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宗实携着一众侍卫进牢中视察,其中一名侍卫正是玺冽假扮。
玺冽见到了狱中的公主,和云姬郡主斐珞。
楮宁闻知母妃消息,惶恐不已,“怎么会,母妃身体一直很好,是皇后吗?”
玺冽把头侧过去,不敢直视楮宁的眼睛。楮宁更加慌张,略有怒意,“说,是不是皇后对母妃做了什么!”
玺冽低头回话,“皇后,不知从哪里搜集来了证据,指认戚贵妃,通奸,并生有余孽,斐珞。”
楮宁握着牢房栏杆的手指关节处已用力到发白,一直站在不远不近处沉默着的斐珞闻言大惊,冲到前面,“血口喷人!怎么会,怎么可以!”
楮宁咬着牙,“这是诬陷,父王呢?父王怎么说?”
玺冽尽量平静着语气,“皇后本就掌握后宫生杀之权,此事起初,陛下并不知,皇后对戚贵妃大肆用刑,陛下也不知,等到陛下知晓此事,当即斥责了皇后荒唐,只是戚贵妃本就体弱,一番严刑下来,已经支撑不住。”
楮宁双手掐着玺冽的肩膀“为何不早点来告诉我!为何!”
玺冽径直跪地,“公主,自你出宫,我知道皇后和大皇子派出的杀手不计其数,可尽数有去无回,你在宋国境内被一张严密的网保护着,以至于后来有信兵奉皇命接你回宫,也尽数被当作刺客被斩杀,一时之间大辽满朝都闻知了速来武弱的宋朝以黑衣暗卫十几人斩杀我辽兵百人的事情,于是臣下这才率领亲兵前来。且,今日臣下遭俘,方知那黑衣暗卫的主人是大宋羽林右卫将军赵宗实。”
楮宁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能怪谁呢,宗实不惜暴露宋朝武力之实来保护自己,感动都来不及,更遑论责怪,可是母妃,病危,自己身陷囹圄,如何即刻回到母妃身边。
宗实一直在不远处,迎着牢房门缝隙里微弱的光负手而立,微闭双眼。即刻归辽,如何让宁儿即刻脱身于这暗牢,若透露了宁儿真实身份,又或者辽国大张旗鼓抢人,只怕宁儿会被大宋当作筹码向辽国索求利益,而宁儿本身身陷大辽的皇位之争,此举必然让耶律洪基一党小题大作,即便宁儿真的归国,只怕日后更加会受辱于朝堂,况且,大辽一直暗访,未曾派出使节要人,而如果大辽知道他们的公主身陷大宋的牢狱,如此有辱国威之事,对大宋对宁儿,只怕都将不利。如此,只剩一计。
宗实缓步走到楮宁无助的身影之前,抿了唇,“宁儿,奈何天意弄人。”
楮宁更加泣不成声。她明白,她和他已无路可走。
次日,辽帝下旨赐婚赵宗实高滔滔。同日,贺庄无罪,家眷尽数释放,产业尽数归还。
贺庄门前,贺鸢大眼睛含着眼泪,“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楮宁俯身,摸着贺鸢的头发,“鸢儿,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回来,这些日子,各大掌柜会处理生意上的事,如果有突发状况,去找宗实,好吗?”
贺鸢迷蒙着双眼,点点头,“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们。”
斐珞也俯下身来,抱着贺鸢,“鸢儿,没有谁能永远依靠着别人,你要坚强。”
贺鸢在斐珞身上蹭了蹭眼泪,“鸢儿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了,等鸢儿长大了,让两位姐姐依靠,所以姐姐一定要回来找鸢儿。”
楮宁和斐珞听了,只觉心疼,三个人抱作一团。三个人泪眼潸潸。
楮宁斐珞玺冽,三人三马飞驰而去。
宗实目送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不远处,段思廉的目光也凝在那一红色身影上。一转头之间,两人目光交集。
“小王爷安好,段某贺您订婚之喜啦。”段思廉一脸得意的笑容。
“谢大理王。”宗实面色沉着,无任何多余的神情。
“此外,段某还是来跟您辞行的,段某决意先行去往大辽几日,待小王爷大婚之日,本王必会来观礼”
“那烦请大理王代我照顾好宁儿”宗实扯起嘴角,朗月风清一笑。
“小王爷好气度,照顾好是自然,不过不是代你,你应当照顾之人是高氏。”
“无论如何,先谢过大理王。在下告辞。”言罢,宗实转身留给段思廉一个玉树般的背影,扬步离去。
十日后,已经出了正月,楮宁斐珞和玺冽风尘仆仆地进了辽国上京皇城。楮宁直接扬着马鞭冲进琦华宫。
三人直接奔向戚贵妃的寝殿,楮宁跪伏在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戚贵妃,眼泪奔涌而出,“母妃,母妃,对不起,宁儿才回来,宁儿不该离开您的,让您独自承受这么多。”
戚贵妃缓缓睁开眼睛,刑具病榻早已把那个惊为天人的西域美人磨成一副枯骨,“宁儿,人都会死,母妃不怕死。母妃遭人诬陷一事,你也莫要寻仇,斐珞其实是我的妹妹,是我亡故的父王的遗腹子。”
楮宁闻言也是震惊,但看母妃虚弱的样子,生怕下一秒就抓不到母妃的手,“母妃,这些不急,你先休息吧。”
戚贵妃虚弱地摇摇头,“宁儿,听母妃说,日后,你定要护得斐珞周全。此外,宁儿额间的,和斐珞手中的玉石分别是我回鹘国的衔血玉和吟雪玉,驱毒避邪的圣物,更同于辽国的国玺王刻,我回鹘王国虽破,但回鹘族人遍布西疆,两块玉石同时出现,可启用天山上的我族宝藏,可号令回鹘族人为你扬旗征战。当日斐珞被追杀也是为着这两块玉石,你父王肯厚待斐珞也是为此。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方势力都旗鼓相当,回鹘遗力倾向哪一方可决大势,而如今这大势就由你们决定了。”戚贵妃说着,把两块玉石摊在手心里,“珞儿,你也过来。”
斐珞含着眼泪,颤着步伐走到榻前,接过吟雪玉,“姐姐,你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又离我而去。”
“傻丫头,日后珞儿和宁儿还可以相互依靠,所以,所以你们一定要相互扶持。”
“母妃”“姐姐”二人齐声开口。
戚贵妃提起一口气“宁儿,你一定要开心地……”话未完,手一松,眼睛闭紧,绝世风华的双眼再无往日流光溢彩。
伴随着楮宁和斐珞歇斯底里的哭喊和侍者一声“贵妃夜落纥·斐戚殡天。”一代容颜惊世的贵妃与世长辞。
玺冽躬身上前,“请公主郡主节哀。”疼惜的目光落在那抹纤弱的白色身影,暗恨自己无用,不能护佑所爱之人,也不能分得一星半点的痛楚。
两日后,戚贵妃葬礼,那闲散辽帝和后宫诸人才现身。楮宁好教养,即便对着皇后也不缺礼数,抑制着心中悲愤迎宾送客。
皇帝走到心爱的女儿面前,“宁儿啊,是父王对不起你和贵妃。这琦华宫日后你就搬来居住吧。”
楮宁心知母妃之死确实怪不得父王,但心中仍是一丝丝隔阂,再无撒娇形态,极为恭敬有礼地一句,“谢父王。”
皇后也走了过来,拿着白绢抹着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遥清,是母后的错,都怪下人们胡乱传言,才让本宫失去判断,冤了贵妃。”
楮宁扬头给了皇后一个凌厉的眼神,“皇后还请速速离去,万一我失了判断,挥起白绫杀了你,皇后岂不更加枉死。”
皇后正要还言,耶律洪基拉住皇后,“宁儿,我们先走,你节哀。”
皇帝不忍责怪,无奈摇头转身离开,皇后和耶律洪基紧随其后,三人离开。
斐珞一直未出现在前堂,楮宁长在后宫,隐忍并非难事,可是斐珞怕是没那么好的耐心。幸而玺冽一直静静陪在内室。
玺冽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安慰,最后笨拙地言语一句,“云姬郡主,日后若有难事,玺冽必定倾力相助。”
“谢将军美意。”斐珞有气无力地回答。斐珞向来心性凉薄,纵是有意,奈何互相佯装痴傻。
殡礼之后,楮宁和斐珞一直在琦华宫,除了玺冽常来探望,外人一律不见。这样寂静得毫无生气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理国国主忽然访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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