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下,你知道这个人存在,知道他留下的一切信息,却搜遍整个世界也找不到这个人的逻辑存在?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七个物理基本量,长度质量电流温度热量光强,这六个都是可以用人工手段简单并直接地控制的可变量,除了时间。”
“打个比方,前六个基本量是鱼缸里的鱼水和空气,而时间就是整个鱼缸,鱼会死去,水会蒸发,空气会流逝,但鱼缸是永恒的。”
“所以一旦这个人被强行送到了另外一个鱼缸,他这个人逻辑上在原本的鱼缸里就已经不存在了,并且会挤压该鱼缸原本的同步逻辑存在,由此会在时间这个概念的结构内部产生一个不平衡的状态。”
“举第二个例子,我们无力去撼动一块庞大的冰砖,但可以通过撼动一条侵入冰砖内部的铁钎来撼动它。”
“这个不平衡的状态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变量,拥有变量,就能掌控整个庞大的时间流。”
斜阳正浓,寂静的十方监课堂上,再也没有满座打打闹闹的学生,而是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眼神麻木的孩子,正困惑地望着讲台上那个虚弱的坐着轮椅的年轻人。
他们大多是没有赶上倒春寒最后一波远离的商队,就听到祖陆被攻陷的消息而茫然于是否该冒着战乱的凶险赶回家国的学生。
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连同战胜方的妖族学生都不敢相信妖族连破两大强邻这一出王者归来的大戏。
直到十方监里的气氛都随着大批的高层教工离去而变味的时候,他们才知道那并不是谣传。
时代是真的变了。
至少现在的十方监里,就连最懦弱的妖族学生也没有人来随意欺凌。
在这样的背景下,似乎也没有人觉得大批教工学者离开十方监也没有什么不对,一些奇怪的人也在此时造访了这里。
尤其是这个新任的,妖族的年轻学者,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在讲授些什么,也就没有人意识到,如果换到人类社会,他的每一堂课都是一次人类历史上的科技革命!敢对陛下无礼!”
亲卫官刚冲过来,白婴就伸手拦住他:“好了。”
这亲卫官新来,明显不了解白婴的作风,还以为白婴生气了,狠狠地瞪了那青年一眼,半跪下来。
“臣失职。”
这么人高马大的一个纯种天妖当街屈膝,远处的宣讲官也不由得暂停了宣读诏令,拨开人群远远地看了一眼,立刻拨开围观的平民一路猛跑过来。
“陛下,您怎么……”
“废话不多说,”白婴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道:“这个小伙子说我管不着他,你等下拟个条陈,就说原本奴隶主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老人残疾的,其离开的奴隶获得耕地后,五年内半数收成要上缴原主,具体模式参照佃户。”
宣讲官愣了一下,道:“现……现在改?”
“现在就改。”
那个青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已经可以感受到人群里那些同样是奴隶身获得自由的人对他投出的杀人目光,如果不出意外,他可能活不过今日……尽管做决定的并不是他。
平民们甚至还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政令的修改,大多茫然地跟着前面的跪下来,呆呆地望着白婴。
这个人太过传奇,一手把整个潘多拉搅得风动云变,硬生生地以杀开道,把整个病入膏肓的妖族强行拉回到王朝时代。
霸主。
“晚上之前我要在司相那里看见拟好的新诏令,散了吧。”平平淡淡地交代了一句,白婴刚转身,胳膊便被一只枯朽的老手抓住。
老妇人怔怔地看着她:“你是……白皇?”
这大概又要上演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的戏码了,宣讲官识趣地退到一边,这片区域是他的治下,如果传出这样的美谈,也可以刚好抵消那个青年冒犯陛下的……
“啪!”
明显是一个耳光的声响。
整条熙熙攘攘的大街瞬间陷入死寂,像是一瞬间被某个恐怖的大手握住了喉咙。
左脸在痛。
白婴的脑子瞬间空白了下来。
寂静中只听见老妇人被亲卫按在地上的嘶号声——
“我的三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照顾的家奴也要离开……我们犯了什么罪?!凭什么你要打仗我们就要承担这些!”
“你知道多少我这样的老人在家里盼着儿子回来,却等到半具尸体吗!多少人为你的名声死在前面,你怎么不替他们去死!”
“求求你了……求你了,放过我们,战争已经结束了!国家不需要你了!!!”
——国家不需要你了,白九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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