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太学府
四周一片寂静。
蔡邕咳嗽一声，道：“袁兄，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还是先告辞了。”
别啊！你走了，袁术在袁隗面前那么一念叨，我不得被袁隗当场劈了！
袁隗强压怒意，回了一礼：“今日多有不便，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伯喈兄见谅。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不行，得把他留下来！
蔡邕笑道：“袁兄言重了。倒是我叨扰了袁兄。”
“蔡邕蔡伯喈？”我表情做作，浮夸地大喊道。
“哦？袁兄，这位是？”
袁隗此刻恨不得吞了我，但也只能解释道：“这就是我那不成气的小侄。让伯喈兄见笑了。”
我一咬牙：“我听说蔡邕先生乃当代大儒，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的美誉，乃是当世大儒。”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一句话震的蔡邕半天说不出话。
蔡邕品味半天，继而哈哈大笑，口中却是道：“世人谬赞，世人谬赞，我还需多多磨练才行啊。”
袁隗脸色稍缓。
“确实是谬赞。我当蔡邕先生是光明磊落的真君子，今日一见，却是徒有虚名。明明是不好意思看别人家事，却推说身体不适。虚伪！”
蔡邕面色一滞，尴尬笑笑。
袁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急忙转移话题：“术儿，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哦。”袁术回过神来。
我心底反倒平静下来。蔡邕人还在这儿，你能怎么着？
袁术深吸口气：“父亲，他欺负我！”
一片空白。
大家神情呆滞。袁术却是一脸理所当然。
“没了？”袁隗呼吸不顺。
袁术想了又想，点点头：“嗯，没了。”
我去你这样我怎么办？我刚才得罪蔡邕图的是啥？你这样显得我很逗啊有没有？
袁术，我太高估你的智商了！
虽说我的性命无忧，但是总觉得有股淡淡的忧伤。
“胡闹！简直胡闹！”袁隗一声怒吼。
上位者的威势让人胆寒。那一刻，我真切地感觉到，在袁隗面前耍小聪明是多么的可笑。上次赏字，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计较。
袁隗面露难色。
我心中推测：在蔡邕面前批评儿子，先不说舍不舍得，传出去袁术日后名声必定不佳，又如何继承他这么大的家业？批评我，在蔡邕面前他又如何开口？若是谁都不说，他发了这么大的火，又怎么收场？
唉，总是要有人背锅的。也是我欠你的。我看了眼袁术。
“对不起，叔父。术弟年少无知，都是我的错。”
袁隗心下一喜，却是沉声道：“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脑中百转，上前道：“方才术弟正在……”
袁术毕竟还是小孩，刚想说话，被我狠狠瞪了回去。
袁隗自是看出这点猫腻。只不过他现在要的是台阶。
袁隗不显山不漏水：“正在什么？”
我头皮发麻：“正在读书。术弟读到了一篇文章。”
接着编啊！神啊，给我灵感！
“然后呢？”蔡邕别有用心的催问。
蔡老大我错了，你别笑了。
袁隗手心捏了把冷汗。他的面子，可全靠我的瞎话挽回了。
我眼前一亮！
“读到了《两小儿辩日》。我听后思索了下，认为太阳是不会改变大小，而术弟却认为太阳午时最大。我俩争论良久，这才发展成打闹。”
感谢神，这种借口都能被我想到，我果然是天才！
“伯喈先生，不知您能为我们解答一下吗？”我果断将皮球踢给蔡邕。
蔡邕愣了下，姗姗而笑：“这个我也不知，但你俩这种学习的劲头却是不错，要保持啊。袁兄，那个，咱们还是先赏字，赏字。哈哈。”
一代儒学宗师，却是被小孩子问住了。可他又不能照搬孔子的话，那反而落了下乘。
袁隗松了口气，道：“看在伯喈先生面上，今天就饶过你们。此事就算了，若是再谈，休怪我不念亲情。”
两人消失在路上，我这才松了口气，衣衫早被汗透。
不过，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那件事后，袁术落了个敏而好学的名声。而我，则毫无动静。毕竟得罪了蔡邕，人家没趁机抹黑我，还是挺厚道的。
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继续贯彻实行家里蹲大计不动摇，没事和江婉培养培养感情。可惜江婉对我永远是一张呆滞脸，有些失望。
这天，袁隗把我叫到书房。袁术也在。
我心里咯噔一声。袁术这小子，不会吧？
袁术冲我笑笑。
有问题啊有问题。
“绍儿，术儿，今后你们就一起去太学府求学吧。”
还好还好。嗯？等等！
我硬着头皮，道：“那个，叔父……”
“嗯？”袁隗盯着我。
“没事。”我皮笑肉不笑。
袁术毫不掩饰自己的痛快。
太学府，是汉朝官方学府。其纪律森严，法礼有度。
太学府的布置类似于佛祖讲经的场所。都是一个主讲台，四周围着大蒲扇。学生和老师都坐在地上。
我和一群孩童坐在蒲团上，听着讲师授课。
蔡邕身为当今大儒，自是太学府一名讲师。他的课，向来学生云集，听者莫不聚精会神，唯恐错过一个字。
可是今天，一个学生竟然睡着了。在自己的课上，睡！着！了！
关键是自己还认识他。袁绍，呵呵，是袁绍！啊啊，他醒了！这次竟然没睡！已经坚持半柱香了！
蔡邕感动到差点哭出来。看来自己还是挺有育人天赋，自己的课还是挺吸引学生的。
哦，不要误会，我只是脚睡麻了。容我缓缓。
可是转念一想，那可是蔡邕唉！说到蔡邕，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当然是他女儿蔡琰！
想到自己正在听未来老丈人的课，我不自觉挺直了腰板。
嗯，待会一定要想办法摸到蔡邕家，见见我未来的媳妇儿。我笑脸如花。
蔡邕很满意我的转变。他笑道：“袁绍，看你这么兴奋，想必是有所收获吧。你来说说你的感想。”
岳父大人，跳跃太大我玩不起啊！你刚才讲的啥我完全没听啊！
“额，这个……”
“蔡师，这不公平！”一个小正太站起来。
我不由得一愣。这人谁啊？如此顶撞蔡邕？周围的学生竟像是习以为常，毫无反应。
那小正太让人眼前一亮：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带着股灵气，身板厚实。看着就让人有种朝气的感觉。
蔡邕嘴角一抽。得，忘了这位爷了！
蔡邕无奈道：“阿瞒，你且说说，我哪里不公了？”
阿瞒？好耳熟啊。三国里有这号人物？
阿瞒小嘴一撅：“蔡师，你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往他那瞅，现在还点名提问他。我们这些学生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他一个新来的，凭什么值得你这样？刚才我听你喊他袁绍。莫不是见他是袁氏子弟，蔡师您想？噢，蔡师您断然不会如此，那想必是这小子让袁家逼迫于您吧？”
阿瞒嘴角勾出抹冷笑。
蔡邕面露难色。
我眼睛眯了眯。这小家伙是谁？一下子就把我推到很危险的境地。当真是厉害的紧。关键是蔡邕此刻不能解释，他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这家伙，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阿瞒，是谁呢？
我和他应当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又为何如此针对我？
我哈哈大笑，道：“阿瞒何出此言？”
阿瞒厉色道：“你不用套近乎。蔡师一定是受到你的压迫。同学们，我们跟随蔡师已有半年。蔡师为人清廉公正，从未偏袒过任何学生。若非受到他人压迫，又怎会特别对待某个学生？”阿瞒说这话时，别有深意的扫了我一眼。
小孩子很容易受他人影响。经阿瞒这么一说，他们觉得颇有道理，看向我的眼光变了。
“阿瞒岂不闻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我声音一冷，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蔡师乃当代大儒，乃真丈夫。又岂会受他人胁迫？阿瞒，莫非你怀疑蔡师的人品？”
学生们点点头，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阿瞒。
阿瞒一滞，正欲反驳，却被蔡邕打断。
蔡邕挥挥手，道：“就此打住。你们两个，罚站到我结束课程。”
阿瞒心有不甘，闷闷走向太学府外。
“袁绍，你为何还不出去？”蔡邕问。
我毫无反应。
“袁绍，出去！”蔡邕声音带上了火气。
“那个，脚坐麻了，让我缓缓。”
“哈哈哈。”孩子们都大笑起来。
蔡邕额上青筋蹦起。他强忍着一把掐死我的冲动，道：“散课散课！”
我站在蔡邕面前，满脸讨好道：“蔡师，蔡师，我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蔡邕有些无奈。自己虽然不满袁绍的行为，但也犯不着和一个孩子斗气。
“什么问题？别又是两小儿辩日。我可答不出。”
“咳咳。蔡师，那阿瞒是谁啊？”我尴尬地问道。
“啊，你说阿瞒啊。他叫曹操，阿瞒是他乳名。怎么了？”
曹操曹阿瞒！
我心中一突，随即眉头紧锁。
蔡邕有些奇怪，道：“袁绍，怎么了？”
我这才醒悟过来，道：“哦，没什么没什么。”
“蔡师，我有很多疑问，能去您家吗？”我终是耐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蔡邕猛地感到一股不安，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只好答：“好，呆会我还有个讲坛，之后咱们一起。”
马车平稳地在路上行进。
我拿出张纸，写写画画。
袁绍这小子，虽然性格恶劣，还是挺喜欢学习的。蔡邕心底不由得重新审视我一番。
蔡邕好奇地问：“袁绍，你在干什么？”
“画地图啊！”
蔡邕看着那近似涂鸦的纸，道：“这是地图？你认得出来？”
“只要记下一些标志性建筑和大致的行进方向就行了。”
“哦。那你画地图做什么？”“去蔡师家啊！”“去我家干什么？”“当然是去看蔡琰……”
糟糕，我好像说错话了。
我偷偷瞥向蔡邕。
蔡邕面色铁青。他冷冷道：“哑叔，调头，去袁家。”
“蔡师……”
蔡邕充耳不闻，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闷。
我大气都不敢出。
到了袁家，蔡邕咬牙切齿地将我“请”下车，扬长而去。
我好像，把蔡邕得罪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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