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驾驶位的男子看了看后视镜。后排坐着的领导从一大早就没好好休息过，视察项目工地开会再开会，然后又参加了发布会，本来已经洗漱完准备休息了，却又被紧急会议给叫了起来，一直折腾到现在。
此时的他正靠在包裹舒适的座椅里，眯着眼睛。
“李副，马秘书……”男子开口问道。
李副摆了摆手，略带沙哑地说道：“没事儿，年轻人，刚从基层提起来的，机关里的门门道道都没摸清，让他多琢磨琢磨。”
“嗯，李副，长话短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坐在前排的男子正是明宇，李副才上车就认出了反光镜里的男子，所以才没有叫秘书跟过来。
“说吧，我知道的也很少。”
李副依然眯着眼睛小声说道。
“监控我关了。”
明宇将车子开到了一条小巷里，凌晨时分，只有远处的一个便利店门口蹲着几个抽烟的年轻人。
奥迪慢慢地在巷子里停了下来，李副这才直起身子，望着后视镜里的脸，说道：“常委会就是讨论工厂的事儿，上面定调子了。”
“征地拆迁引发的**，警察那边会承认处置不当，两个副局长和相关的开发商会扛下责任。”
“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没错，盘古六队已经开始监控网络和媒体，秘书科也正在连夜拟稿，明早会发个通告。”
“……”
车内沉默了十多秒，明宇接着说道：“李副，我捡了个漏，问到了一点东西。”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会场里的人都听到了，你这两天不要露面。”
“明白。”
话不宜多，明宇又将车子开出了小巷，朝着水岸家园驶去，那是专门为外地官员准备的住宅区，纪委也规定里只能住在里面。
很快就来到了小区门口不远处，明宇刚准备转进去，李副叫住了他。
“我就在这里下。”
车子稳稳地在路边，明宇特意避开了明亮的路灯。
“李副。”明宇想了想，又叫住了已经下车的领导。
“是书记还是政……？”
“只能听，没有插手。”
“好，我知道了。”
李副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朝座位里望了望，检查是否有东西没拿走。
“你最好去看下小张，小杜给我来过电话，她现在还在区医院里。”
李副转过头对着车里坐着的明宇说道，黑色的奥迪瞬间完成一百八十度旋转，飞奔向东阳区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门外的街道很热闹，每隔几分钟就呼啸着冲进一辆救护车，明宇慢慢地将车驶入医院背后的街道，打开鹰眼观察情况。
护士们用滑动担架从救护车上抬下一名身穿盘古球衣的男子，满脸是血，昏迷不醒，明宇这才想起来今晚还有一场球赛，是国家队对阵韩国队，看这幅架势，应该是又输球了。
奥迪熄灯慢慢驶到灯光昏暗的垃圾桶旁，明宇拨通了杜阳明的电话。
“喂？老哥？”电话那头传来了疲惫的问候声。
“是我，你在医院？”
“你到了？”
“没有，条子很多，你下来，我在旁边的街上。”
“我马上过来。”
杜阳明随即挂断了电话，远处的急救车专用通道旁，停着好几辆车，透过鹰眼，里面坐着的人腰间都挎着警用手枪。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一个扎着马尾的男子从急诊通道内跑了出来，手拿电话四处张望，明宇放平座椅，躺在上面，车辆自动朝杜阳明开去。
奥迪在杜阳明面前停下，他愣了愣，拉开车门，一看见车里躺着的男子，立刻钻进车内，车辆也立刻起步离开。
“没跟上来。”
杜阳明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声地说道。明宇这才升起座椅，扭头朝后望了望，加速驶出了这条街。
“张总怎么样了？”
“没事儿，急性肺炎，我打过招呼，给她安排了干部病房。”
明宇点了点头，住进干部病房，有人来闹事，也要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杜阳明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朝明宇问道：“老哥，工厂的情况到底怎样？我问过好几个领导，他们都没接我电话。”
“有人闹事，而且是有组织的闹事，李副我探过口风了，不像是他们那边的问题。”明宇将想法说给了杜阳明。
“你在现场？”杜阳明继续问道。
“动静很大，但是没死人。”
杜阳明松了一口气，这可能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消息。
“工厂被EMP炸弹击中了，机械设备还好，机房里的东西全都被毁了。”
“啊？EMP炸弹？”杜阳明睁大了眼睛，重重地锤了一下车门，大声骂道：“他吗的，这帮蠢货！”
“特警有催泪弹和高压水枪，但是等到电磁冲击过后才开始行动，我看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明宇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政府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刚刚我听到消息，这个黑锅已经甩给了开发商和警察局，明早就会发通报，计划是定性成征地引发的**。”
“啊？……”
明宇望着杜阳明，这个公子哥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水有多深。
“先不说这个。”明宇点开了导航，设置了目的地，继续对杜阳明问道：“发布会怎么样？”
“很成功，没有出岔子。”
“那就好，现在的问题是，消息已经扩散出去了，明早开盘，股价必须要稳住，你能做到吗？”明宇观察着后视镜一边问道。
杜阳明摇了摇头：“深蓝的股价已经被推到很高了，要跌，那就是一泻千里，我估计有人在恶意做空我们。”
“没事儿，能做就尽量去做，你联系其他董事和负责人，告诉他们别窝里反。”
“我看没多大希望，都是些狼子野心的狗东西。”杜阳明骂道。
“我已经打过电话给陈法拉，明早他会去保险公司交涉，希望不大，我们要做好所有损失自己扛的准备。”
杜阳明神色凝重，想了半天，无奈地说道：“扛不住，真的扛不住。本来就是靠拼这一枪才融到资金，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问题是，银行已经不给贷款了。”
明宇也点上电子烟，嘬了一口，问道：“这个后面再说，设备是从哪进口的？”
“德国。”
“好，下一班飞机是早七点，现在你回去收拾下东西。”
“我和你一起去？”
“一帮美国人正在和德国政府谈一个协议，如果谈成了，他们就不再向第三方出售生产机器人的专用设备和软件。”
“我草！”
“巧不巧？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不过他们还在谈，而且分歧很大，现在过去还有机会。”
“你的意思是，咱们过去搅局？”
“必须搅，不去闹一闹，深蓝就彻底完蛋了。”
明宇说完，奥迪就自动开始提速，午夜的车流量要小得多，半个小时过后，就将杜阳明送到他的别墅门口。
“这么晚才回来？”别墅的铁门里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子，有些慵懒地责备道。
“有点事儿，耽搁了不少时间。”
“那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女子指着消失的奥迪问道。
“我一朋友。”杜阳明说完，转身就朝别墅里跑去，女子穿着拖鞋在后面边追边骂。
奥迪驶出这南边的别墅区，拐上了主路，在五环的入口停了几分钟，没有进去，又下到了辅路，朝着郊外开去。
一路上，两旁的路人都不停地对着这辆奥迪伸手示意，可令他们奇怪的是，往常招手就停的自动出租却像风一样开了过去，很快，投诉电话就打到了服务中心，不过谁都没有记清楚车牌是多少。
过了半个小时，两旁的建筑渐渐变得稀少，奥迪开进了路边的生态公园，在一片小树林边停了下来，明宇犹豫了一会儿，抽了根烟，还是在芯片里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王队，南风公园，我在这儿等你。”
“好，坐标给我，我马上过来。”
“不用，进来能看见。”
王威挂断了电话，明宇有些担心王威会带人来抓自己，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明宇也闭着眼睛眯了一小会，南风公园是一个生态公园，即使到这个点，车边还不时跑过几只小动物，远处还有不少驯养的梅花鹿安静地卧在地上，鹰眼也在忠实地扫描着周围的变化。
车载钟表上的数字跳到了三点过两分，小路的入口驶过来一辆关着灯的墨绿色普拉多，鹰眼自动叫醒了明宇。
普拉多开到了奥迪前面调头，然后开过来平行着停下。两车玻璃同时降下，明宇扫描着普拉多，王威没有带枪，但是穿着凯夫拉防弹衣。
“王队，您相信我，我也不废话，我想做个交易。”明宇先开口说道。
王威望了望四周，没有接话。
“今早我要飞德国，我需要你撤掉协查通告。”
“可以。”王威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但是，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明宇知道他后面有人也在听着，正等着自己开出条件，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有些东西，很脏，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交出来的。”
“拿过来。”王威说道。
明宇探出身子将手里握着的东西递给了王威。
“你可以验货，但是看了就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王威没有理会这句近似于威胁的话，直接将U盘插入了随身携带的手机里。鹰眼随即开启了自动拦截，信号很强，但是隐藏在背后的人使用了好几层隐藏，追踪需要时间。
只过了几秒钟，信号就断掉了，传输完成，明宇只差一点点就能查到地址。
“你在破坏规矩。”
王威没有转过头，而是盯着前方奔跑的动物说道。
“不过，价码很足，协查通报已经取消。”
王威说完，发动了普拉多。
“但是，回来就不一定了。”
普拉多静静地开走了，明宇靠着车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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