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秋荷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春谷。
她想起自己先前昏睡过去,似乎有人摸了她的额头,又断断续续和她说了些什么。
现在想来,那种感觉好像是谢远舟。
可他又怎么会来自己的房间,真是可笑。
自嘲地笑了笑,师秋荷直起身子,身上的不适好了许多。
紧接着便开口道:“主子,您怎么来了这里?我好像睡了很久,没能去侍奉你,请主子责罚。”
“不要叫我主子!”春谷有些急躁,又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随后悻悻然道:“总之,你就像以前唤我春谷就行了,我还叫你姐姐。”
“……这恐怕不合规矩。”师秋荷面露难色。
春谷瞪着眼睛:“至少在菡萏院里我就是规矩!”
“……好。”师秋荷无奈一笑,对于这些称呼,她是没什么的。
一个称呼而已。
她不动声色垂下眼眸,不去看春谷,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想抓住,却扑了空。
她怕见到春谷真的成了谢远舟的人。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重生为人后又发生过许多的事情。期间,谢远舟无论是虚情假意,都与她一起。今世与前世的感觉渐渐重合,让她分不清是现实是虚幻。
师秋荷要让谢远舟亲自放自己走。
没再和春谷说话,饿着肚子的师秋荷去西院厨房偷了些吃的,随后去了霜天阁。
在霜天阁中伺候知睿的小丫鬟叫簌簌,此刻正在院子里摆弄墙角的梅花。见了师秋荷后一愣,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师秋荷径直地走进霜天阁中,簌簌却拦住她:“你叫什么名字?来做什么?”
“我是江沉雪,来见知睿姑娘。”师秋荷冷声道。
簌簌一惊,原来上次来扫地的丫鬟就是江沉雪……
屋子里传来知睿的咳嗽声:“咳咳让她进来。”
簌簌便也不再拦她。
师秋荷进了门,见知睿在轮椅上坐着,面露讶色。知睿动了动唇,似有万语千言说,却只道:“上楼吧。”
楼上是个说话的地方,二人交谈却也要尽量小声,最好俯首帖耳。
知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师秋荷耳边问:“师姑娘……是你吗?”她其实已经确定了,只是想亲耳听到师秋荷的回答。
师秋荷笑了笑,这笑容里又带着些许苦涩。
“知睿,我回来了。”
知睿,我回来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使得知睿眼圈发红,险些落下泪来。
她想到对方身上的变化,猛地一惊,睁大了眼睛:“你是你是早就成了江沉雪?”
“在我死的当天。”师秋荷淡淡道。
随后握着知睿的手轻声说着:“抱歉知睿,我怕那人知晓我的身份,故一直不敢告诉你。上次想说时也被皎皎打断了……”
知睿回想起那日自己去见江沉雪,对方的态度确实不同寻常。
而最后却被突然出现的谢皎皎打断。
……最后,她甚至还为谢皎皎出了火烧飞雪院的主意,要把江沉雪烧死在飞雪院里!
那么自己岂不是……岂不是差一点害死主子?
知睿的泪突然掉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师秋荷,捂住嘴说不出一句话。
师秋荷将她搂进怀里,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没事。”
“以后有我,我会带你离开,好不好?”师秋荷低声问。
知睿一个劲儿的点头。
师秋荷离开霜天阁的时候,看了一眼簌簌,颔首微笑。
接下来的几日,谢远舟总往菡萏院跑,引起了钟纤秾的注意。
钟纤秾叫来司书问:“那个春谷,究竟是什么来头?”
“回主子的话,是侯爷从……从盛月楼中带回来的。”
“这个我知道。”钟纤秾冷笑一声:“我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手段,一直缠着侯爷……现在还搬出了西院,过不了多久,就快住我的地方了吧?”
“这怎么可能。”司书忙道:“主子请放心。”
“那个江沉雪也在菡萏院吧?”钟纤秾突然想到这件事,眸子沉了沉:“怕是,那菡萏院不是为了小丫头准备的,而是……”而是江沉雪呢。
钟纤秾没说出口,意思却不言而喻。
司书也明白她的话,只是上次派人出去找江沉雪,想趁着她离府时解决了这个麻烦,却根本没有找到她。
如今她回来了,表面上虽然当着丫鬟,但只要她还在,这麻烦就会一直存在着。
钟纤秾攥紧了手。
她是一贯不屑于争风吃醋的,谢远舟娶她进门后百般宠着她,谁料却因为师秋荷的挑拨,渐生嫌隙,最后他虽然将师秋荷逐出了府,谢远舟再待她时却有些不同。本以为师秋荷死后,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谁知道又冒出一个江沉雪!
“司书……我该怎么办?”钟纤秾有些无力地问。
司书刚想说话,便见司礼慌慌张张跑进来:“侯爷来了,侯爷来了……”
钟纤秾突然欣喜,可欢喜的感觉一闪而逝。她坐回椅子上悻悻然道:“来了就来了,这么慌张做什么?我不舒服,你们都出去吧。”
谢远舟进门带来一阵凉风,将外衣扔给司书,关切问道:“纤秾,哪里不舒服?”
司书和司礼对望一眼,一同退了出去。
钟纤秾苦笑一声:“没什么。对了,侯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谢远舟是与钟纤秾住在一起的,只是谢远舟很少去住,钟纤秾也搬了出来,住进院子里另一个小楼中。
谢远舟也由着她去了。
本以为她自己能想明白,冷落了她这么久,如今却有些想念了。
走过去搂着她,谢远舟柔声道:“怎么?我不能过来看看你么?再说了,你可是把我一个人扔下自己搬了出来,也是狠心呢。”
钟纤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是谁先夜不归宿的?到头来倒还怨上了她?
长时间被冷落的委屈一拥而上,强忍着没掉下泪反而重重推了谢远舟一把:“不要理我,让我一个人在这里住着算了!”
“你……”谢远舟本是有些气,可一想到有些话自己不说钟纤秾确实不懂,便耐着性子解释:“上次你说让皎皎嫁给方回,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钟纤秾本是在气头上,如今猛地听他沉声一问,心下有些慌张。
她咬了咬下唇,随后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当然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只是见皎皎喜欢燕将军,才那么提了一句。”
莫不成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才冷落自己这么久?
钟纤秾猜不透谢远舟的想法,谢远舟却能看出来她在骗自己。
神色上的慌张和眼睛骗不了人。钟纤秾说谎时并不会像别人一样紧盯着他,而是别过目光。
谢远舟伸手抚上钟纤秾的脸,缓缓道:“纤秾,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骗我。”
钟纤秾现在又怎么能承认,那是自己回府时,父亲特地吩咐过自己要尽力促成谢皎皎和燕方回的亲事。
于是只强撑着道:“你若不信我,那就罢了。”
谢远舟看着她的样子,勾起嘴角笑了。这样简单的女子多好,自己可以看出她的一切心思,尽在掌握之中。
不像师秋荷,永远都在他的掌握之外。
就连死,都让他那么猝不及防。
……
当夜,谢远舟歇在钟纤秾处,唐久在外面求见谢远舟时,被司书拦住了。
唐久道:“烦请姑娘通报一声,我见侯爷有要事相报。”
司书却道:“唐护卫有何事?我进去传便是。”
“……”唐久突然也觉得自己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便道:“就是江姑娘无意间冲撞了三少爷,现在正在三少爷院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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