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们只是讨饭的
十二月一日，难民集中区前。
袁术穿着单薄的青色绣云纹袁家继承人服装，冻的直打哆嗦。他抱怨道：“表哥，大早上要做什么？还非要我穿着宗族服。好冷啊！”
我和袁术穿着一样的服装，身子也颤个不停。
我安慰了袁术几句，介绍道：“术弟，这位是庐江张成张守敬。张先生，这位是我叔父袁隗之子，我表弟袁术。”
张成慌忙行礼道：“见过袁术公子。”
袁术回了一礼，道：“张先生好。”
我又问道：“张先生，你可准备妥当？”
张成答道：“一切准备妥当。”
袁术一头雾水。
我咧嘴一笑，道：“走。”
刘家只是个小家族。一向平静。
可是今天，五十来个贫民围住了刘府。
我无聊的打了个哈哈。
现在主要还是袁术和张成的活。他们两估计还在袁府那死磕吧。
刘家老爷是个胖子，全身肥肉。他嘴角还泛着油光。
“你们想干什么？”胖子怪叫道。
我打了个哈欠，站了出来。
“我们只是一群讨饭的。”
胖子怒道：“哪里来的小屁孩？”
我也不怒，笑而不语。
胖子愈发火大，道：“你们几个，快去军中请人。”
百姓让开条路。
胖子心下怪异，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拖拉半天，军中才来了一群醉醺醺的年轻人。为首的是个脚步虚浮的青年。
胖子笑脸吟吟，塞了袋钱到青年怀中，媚笑道：“李将军。原来今天是您亲自前来啊。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啊。”
青年颇为受用，也是道：“刘员外客气了。不知叫我来所为何事？”
胖子指着我们道：“李将军，就是这群刁民！聚在我家门口闹事。”
“唉，我当是多大的事儿啊！刘员外，你放宽心。”青年边说边扫了我们一眼。
他忽地睁大眼睛，呼吸急促。
他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拍了拍额头。
那群贫民中的那个孩子，穿的衣服是袁家的！
刘员外不认识，自己可是认识！
那次伍长不过是说了袁家一个后辈几句，就被发配到边疆。自己怎么会不认识？又怎么敢不认识？
惹谁别惹袁家人！
我笑着和青年打了个招呼。
青年喉结动了动。
他忽地一巴掌扇到胖子脸上。
“哥儿几个，把他给我抓起来！”
刘家人目瞪口呆。
胖子高声道：“李将军，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青年瞪了他一眼。胖子乖乖闭上嘴。
我走到青年身边，道：“李将军，这人是谁啊？怎么了？犯了什么罪？”
青年冷汗直冒，支支吾吾道：“袁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了。”
胖子看明白了。他颓然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无辜的眨着眼，可怜兮兮道：“我说过了，我就是想讨顿饭吃。”
李家虽比不上袁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但是在洛阳也是根深蒂固，不容小看。
李家的家主叫李峰，在朝廷虽声名不显，但也平平淡淡，舒适惬意。
今天早上他起了个早，和小妾缠绵了会儿，这才起床准备，去上早朝。
他坐在轿子里，手捧着暖炉，哼着小曲儿，万分惬意。
外面有些吵啊。
他心情不错，也没在意。
他感到轿子停了下来。
他察觉道不对，掀开了帘子。
李府门前，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一群贫苦百姓，每个人手里捧着个瓷碗，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回事？
李峰愣了下。
百姓端碗的手朝前一伸。
李峰面色一冷。他皱眉道：“走。”
百姓纷纷向前，将李府大门围个水泄不通。
李峰脸色一变，怒喝道：“家丁，给我打散他们。”
李府的家丁站了出来，每个人手里执着根粗木棍。
百姓中一些强壮的人顶在前面。他们人手一根腕儿粗的木棍，怒目盯着家丁。
身后的百姓也直勾勾的盯着他。
家丁不自觉往后一退。
李峰心下焦急。早朝，快开始了。
“快去军中叫人！”李峰喝道。
只是百姓们把整个李府围了起来，又如何去送信？
袁隗近来得瑟万分。
袁绍那小子，也不知从哪看到这些千古佳句。不过，倒是白白便宜自己了。
一想到最近那些个大儒恨不得倒贴上来的神情，他就忍不住笑意。
准备妥当，又要去上早朝，面对那群烦人的儒者了。袁隗眉开眼笑。
“老爷，大事不好了！”一个书童急急忙忙闯进来，神色焦急。
袁隗心下不悦，问道：“怎么了？”
“一群刁民聚在袁府门前闹事儿，已经把路堵的死死的。他们说老爷要是不发粮食，他们就赖在那儿不走了。”
袁隗眉头一皱，道：“让家丁驱赶走就好了。”
书童焦急道：“不是。家丁们不敢动手。”
袁隗冷笑一声，道：“吩咐下去，往死里打。”
书童越来越焦急，道：“不是。家丁们不敢打。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袁隗耐心用完，冷着张脸。
老仆快步走进来，急声道：“老爷，不好了。术少爷落在那群刁民手中了！”
袁隗脸色一变。
袁隗顺着家丁手指的方向看去。
袁术被刁民围在中间。看来暂时是没什么危险的。
袁隗松了口气。
儿子没事就好。
可是，待会儿就要早朝了。
袁隗脸色铁青。
术儿还在他们手上，断然不能激怒他们。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粮食？别笑人了。普通的贫民会想到绑架袁术？
袁隗眯起了眼睛。
袁术心头一跳。他对张成道：“张先生，我怎么觉得心里闹的慌？”
张成也有些慌乱，嘴上却道：“术公子且放宽心。绍公子早已安排妥当。”
袁隗清清嗓子，问道：“各位，不知今日聚在我袁府前所为何事？”
张成深吸口气，站出来回答道：“袁公，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想向袁公讨点饭吃。”
袁隗眉头锁得更深了。他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自是有一套识人的本领。从这几句话就看出张成绝对是世家之后。一个世家的人混在贫民中，还挟持了袁术。若是说只是为了讨顿饭吃。谁信啊？
难道是朝中敌人？又或者是十常侍？
袁隗摸不准，高声道：“敢问这位兄台贵姓。”
张成一脸激动，答：“免贵姓张。”
袁隗又是道：“张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张成一滞，几乎快哭出来了：“袁公，我们真的只是想讨顿饭吃。”
袁隗面色一沉。
张成这边也是欲哭无泪。你说这袁隗怎么就不相信呢？
局面一时焦灼起来。
百姓们都眼巴巴的等着袁隗发粮，袁隗这边还想着张成到底要什么。
双方大眼瞪小眼，时间也慢慢流逝。
“圣旨到！”尖锐的嗓音响起。
所有人皆慌张跪在地上。
平时张成听到这些声音，都是一阵阵恶寒。今日听来，却如此亲切。
他冲袁术作了个手势，混入了人群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袁隗带相关人等速速进宫。钦此。”
袁隗接过圣旨，看向张成那边。
张成早已混入人群，哪还见得人影？
只有袁术呆呆站在原地。
我气喘吁吁，左手腕儿缠着一块白布，站在袁术身后。
灵帝一早起来，一想到还有早朝，苦着张脸爬出了温柔乡。
他万分不情愿的来到朝堂之上，脸色更黑了。
整个朝堂之上没有一个官员，空空荡荡。
怎么着？你们不待见我？现在连早朝都不上了是吧？
灵帝越想越气。
一旁十常侍还在煽风点火。
好，你们不上早朝了是吧？我让你们今后再也上不了早朝！
不过灵帝也只是口头上过过瘾。他自是知道同时得罪满朝文武的后果。他是昏，但不蠢。
他派人到宫外一打听，瞬间乐了。
嘿，洛阳小家族全部被抢了。其他家族被百姓围住了宅子。更倒霉的是袁家，袁隗的宝贝儿子都被人抓住了！
灵帝和十常侍坐在宫里看起了好戏。
可是早朝不能不开啊！
那就把人都宣进宫来！
走完过场形式，我和袁术就被搁在一旁。
朝堂金碧辉煌，只是朝堂之上除了九根雕龙支撑柱以及龙椅之外空无一物，即使是百官在内也有些寂寥，在这冬天更显寒冷。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男子便是灵帝。他长得倒是风流，生来一双多情眼，皮肤白皙。只是身体有些发虚，少了几分威严。
他身边是个二十四五的男子，脸上竟然敷着厚厚的胭脂。让人心里发毛。此人正是宦官张让。
底层官员大都怒视着我，哂笑着看着袁隗。
袁隗莫名其妙。
“都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陛下，您要为微臣做主啊！”齐刷刷跪倒大半官员。
灵帝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
“陛下，臣等要参奏袁隗袁公。”
灵帝忽然就不说话了。
“陛下，袁隗这厮，借着侄子的手，巧取豪夺。臣等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都被袁隗给吞了。陛下，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
袁隗看了我一眼。
我羞涩地笑笑。
“陛下，微臣确实不知此事啊。微臣的孩子被人掳走，这可是铁的事实。陛下明鉴啊！”
“你怎的不知？那袁绍可是你侄儿？”
“袁绍却是我侄儿，可……”
“哼。说不定这就是你自导自演的戏！”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怎的血口喷人？那袁绍不过是个六岁孩子，若无你在背后指点支持，怎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哼！公道自在人心！”
“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袁隗，你自己扪心问问，你这样做，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灵帝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大臣吵来吵去。
我和袁术无聊的跪在一旁。
“那好，就让袁绍这小子出来说说！”一个大臣突然吼道。
袁隗也是吼道：“好，就让绍儿和你们说说，看看这事儿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我身上。
我站起身。
我无辜地道：“我就是单纯的想讨顿饭吃。这事儿和叔父一点关系也没有。”
袁隗心下大定。
我眨了眨眼睛，道：“叔父，这样说对吧？”
袁隗呆呆地看着我。
“袁隗，你还敢说你不知此事？”一个大臣厉声喝道？
“陛下，臣等请陛下做主啊。”
我推了把袁术。
“啊，对对，我们就是想单纯地讨顿饭吃。和父亲没有关系。”
袁隗表情瞬间精彩纷呈，看得我都有些纠结。
文武百官皆胜券在握。
唉，我们真的只是想讨饭！真的和叔父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大家都爱误会你呢叔父？对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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