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空荡的屋子,程娆攥了攥发白的手指,声音变得愈发冷:“说。”
程老爷气得青筋暴起,脸红脖子粗,听到最后一句突然噤声。程夫人张大的嘴突然没了声音,咳了咳偏过头。
“呵呵,白眼狼?别忘了我嫁进崔府是因为谁?要不是你那好儿子欠了一屁股赌债把你们的命也赌上了我会到崔府成天去穿别人的小鞋?要是忘了,当初抬进崔家的嫁妆那两箱子石头还在那里,可以去看看!”程娆冷眸一敛,“罢了!我不想再提这些!说吧,程素肚子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程夫人也气了,叉腰怒道:“猪狗?去!去看看别人家的女儿,出生就抛到河里淹死了!你你你,养你这么大,不孝敬就算了,现在倒来说混账话气我!真,真真是个白眼狼!难怪人家都说女儿没用!当初就该丢掉淹死活该!”
“不孝?那也要看看是孝敬谁!笑话!把自己女儿当猪狗养的父母也值得孝敬?!”
“你――!你――!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程老爷手里的棍子最终重重地跺到地上,“混账!不孝女!”
程老爷气得扬起手里的拐杖就挥下来,程娆索性扬着头迎着那一棍:“怎么?又要打我?打吧!不过下手前好好想想,以后别想从崔家再拿到一分钱!”
程娆横她一眼,把身旁的椅子踹翻在地,冷冷嗤笑:“我做什么?嗬嗬,怎么不问问你们做了什么?”
程夫人正在内间哼着小调换衣服,闻声从里头探出来身子,见此不由勃然大怒冲她跑过来:“死丫头!你做什么?!”
程娆无视他的怒气,径直往房里冲,首先把桌子一把掀翻,上头的杯子茶壶“啪嚓啪咚”一声通通砸到地上。
“放肆!”程老爷捂着被打到的半边脸,吹着胡子恼怒地瞪起眼睛。
程娆替程素洗净了身子换了衣服,又耐心地安抚她睡下,轻轻阖了门出来,缓缓拾步走过已经空了的庭院,一脚踹开东面的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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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程素只是拼命摇头,一边哭一边哀求:“你帮帮我,求求你,我怕,我怕……”
程素情绪越发激动,变得语无伦次,程娆却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她心里抽得紧,仍抱住她拍她的背,轻声抚慰:“别怕,别怕,阿娆回来了。会保护你,没人敢伤害你,别怕,阿娆在……”
程素得到确定一般,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伸手攥住程娆的手,嘴唇也在发颤:“阿娆,你怎么才来……呜呜呜,他们,他们把我关起来,有人扯烂我的衣服,他要对我做不好的事!我害怕极了,害怕极了!拼命喊拼命喊,我求他!拼命求他,可是他们把我关起来……他扯我的头发,我的衣服,我害怕呀!我拼命喊你,可是你都没有来……带我走,阿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呜……不要!”
程娆百感交集,挤出一个笑,温柔地小心地点头:“嗯……”
程素浑身发抖,死命往身后的柴堆钻。听着几分熟悉的声音,才用余光颤颤偷瞥了一眼,犹疑防备地问:“阿娆……你真的是阿娆?”
程娆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她轻轻抚上程素的头发,轻声唤:“阿素,我是阿娆啊,你不认得了?你仔细看看,是阿娆,阿娆回来看你了……”
程娆抓她的手一紧,程素拼命向后退缩:“不要,不要,不要碰我……”
出于医者本能,程娆摸上她的手腕,又是一震。喜脉?怎么会有喜脉!
“阿素……”程娆心疼地走过去,愈发觉得不对劲,她的肚子――
走到最里间,打开破败的柴房门的时候,程娆胸口蓦地一紧,又惊又痛。程家大修大建,落成宅院,而她的傻妹妹,正褴褛不堪地蜷在柴房的角落里满头蓬乱眼神惶恐地啃着树枝。
“柴房?”程娆杏目冷地一扫,没再多说话,疾步往里头走。
程夫人终于开了腔,咳了咳,指了指屋子里:“在柴房。”
程娆心下不好的感觉顿生,吸了口冷气,语气越发冷清:“我问程素呢?”
数银票的声音突然一顿,程旭快步出了家门。程夫人目光躲闪,没有人吭声。
程娆忽略这个败家的哥哥,冷淡地冲着由鄙夷转巴结瞬即变脸的程夫人和坐着八风不动掩饰尴尬的程老爷,直接了当:“程素呢?”
一个干瘦的男人眼露精光,唰地一把夺过银票:“一万两?真的假的!”
程娆无视两人反应,颐指气使示意旁边的仆从,一万两的银票便呈现在程家夫人面前:“这是我家少爷的小小心意,感谢老爷夫人对少奶奶的生养之恩。”
程老爷点着一支烟,正眼都未瞧一眼:“真是家门不幸!”
程娆推了门进去,程夫人先看清楚来人,语气酸不溜湫:“呦,这大半夜的看看谁回来了,莫不是被崔府赶出来了吧?”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即将入夏,程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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