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上红烛噼里啪啦随夜风作响,一支残烛终是受不住更深露重,渐渐燃烧殆尽。
少年立起铁剑直起身来,看着缓缓向他逼近的绿衣女子,想着这圣女教右使果然深藏不露,人前一副温良谦恭的样子,实则心狠手辣,做事果决,难怪能得到圣女教教主赏识。本想着暗中查探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古怪,不想却被她察觉。哎,早知道就不擅自托大跟了来,差人告知师兄一声也好。如今不仅不能逼她就范,又打草惊蛇,真是得不偿失。正想着,少年刚举剑抵御来剑,却不想忽生异变。
绿衣女子剑锋一偏竟不受控地朝龙王像拐去,还未来得及收势,只见长剑化作青烟脱手而去,飞向龙王像消失不见踪影。绿衣女子不由发怔,心下思绪翻腾,待听得少年朗朗笑道才回过神来“哈哈哈,杨右使,看来龙王爷瞧不上我这个见面礼,倒是看上了你的青虹宝剑啊,真是眼光独到!你还有什么礼,赶紧一并奉上吧。”言罢便收剑回鞘,两手抱在胸口。
闻言绿衣女子狠狠瞪了少年一眼,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慌乱不安。本以为直截了当解决了那毛头小子就能赶紧上山,却不想徒增变故。这要真是龙王爷显灵也就另当别论,可万一要是他人作祟……罢了,倘若当真如此也不是我能轻易对付,哼,就暂且记下天一宗这一笔,待我办完事,日后再找天一宗好好算账。
未免再生蹊跷,绿衣女子略一踌躇便冷声对着少年说道:“既然龙王爷已收了奴家的佩剑,不若把你这个碍手碍脚的浑小子也一并收了去吧,奴家就不再奉陪了,告辞!”随即飞身跃上屋檐,几息间便没入夜色中。
少年望着绿衣女子轻功而去,并没打算再追上前去,暗暗想着刚才一番折腾好歹也搅和了她欲行之事,还是等明日回镇里告诉了师兄再做定夺。收起剑系在背上,少年看向龙王像思忖良久,随后踱步至前,拱手道:“在下蒋君宝,多谢龙王爷出手相助,不知可否有幸一见尊容?”说罢便抬眼看了一眼,却瞧见并无丝毫动静……一盏茶过后,蒋君宝身形依旧未变,又说道:“晚辈冒昧相问,龙王爷可知这圣女教右使此去是为了何事,可否告知在下,以防其行伤天害理之事。”
“咳咳……”
蒋君宝猛听得咳嗽声,不禁抬起头来,除了冰冷的龙王像外,空无一人。那声音继而开口道:“本座也不知那妖女欲行何事,见她在此地行凶伤人,便收了她的佩剑以示惩戒。我看她行事匆匆,就这般轻易离去,必定是还有什么事儿牵连,你若想知道便自己追上去看看就是了,杵在这儿作甚。”
“龙王爷有所不知,那圣女教门人众多,早年我在北地便已经有所耳闻,近些年来愈见其壮大,行事又多有不端,若能早日知道其所行之事,或许就能免了一方灾祸。此等造福一方之事亦是能分去龙王爷些许忧愁,还望龙王爷告知。”言罢蒋君宝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这……这女子倘若只是在庙中歇脚,想必也是想着明早上山去,你也上山一趟就是了,不用在此地多做停留,快快追上去吧!”龙王爷说完又粗粗咳嗽了两声。
“既是如此,多谢龙王爷相告,在下这便告辞了,只是这上山之路不知究竟是哪个方向?”蒋君宝作揖问道。
“什么?!上……上山的路?这……好像是……咳咳,应是东边方向。”
蒋君宝迟疑道:“东边?东边的路不是往镇上去的吗?”
“那就是……那就沿着河走嘛,总能看得到山路。”
“也罢,多谢龙王爷,在下告辞。”蒋君宝略一抱拳,便转身离去。
小胖子附耳贴在神龛后,直到听到木门开合,才吐出口气来。想了一想,索性又在后头吃了几块糕点才慢慢爬下供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端起贡盘,盘腿坐在蒲团上,叹气道:“哎……今天是犯了太岁了么?从早到晚就没有消停过,什么圣女教天一宗,听都没有听说过。我只知道金龙镇上有个明岳堂,还以为已经是难能可见,没想到还有其他那么多名堂,不知都干什么使的。”
“改天请您大驾光临亲自看看就知道了,龙王爷。”
“啊啊啊……!!!”小胖子吓得魂飞魄散,手上的盘子被甩得不知飞去了哪儿。只见正殿右侧神像前,一人影从蒲团上窜起,三两步闪到面前,手上稳稳托着俩贡盘,上面竟还留着未吃完的糕饼瓜果。
“龙王爷,当心着点儿啊,怎么把自个儿的贡盘都扔了?”说着便把盘子往前一递。
小胖子回过魂来仔细一瞧,才看清来人正是刚刚离去的蒋君宝。“你……你怎么……”犹豫着接过盘子,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龙王爷可否赏点贡品于我?我这跟了一天了,肚子实在饿得紧。”说罢蒋君宝不由分说地抓起两块状元糕,坐在蒲团上囫囵吞咽起来,也不管小胖子怎么想。
“咳咳……再赏个梨呗。”小胖子闻言忍不住道:“就剩一个梨了,你还是别吃了,吞吞口水就行了。”小胖子又想了想说“罢了罢了,看你饿得慌就给你好了。”蒋君宝拿着梨吃得爽快,看得小胖子后悔不迭。
“龙王爷,你刚才藏哪啦,怎么都没有瞧见你。”蒋君宝戏谑道。
“哦,就在那土地公神龛后头。”小胖子没好气地说。
“原来是土地公啊,哈哈!失敬失敬。”蒋君宝笑道又问道:“不知土地公尊姓大名?”
小胖子稍稍迟疑,回道:“江既零。”
“这是个什么名字啊,一点都不好。”蒋君宝皱着眉说道。
“嘿——!全天下就属你名儿最好听行了不。”江既零白着眼回了句,过了会儿又继续说道:“寺里的师傅在江边捡到我的时候,已是下了七天七夜的雨。那日雨霁,躲在山寺避水的村民纷纷下山,天花师父也跟着寺里人一同下山,帮忙安顿灾民。路过江边时,见多日降雨后江水大涨,汹涌奔腾,甚为壮观。感慨之际,忽然手中佛珠松落,一颗颗朝江边滚去。天花师父措手不及,慌忙追着去捡。哪知却看见一婴孩搁浅岸边,在盆中啼哭不止……之后,我就被抱回寺中抚养。”
蒋君宝听了忍不住道:“这也太狗血了吧……”
“呦,说得好像自个儿生下来天降祥瑞一样。”
“可不是嘛,”蒋君宝忽然来了精神“平常人家十月怀胎,我娘亲生我的时候,”蒋君宝故意顿了下,压低声音说“费了整整三年!”
“我困了,不奉陪了。”江既零边说边起身,拾起个蒲团朝右面看台走去。
见他径直离去,蒋君宝急忙赶了上去,问道:“唉唉,那把剑呢?”
“剑?”江既零想了想,右手一摊,冒出一股青烟,慢慢凝成一把宝剑。剑身修长,竟和江既零差不了多少。“这把剑好重啊,握都握不住。”江既零两手握住剑柄,凌空劈了几下,不禁抱怨。
“那可没我的剑重,拿给我看看。”蒋君宝毫不客气一把拿过宝剑,细细端详起来。“你可知道这是谁的佩剑吗。”蒋君宝问道。
江既零见宝剑被夺了去,眉头紧皱道:“傻了吗,转过头你就不记得了?”
蒋君宝不以为然道:“虽说此剑夺自杨姝娘手中,但却是圣女教教主昔年佩剑。”蒋君宝见他没有反应又自顾自说道“圣女教教主苗青衣,人称青衣娘娘,横行霸道江湖多年,此佩剑也随之为人熟识,今日却又出现在圣女教右使手中,委实有点不同寻常。”
“哪里有什么不寻常,不就是一把佩剑,想给谁就给谁呗。”
话虽如此,蒋君宝心想,普通宝剑自是可以随意打赏,何况是一教之主赏赐一把宝剑于下属也是无可厚非。但倘若并非是尘间宝剑自然另当别论。这圣女教看似普通江湖邪教做派,却又能壮大至厮,自非有点门道,岂能任由其做大。
蒋君宝凝神一挥宝剑,剑体青光乍现,昏暗中寒光渗人,压得烛火劈啪作响。“此剑并非凡品,其内又设有禁制,凭我修为竟是无法参透。可否相借与我,拿去给师兄看看,参透此禁制,顺道帮你抹去剑中神识,省去日后麻烦。”
江既零虽不甚知道其说了些什么,但想着抢来的宝剑也不易销赃,况且见者有份,便说道:“算了,你要是真的想要,拿去便是了,我留着也是劈柴使,还指不定好不好用呢。”
“哈哈!那便说定了,七日后中秋佳节,酉时金龙镇上醉月楼,恭候龙王爷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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