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流沙,冥水汤汤。正是幽冥鬼域的冥河水中,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和我对话。
“澄儿,你的神识和天魂已经恢复如初,若要转世为人,离开这幽冥之地,还需要一片地魂。”
“何为地魂?”
“地魂就是鬼,就是轮回的开始。从这里出去,你就可以转世为人,去人间找你的父亲了。”
“真的吗?那我该怎么办?”
“冥河里的幽魂都是残缺不全的,何况你本属神籍,这里的亡魂都是人类或者兽部,不适合你。不过,我听乘风风说过,很久很久以前,天界曾经有一个神女被贬入冥河,如果能找到她残留在河底的地魂,便可以助你转生。”
“神女,被贬?流沙啊流沙,你可知道她的名字?她又是因何被贬入冥河之中呢?”
“都说她被剔除了神籍,神界甚至都不允许提她的名字,她进入冥河之后,因为失去了神泽的护佑,被河中恶灵分食,已经失去了身体,却只有一颗心脏跳动不息。说来很是奇怪,人都死了,怎么心脏会一直跳动,想必一定是有心事未了,也是痴念缠身啊。”
“心愿未了,是不是地魂不灭?”
“学得倒是很快,正是。”
“那我们该怎么找呢?这里这么多幽魂,哪一个才是神女的心愿?”
“听说神女曾有一爱人并孕育一子,爱人名为临缜,爱子名为奕欢,我们便一路叫这两人的名字,若能唤醒她的旧时记忆,就请她将地魂转赠,也好有个机会替她了了心愿。”
“好,走吧!”
“走。”
四下迷茫茫,黑洞洞,看不清前路也摸不到方向,我被流沙牵引着一路向前,一路轻轻唤着两个陌生的名字,“临缜——奕欢——”
一路走,一路喊。
直到恍惚之中,一道红色的微光,从黑暗中缓缓升起,向着我们飘来。不一会,便停在我和流沙面前。
“好熟悉的名字……是曾经的故人吗?”红光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女生,飘飘渺渺,从无名中飘来,又随即飘向无名中去。
“幽魂,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流沙开口问道。
“我……我是无心。一个无心的人。”
我和流沙面面相觑,不是她?“你可记得,自己是神族的神女?”我小心问道,生怕眼前又是一道幻影。
“神女?”红色的幽魂自顾自地念念。
“流沙,她好像很悲伤,我能感受得到她幽魂里的悲伤。”我对流沙说道。
“是怎样的悲伤?”
“她在等,等待的悲伤,她等了太久,太久,等得无望,她好像明知道结果,却一心期待着有一天会有奇迹发生。”
“幽魂,如果,我们就是你的奇迹,你能不能快快苏醒,告诉我们你是谁?你的心愿又是什么?”
“噫——”幽魂长叹一气,再次沉入河底。
“不是她吗?”我也随之长叹一气。
“不要泄气!我们去打听,去把神女的故事弄清楚。”流沙在原地留下记号,又带着我浮出了水面。
“无脸石怪,我们去问无脸石怪,它知道冥河里所有的幽魂!”流沙见我有些颓丧,鼓舞道。
“无脸石怪阴险无比,连鬼王宗都拿它没有办法,我们会不会被它算计?”
“你不要说话,不要出来,我来问,我保护你。”
“可是,流沙不能有事。”
“我不会有事,我要你离开冥河,我们一起离开冥河!”
幽冥城南道,奈何桥边,有一巨石常卧草中,岿然不动,有人说,它是冥河城墙上遗留下的一颗残石,无用,蠢笨,只靠细数冥河里的常客而活着,从幽冥城建立到如今,它知道所有人的来处,却从不轻易吐露这些秘密,除非,你能满足它的一个心愿。
“冥河水中,岸底流沙要见无脸石怪,愿得指点!”
我的手紧紧地抓住流沙,瞪大了眼睛,盯着彼岸花丛中一动不动的花蕊。
“冥河水中,岸底流沙要见无脸石怪,愿得指点!”
声音被静谧吞噬干净,有几个幽魂从奈何桥上回望了几下,都被老婆婆拦下了。
“冥河水中,岸底流沙要见无脸石怪,愿得指点!”
忽地,就在身旁的岸上,一颗小石子噗通一声掉进了水了。流沙打了几个漩,将小石子捡了上来。
“你并非水中流沙,难道连自己是谁都要老夫告诉你吗?”
流沙和我都后退了几步,被这幽暗地声音震慑住了。“小怪只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知前生。”
“哈哈哈哈——那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幽暗之声再次袭来。
“不不——我是谁不重要,我是想问,名叫无心的幽魂是不是当年被天神贬下冥河受难的神女?”流沙急忙澄清。
“无心,无心,她早就忘了自己是谁,却还惦记着那个被天神算计的孩儿!”
“她果真是神女!”流沙和我喜出望外。
“流沙,你怀中之人如今有机会再世为人,你呢?难道要永远困于冥河之中吗?”无脸石怪幽暗的声音将我们初来的欣喜冷冷截断,我紧紧地抓住流沙的手臂,流沙将层层沙织将我牢牢紧在怀中,“莫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踏上奈何之路。”
流沙将刚刚掉落在水中的小石子拾起,“早听闻,无脸石怪,能幻化成幽冥城颗颗石子,既然前辈早就知道我二人来意,那边不必转弯抹角,我便应你一个心愿。”
“小小流沙,怎能应我心愿?我也助你转世为人,但是,你要为我以阳间至阴之血补寿。”
流沙看了看手中的石子,又握了握我的手,“如何补法?”
“我助你通过奈何桥,你且入人世一遭,好尽你对怀中之人的守护之情,但你本无地魂,乃世间至诚真精所化,你这至诚精魂最被鬼魂所喜,这颗石头是老夫的契约石,一旦你被鬼怪盯上,这契约石便会显现出异色,颜色越深,说明你的至诚之精越少,只要你以世间至阴之血补之,鬼怪便会受到老夫厉令,不敢再近你身。当你替老夫集齐足够的至阴之血,你便自由了。”
“如我不能及时净化契约石,会怎样?”
“若你不能,那至诚真精就会被鬼魂吸食殆尽,你的人界之行也会结束,没有完成我的心愿,你将永远困在冥河河底,永世不得轮回。”
“好!我答应你!”
“流沙——”我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契约石隐没在流沙的身体里,无脸石怪的声音,也再也没有响起。“流沙,我一定会帮你完成使命,不让你一个人,孤单单地留在冥河里。”
“傻子,不关你的事,我心甘情愿,也无怨无悔。”
之后,流沙带着我再次回到河底,我们又回到无心所在之地。
“无心,你就是神女,而我,是天界神树之果,我愿帮你完成心愿,你可愿助我成人,我们一起离开冥河!”
“神树——神女——”无心似乎心中有感。
“如果你愿意,就请和我的神魂结合,从此,你的轮回便是我的使命。”
我将自己的身体缓缓向红色的幽魂靠近,她没有排斥,渐渐融入了我的身体里。
“流沙,我走了,愿我们早日相见!”
“澄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愿我们早日相见……”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