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激愤,声讨者众,俩小姑娘直接吓懵了。 し
大家不仅劝卢栎离开,别管这档子事了,还趁俩小姑娘惊惧之际,将二人分开,问看起来不大聪明的周欣,“商巧巧死了,寿安伯府给了多少治丧银子啊”
周欣此刻六神无主,别人问话,自然下意识答实话,“二十两。”
“小欣”商敏敏尖声呼喊周欣名字,也没阻止得了她说话。当然,二十两是事实,并非不能说,只是现在情形商敏敏隐隐约约明白,这是有人故意的,有人故意阻止她为姐姐伸冤,就像之前一样
“哟,你拦什么啊,显是心虚了。”
别人抓住商敏敏空子,言语攻击更加尖锐,“这是承认了啊嫌伯府给的银子少,便豁出脸皮出来闹”
“就是,寿安伯府那么大府门,真做下这种事,拿大笔银子收买才是正理,只给二十两银子,是等着人非议么当府里所有主子管事都是傻子瞎子呢这明显就是人没做亏心事,所以不想花银子么。”
众人激昂声中,再一次出现劝卢离开,放手别管这摊事的话。
“总有些刁民眼皮子浅,想方设法欺负好人好人官,先生高洁大义,千万别往泥潭子里走啊”
“就是啊,先生,刁民一向最爱扮可怜,先生可别看不透啊”
真真是痛心疾首。
再有那好事者,开始要求商敏敏兑现誓言,“不是说若你错了,就找根绳子上吊么你怎么还不动”
形势越来越一边倒,越来越艰险,商敏敏无法,转身朝卢栎又跪了下去,“先生请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要说到古代后最难接受的,就是这动不动就跪的礼,卢栎叹口气,“你起来。”
商敏敏头重重抵着地面,眼泪砸在地上,根本不敢起身,下唇咬出了血,连声音都有些破碎,“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先起来。”
商敏敏担心卢栎被别人说动,不再帮她,“真的,我姐姐真的死的很惨”
她不敢说什么卢栎不答应就不起来的话,她什么都没有,没有相报的东西,认真来说也没有跪在这里求卢栎的权利。卢栎只是仵作,不是堂官,是她听说卢栎技术高超,不畏强权,才厚着脸皮苦求别人不帮她是本份,帮她是情份,是人人品高贵,她只想有个希望,不能让姐姐死不瞑目
卢栎性格果然如传闻一样,果敢良善,不畏强权,姐姐的事终于有了希望,谁知道明明一切顺利,竟然场面变成了这个样子一群人一起声讨她,口水都能把人淹没,她百口莫辨,唯一的希望就是卢栎相信她。
她抬头看着卢栎,目光里含着委屈,期盼,坚毅,决绝
种种复杂深刻情绪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眼里看到,卢栎有些不忍心。这样年纪的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些。
沈万沙也有些气,拉了拉卢栎衣服,低声问,“这是有人故意的吧”
在人群中高声喊话,猜度商敏敏讹钱意图,诋毁商敏敏人品,拱火架秧子,促使两方口水战,订下赌约,顺便拖延时间
到商家院子后,再次以尸体不见为由,引导舆论方向,认定小姑娘讹钱,逼小姑娘上吊,同时劝卢栎离开,别管这个案子
沈万沙大胆猜测,尸体大概就是幕后之人指使转移,那些所谓的街坊四邻,没站出来替商敏敏说话,大概也得了好处,至于那个差吏,如果不是凑巧,大概也是故意安排。
速度够快啊
卢栎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应该是了。”他的猜测与沈万沙差不多。而且关于尸体方面,有人说的不错,这年头有偷钱偷物偷人的,偷尸体是为什么呢
看起来很不符合常理。寿安伯府既然归还商巧巧尸身,就是这具尸体并无甚紧要。可之前不紧要的,现在突然变的紧要是怕他验尸么
担心他看一看尸体,就能找出死者死因,揪出凶手那么商敏敏到府衙告状时,当时仵作是真看不出死者具体死因,还是被人收买了
当然,内里也有商敏敏说谎的可能性,若她说谎做局,这事就更复杂
内里疑问很多,卢栎非常好奇。起初他只是被商敏敏凄情打动接了这件事,现在则是发自内心的更想弄清楚了。
“寿安伯府”沈万沙大眼睛忽闪,摸着下巴看着远处,“可惜瞧不出哪个是他们的人。”
“这里都是小角色,”大半是用钱买的不明事实民众,看不出来正常,卢栎眉梢微挑,唇角微勾,“想不想去寿安伯府看看”
沈万沙双眼放光,“要去”过去看看就更明白了
二人小声讨论着做了决定,卢栎去拉商敏敏,沈万沙则往前站出来,“吵什么吵,都别吵了,吵的少爷耳朵疼”
沈万沙身份气势在那摆着呢,众人敢与俩小姑娘对峙,却没谁敢对他大小声,现场顿时一静。
“事情到底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去伯府问问不就知道了”沈万沙抬着下巴傲娇的环视一周,“也值得你们吵的脸红脖子粗”
有人意有不甘,“可是”
“可是什么是你家的事是你家死了人”
“这个不是。”
“不是拦什么路你是堂官还是差吏啊”
都不是
少爷板着脸几句话砸下去,就没人敢再反驳,人群主动散开,让出一条道理。
商敏敏与周欣手拉着手,看着面前这一幕,差点再次懵了。
卢栎微微笑着,问两个小姑娘,“我欲往寿安伯府一行,你们敢不敢”
“当然敢”商敏敏声音洪亮坚定,她姐姐死在那里,她想为姐姐伸冤,怎么会不敢
周欣看看商敏敏,又看看卢栎,捏着衣角,“我也敢的巧巧姐姐真的好可怜”她扁着嘴,神色很有些失落,“本来我不久就可以有嫂子的”
既然如此卢栎利落一甩袍角,大步朝前走,“我们走”
商敏敏咬咬唇,拉着周欣的手跟上。
卢先生没有拒绝她,她还有希望
时值正午,阳光热烈,暖风微熏,卢栎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长街,往寿安伯府的方向走去。
正好寿安伯府离的不远,卢栎与沈万沙也早锻炼出来了,并不是娇气的人,没叫马车,就这么大剌剌带着所有人,走路。
这么多人走在大街上相当显眼,临街的茶楼铺子都炸开了,尤其之前没看到商敏敏当街求助的,立刻激动起来:这是怎么了
打头的少爷一身金灿灿几乎能闪瞎人眼,连手里摇着的都是太阳底下会发光的泥金扇子,少爷穿这一身金,非但不庸俗市侩,还衬的整个人肌肤如玉,神采飞扬,那叫一个好看
这么明显的标志,上京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沈府少爷么家里下人倒座房都铺金砖的富豪
至于和他并排的那一个,啧啧,更不得了
丰神如玉,挺如修竹,气质温润,公子谦谦,还有那画一样的眉眼别说了,能把阎王敌鬼见愁给迷住的,能是一般人么这身形,这气质,这美感,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这二位带着一群人是要干什么
大家都非常感兴趣。很快有消息灵透的打听出来,这是又碰上了案子了
少女当街拦人喊冤告状,拦的是平王爱宠,告的是豪门寿安伯府一传十十传百,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津津有味的看起了热闹。
上京城难得出几件新鲜事,卢栎出现,迅速成为平王爱宠,随身携带鬼斧神工的剖尸验死本事,与沈家少爷一起,随时撞到命案样样都值得关注
一行人很快抵达寿安伯府。只是这寿安伯府大门,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围观群众只得望而却步。
卢栎与沈万沙带着身边下人,并商敏敏周欣两个姑娘,叫开了寿安伯府大门。
门房一路小跑,不到盏茶时间,就带着他们到了外院的会客厅,伯府出来会客的是世子郭阳。
郭阳颠着一身肉,笑眯眯与卢栎沈万沙拱手行礼,“两位真是稀客,不知今日过府,有何贵干”
“少爷到你府上,你不上茶不上点,直接问我们什么事,是想赶人呢”沈万沙手中扇子刷的打开,似笑非笑的斜睨着郭阳,“我倒没什么关系,不过平王的心尖尖若在你这里受了委屈你能担待的起”
平王心尖尖
再次听到这种暧昧的,狐假虎威的话语,卢栎有点脸红。
不过这话显然很是有效果,郭阳一听到平王二字,脸色就变了,热情的指引两人入座,呼喝下人好茶伺候。
郭阳上座,卢栎沈万沙坐到下首客人位置,他们身后下人,以及商敏敏周欣,自然是没资格坐的。
商敏敏一见郭阳面,熊熊怒火便在眸中燃烧,浓浓恨意似能化为实质,恨不得亲手为姐报仇,上去掐死这黑胖子。周欣吓白了脸,狠狠攥住她的手,用力摇头让她不要动。
商敏敏也知道场合,看了看卢栎沈万沙,咬着唇默默退回去,只是瞪向郭阳的目光恨意不减。
郭阳就像没看到似的,微笑着与卢栎沈万沙寒喧,请他们品茗伯府新茶
茶行过一盏,卢栎沉下心神,缓缓开口,“今日叨扰贵府,确系有事相询,希望世子行个方便,为我等解疑。”
“自然,先生的忙我伯府一定竭力相帮”郭阳嘴角扬的老高,“不知道先生有何苦恼”
卢栎也不废话,看着郭阳眼睛,“敢问世子,府里是否有一名叫商巧巧的女婢”
郭阳摇摇头,“没有。”
商敏敏立刻跳出来,“你敢说没有我姐姐在你府中为婢已有五年,近一年更是专司外院书房,常与主子见面,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是谁”郭阳看着商敏敏,目光茫然。
商敏敏更气,“我是商巧巧的妹妹你杀了我姐姐,还想抹清一切么”
“我如何会杀你姐姐”郭阳表情更是糊涂。
卢栎敲敲桌子,示意商敏敏别太激动,再次看着郭阳,“你府中的确没有名叫商巧巧的婢女,从来没有过”
“看我这脑子,”郭阳笑着敲了敲头,“先生倒是提醒我了,我府中之前的确有一名叫商巧巧的婢女,不过数日前此婢已赎身离开遂我府中现在,自是没有商巧巧的。”
“几日前”
“我想想得有十几日了吧。”
郭阳话音刚落,商敏敏立刻厉声反驳,“你说谎家姐一直在你府里做事,一直想赎身,你们一直压着不让而且家姐四月初十得休沐回家,当天下午返回伯府,第二日尸身就被你府下人送回,离现在不过四日,怎可能十几日前就离开伯府了”
郭阳没理她,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直接问卢栎,“先生为何劳师动众,到我府里来询问一个下人下落,莫非这人出了什么事”
卢栎眼梢微扬,打量着郭阳神色,“嗯,商敏敏说她姐姐死于伯府。”
“这怎么可能”郭阳眉扬眼睁,神情好似十分震惊,“她十几日前就拿着身契离开伯府,我府中所有下人都看到的”
商敏敏差点哭出来,“我刚刚说了,家姐四月初十得休沐回家,当天下午返回伯府,第二日尸身就”
“小姑娘,”郭阳阻了商敏敏的话,危险眯眼看她,“我怜你年幼无知,才不与你计较,你可别得寸进尺”
“我姐姐勤善淑良,无故命丧你府,莫非你还妄图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不准人说么”
郭阳转着手里茶盅,嘴角笑容险恶,“你与你姐姐亲近,觉得你姐姐不会与你说谎,什么都是对的其实你姐姐手脚不干净,惯爱便奸耍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啊。”
商敏敏瞬间脸胀的通红,“不可能”
周欣这时也终于有勇气跟着反驳,“巧巧姐不是那样的人”
卢栎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两个小姑娘安静,问郭阳,“世子这话意思是”
“商巧巧出身贫家,眼皮子极浅,但凡有什么好点的东西,主子不注意,下人们没看好,就被她拿了。因其家贫,又签了身契,偷的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府里就当接济人,没多管。只是上个月,她不知道发什么疯,把同屋婢女的私房全部拿了,婢女告上来,此事不能再估息,我们才退还她身契,令她离府。”
郭阳声音微缓,神情温和,“伯府对待下一向宽和,只让商巧巧退还同屋婢女银钱,并未施以强惩,不过这之后此人去了哪里,伯府却是不知。”
沈万沙翻了个白眼。也许郭阳说的话是真的,商巧巧的确早已离开伯府,但伯府对下宽和骗鬼呢他们这些高门大户,对下人管理最是严格,下人做错事,不发卖不打板子,还返还身契令其离开,根本不可能。
周欣下意识跟着郭阳的话问,“那巧姐姐去哪里了”
“不,不可能”商敏敏咬着唇,眸中透出倔强,“我姐姐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你在撒谎”
郭阳眯眼,朝外面喊了一声,“请李总管过来。”
他下完命令,对卢栎解释,“李总管是府里外院总管,下人的事,他最知道。可能我平日里忙,有些事记的并不清楚,将他唤来一问便知。”
李总管姓李名正真,四十多岁,相貌普通,鼻头微红,气质沉稳严谨,有一双极宽大的手。他进来后认真行礼,听郭阳说卢栎几人是为商巧巧而来,面上略略出现不满之色,说起商巧巧此人。
他的话与郭阳一致,只是描述商巧巧为人时,更加细致一些。比如她喜欢与同屋婢女急风,别人有的她也要有,但凡没有就要闹;比如极会逢迎,喜欢在主子面前露脸,扮柔弱扮委屈,她能得到专管外院书房器物的差事,也是因为在主子面前使了好些手段,令主子另眼看待,特意许了这个差。
别的小事就,三言两语也说不完,反正在李总管眼中,商巧巧一无是处,与商敏敏描述的那个美好勤劳善良的姑娘一点也不一样。
商敏敏无力退后两步,摇着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和着你说的就都是对的,我就一直在说谎,你穷你有理是么”郭阳不耐烦的将茶盅摔到桌上,脸阴沉沉的,显是动了真火,“把平日里与商巧巧走的近的,相熟的下人全叫过来,说说这商巧巧为人处事,让这姑娘听听”
李管家动作很快,不到一柱香工夫,院前庑廊外就站满了人。李管家随意点着人,让人说说商巧巧为人,什么时候离开伯府,又是为什么离开。
众人说的话和郭阳李管家大致相同,只是部分细节不大一样
看起来非常真实。
若不是周欣扶着,商敏敏几乎跌坐在地。她面色惨白,口中喃喃,“不不可能我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你说你是商巧巧妹妹,可曾听她提起过一同做事的熟人”李管家缓声问道。
“有,有的”商敏敏眼睛亮起来,“有大厨房的刘妈妈,内院的红秀姐姐说她们都是好人,很照顾她。”
“很好。”李管家站在庑廊上扬声问,“刘妈妈,红秀何在”
一个身材微丰的中年妇人和一个相貌清秀的十六七岁少女站出来,“奴婢在。”
李管家指着商敏敏,“她说你二人对她姐姐多有照顾,你们来说说,她姐姐商巧巧,是个怎样的人”
中年妇人眼角一吊,盯着商敏敏,“你是商巧巧妹妹”
商敏敏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我名商敏敏。”
“一个月前,你姐姐偷了我三百个钱,被我逮住后哭着给我下跪,说是家中妹妹病威,药钱很贵”妇人将手伸到商敏敏面前,“现下我看你也好了,还钱吧”
“我没我没有”商敏敏一时紧张,不知道说自己没生病,还是不知道这事,还是反驳她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红秀冷哼一声,走过来,“商巧巧说过些日子就有大钱了,怎么,现在是有了大钱,过来还我们这些姐妹的情份么”
“你,你们”商敏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她们是姐姐嘴里的好人,可是却说出这样的话
支撑到现在,经历各种各样质疑,商敏敏已经累极,这些话就像压到她身上最后一根稻草,她绝望了。她还是相信姐姐,可是所有人都说姐姐不对,没有一个人说姐姐的好
她还能为姐姐伸冤么姐姐尸身现在又在何处若不是她执意告状,至少可以亲自把姐姐体面下葬民不与官斗,她是不是做错了
她死死咬住唇,蹲下身头埋在胳膊里,痛哭出声。
郭阳挥退众人,“怎么,你哭就有理了你姐姐当人一套背后一套,你以前不知道,现在我们把真相告诉你,你该感激才是”
他不耐烦的轻啧出声,转头看卢栎沈万沙,“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
卢栎眼梢微垂,长长吐了口气。
事情到此,陷入僵局,事实未明,寿安伯是有名声地位的人家,府里又众口一词他不好继续问,也不好提出验看商巧巧房间。而且不管商巧巧是死是活,寿安伯府里,大概已经没有她任何痕迹了。
可还是有些不甘心
踌躇间,门房小厮突然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报信,“平平平王平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蓝紫小陌大大的地雷和tail大大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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