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席望没有见到吴元。回家后妈妈声明说,她只能等三天,三天后吴元还不见影,你就得跟媒阿姨去见那位海归。
现在,三天早已过去,她不知道回到家时等待着她的是一种什么情况。
她害怕回家。
此时,她家里来了两个人,是她不愿看见的人;家里在核计着一件事,是她不愿接受的事。
石婕婷公司里的同事,那位拉媒扯线有瘾的媒阿姨把MBA海归领来了。
媒阿姨一脸喜色,好象这不是在为他人做媒倒象是她自己来相情郎似的,或许这也算此类人共有的职业特征。她那胖得臃肿的圆脸上每一条皱纹里都在流淌着新酿的蜂蜜。她是那么健谈,倘若生于两千年前也有资格去游说六国,从一进屋开始,叽啦呱啦地半个小时里,东道主愣没插进一句话。
媒阿姨神侃些什么,表达着由她写出的这篇文章的什么中心思想呢?自然就是把席望妈妈的耳朵都听出趼子的在场这位海归先生的光辉业绩,又磨叨了一遍。
主人一面端茶送水,一面把这位仍站立笔直的海归又做了一次浏览。有一天在公司媒阿姨曾让她对他上过一次眼。那次时间短暂,距离远了点,而且还不能确定女儿能否同意,所以只记下个模糊的印象。
出现在石婕婷面前的这位声名显赫的MBA先生的整体形象是个矮胖温。身着一套质地精美的北卡罗莱那约翰逊牌黑色西装,约翰逊牌湖蓝色的衬衫领口系着一条约翰逊牌玫瑰色领带,金光耀眼的大别针。脚蹬一双宇宙老寡妇牌的米黄色三接头皮鞋。北卡罗莱那流行的窄长方天然水晶近视镜,架在他那肥头大耳的头颅的大蒜头鼻子上。稀疏的头发染得锅底一样黑,发质很柔软,像鸡窝里的草似的爬伏在头皮上。
海归先生站在那,眯逢着眼睛在微笑。
媒阿姨接着说了一句话:
“石老妹子,”本来她年龄比主人小两岁,但为讨其欢欣而故意称呼道。“以你这位著名的经济专家的眼光看看,我给您领来的我这个傻侄子,有没有点大总裁的气派?”
石婕婷这才搭上一句话:
“好,好。”
虽然是所答非所问,媒阿姨却分外高兴,胖脸上的那些皱纹都快绽裂开了。
“我的亲侄子,你咋还伫在那呢,快把送你石阿姨的礼品献出来啊。”
海归的一只手方才是藏在背后的,石婕婷险些没把他当成只手大仙,原来是埋伏着什么礼物。听到媒阿姨的提示,便给主人送上一只精美的礼盒,盒面上印着一幅图案,是一位美人头像,全世界的大人小孩都能认得这位美女——艳星马丽莲梦露。美人像的周围是些一时半晌读不懂的英文日文韩国文。
石婕婷没有接礼物,她认为在此时还不宜收受或许可能成为姑爷的人的任何礼物。
“阿姨,小礼不成敬意,还望您老人家笑纳。”海归咬文嚼字地说着,把礼盒向主人递送得更近一些。
“你看,你看,”媒姨说,“我这侄儿不善于言词。大侄子,快告诉阿姨这是什么礼物。”
海归说:“这是好莱坞明星专用的洗面乳,用过三年,即可年轻十岁。因为价格太高,我只带回一盒,连我表妹要买都没卖给她。”
“听到了吧,老妹子。孩子这么美好的心意,你咋还不接收?快收下吧。”
石婕婷说:“大侄的心意我领了,礼品虽然不能收,但我也表示感谢。我不是没看上这礼物,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看不上呢?主要是啊,我用不了任何化妆品,一使用的话满脸就都成了癞蛤蟆皮了——哈哈!”
媒阿姨也跟着笑,笑得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纷纷下落。笑着她冲海归用了一个眼神儿。
海归会意,便把捧着的礼盒放到茶几上。
“不行,不行,这不行。”主人拿起礼盒就往海归的怀里塞;海归一躲再躲,客厅内出现了尴尬的局面。
媒阿姨是最擅长打圆场的人。
“好了,好了。大侄子,老妹子,这礼物送出去就同嫁出去的女,是不能再往回收的;不过人家不便收下,也是不好勉强不是?依我看,这样吧,今儿个,就由我替你未来的岳母娘把礼收下吧。”
媒阿姨其实对那盒神奇的梦露已经垂涎三尺了,便乘机接过那礼盒,麻溜地塞进了自己的挎包。
“老妹子,”媒阿姨收下礼品后,言归正传,“今儿个文化宫有情人舞会。我这大侄把票都买好了,就等你那宝贝千金呢,你看……”
石婕婷看了看表,说:“看来今天局里有事。这干公安工作的,别指望按时上下班。我家那位老席,半夜归家,鸡叫走,**天了。”
媒阿姨跟进了一句:“你看这跳舞的事儿……”
石婕婷看着面前这位温柔可掬的海归,点点头说:“跳舞没问题。这样吧,你们先过去,等望望回来,我陪她去文化宫。”她心中寻思:这席望回来还说不定能不能痛快地答应呢,自己单独陪她过去是个好办法。
“那我们就在那等了,”媒阿姨说。
“阿姨再见!”海归向席望妈妈鞠了一躬。
“你等等,”石婕婷等海归出去,拉住了媒阿姨的手,“你上次跟我说的,这位先生,他年庚多少?”
“三十一二岁吧,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媒阿姨临走时说。
石婕婷想:年龄还算小事,关键的是这个男士非常温柔,这才是相当重要的。
席望下班后没回家,就去了水姐茶楼。
水姐见她一个人来,略有点奇怪。看她象似心中有事,也没跟往常那样开个玩笑,就直接给她上了一壶咖啡。
席望坐在那里,只用手转动着咖啡杯子,呆呆地望着茶桌出了半天神。
“怎么了,我的天使妹妹。真不敢相信,还有什么事能让你犯愁的。”水姐笑着试探着说道。
席望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瞪起眼珠子说道:
“这个吴元,我非杀了他不可!”
“对啊,你有枪,食指嘛,这么一勾——啪!不过,你凭什么要杀人呢?”
席望没有吱声,这才低下头喝着咖啡。
水姐往出走。
“哎,哎哎!你给我过来,别象见了鬼似的。”席望喊道。
水姐笑吟吟地返回来,说道:“把你肚子里的鬼掏出来吧。”
“你说这个吴元……”
席望就把她近些天来心中的苦恼一五一十地倒给了水姐。
水姐听完说道:
“你家阿姨也是为了你着想,哪个妈妈不心疼孩子呢。不过,那个讨厌的吴元,可是个不容易碰到的好男人啊。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可不能说你们母女俩谁是谁非。但是我可要告诉你小席望,你要敢把吴元踹了,我可要上了。到那时别怪姐姐我横刀夺爱撬你的行。”
席望站起来,说:
“好,好你个水茶壶。就算我还没踹他吴元,我也让给你了,你就大着胆子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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