛。”老和尚伸出手拍了拍葛天仙的头顶,欲言又止,随即挪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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