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儿,此次入世的目的想必你师父已经给你说了吧”
“回师祖话,师父已在昨夜交代过了”青衣青年恭敬的答道。
盘膝而坐的灰袍老者看着面前的青年,笑着说道:“好,你再说与我听听”
“是,师祖。师父要我此次入世游历并寻我帝落阁传承道法沧伤诀,并且嘱咐我今日离去之际前来拜别师祖,然后便不容弟子多言转身离去,”青年名为云尘。
说到这,云尘疑惑之色一扫而过,停顿之后,看向那盘坐在崖边的灰袍老者,面露恭敬神色笑了笑接着道,“只是弟子觉得这拜别师祖本是应有之事。毕竟尘儿自幼便得师祖您与众师伯疼爱,心中却是不敢忘怀。独独道法一事疑惑不解。”
“哈哈,你这孩子向来乖巧懂事,到也不枉你师父与众师伯对你一番教导了”灰袍老者满意的笑道,“但這道法一事以及入世拜别,乃是我帝落阁弟子入世的规矩,你孝心可嘉,却是难能可贵的。”
灰袍老者起身走过云尘身旁,将微欠身子的云尘扶起并踱步到了崖边“尘儿,你过来”
云尘跟了上去,在离老者一步之际恭身而立。
“尘儿,你将我帝落阁道法口诀念与我听”灰袍老者看向远处翻滚的云海,云海之中只老者所在的山峰破海而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天际那剧烈翻滚的云海,隐隐竟传来阵阵风雷之声。
“是,”云尘恭敬应道,跨步走过崖边
“沧海茫茫,无心无伤”随着口中轻轻言语,淡蓝八字,跃然于云海之上。
未言其他,老者满意的看着身旁挺拔的青年“嗯,你这一身寒冰真气倒也无比凝实了。”
“师祖过讲了,弟子比起几位师兄师姐却还是差得远了。”淡蓝色的八个字缓缓消散。
“哈哈,你师父倒还算没瞎眼,终是选定让你入世。”
“额...”云尘一时感觉无所适从,毕竟这是自己门中唯一的资格最长又最疼爱自己的师祖了,可這最长祖师口中说的却又是自己最亲的师父。一时只得装傻的数着地上那不存在的蚂蚁。
看着云尘窘态,老者略一思量之后,终于大笑起来。
那笑声,竟引得虚空之中泛起阵阵蔚蓝涟漪,云海翻腾间电闪雷鸣。只是须臾之间,那翻滚的云海便冻结成冰,隐隐中竟是向下压去。独独山峰所在无半点异样。好一会老人才收敛心神,那破裂的冰云不时的传来清脆的破裂之声。又是好一会之后那冰云才泛起白雾。在这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难得有什么能让这位活了一两百年的老人开怀大笑了。
老人扭头看向天际,眼角那不被觉察的一抹泪光随着周围升起的淡淡云雾消散而去。
“孩子,我便与你说说你那心中的疑虑吧。为何咱们帝落阁本身修炼道法就是沧伤诀,可偏偏你师父还让你下山去寻法诀。这粒入世丹你先收下,待得你离开月竹林时记得服下。”
一枚翠绿色绿豆大小丹药自虚空出现,悬浮于云尘面前。那丹药晶莹剔透,内里却是若有若无的闪烁着各种符印文字。细看时,那符印文字竟似层层刻画于虚空之上的阵法,又似一篇篇裹起的经卷,顷刻间又化作一条条首尾相连的链锁,实在神奇。
“是,弟子谨记!”云尘小心翼翼的收下丹药,微欠身子。
据古典所载:千余年前,帝落阁之繁荣,便主宰了整个天下。在帝落阁对内严厉的课责刑法约束,以及对外的宽怀容忍之下,天下各派,无不对帝落阁恭敬有加,天下各方豪杰,亦愿为帝落阁效犬马之劳。修仙一界,井然有序;凡尘俗世,亦百态安康。此间缘由,却是倚仗门中所习沧伤诀。
但在千余年际,不知何故,帝落阁竟是遭遇灭门之灾。半个时辰之内,除去门中一位正在疾苦之地的万年寒冰下重塑经脉的长老,其余门中之人尽数遇害。
这位长老在收到门中那波动极其微弱的召集令时,便猜至门危,一时情急心神走岔入了魔障,遭受反噬。浑身在塑筋脉尽数被毁,强行压制之下保住一命。余下原有经脉却因残余不全而无法续延。一身道行就此被散得七七八八,神识亦遭受重创。
在离开疾苦之地寻了极北一寒冷之地调息月余之后,总算是暂时稳住伤势,然而也康复无望,记忆至此变得零乱破碎。
然而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当他再次回到人世,但见生灵涂炭,烽烟四起。而修仙一界,修炼之人更是人人身负血债。
只此一眼,与那来自破碎记忆中的微弱召集令,那位长老杀掉一追杀较之略弱的修炼之人,抓住那逃跑者。疯疯癫癫中却也问出了消息。
帝落阁,便在月余前被一股未知势力之人屠戮殆尽,引起世间一片骚乱与恐慌。而世间至此也再无帝落阁。那灭阁之人,竟也在那之后与千年大派一并消失于世间,似从未出现。只那血流成河的惨败景象诉说着发生过的一切。
转眼便是半月之后,那长老带着一七岁模样孩童跨入月竹林。整日里除了心神清明时教导孩童道法之术的修炼,其余时候便疯疯癫癫。时而说些孩童难以理解的话语,时而捂了头满地打滚叫嚷着头疼欲裂,却又常在夜里独自抱了一本书籍倚在月竹之下望着漫天星辰默默哭泣。
那长老待孩童远胜亲子,月竹林后面世界的一切事物均占据给孩童所有,不论是在其清醒还是疯癫之时,却独独了那本书籍。
如此这般又是七年,孩童已长得俊俏少年模样,那长老的伤势却终于压制不住彻底爆发。只是这次却是再无他法,七年来不得治愈的一昧强行压制,让得这次复发如决堤洪水般摧毁着他的一切。
弥留之际,长老让孩童将他带来这云崖之巅。颤抖着双手将那被视若珍宝的书籍交给少年,回忆起了他那剩余不多零零落落记忆碎片中的事与少年听,便是自那疾苦之地起。
最后,嘱托了少年再建隐世门宗帝落阁;找寻沧伤诀两件事。流着泪向着那无尽的远方笑着,就此撒手人寰,消散世间。
看着那墨笔飞舞的三字——沧伤诀,少年流着泪水轻拂书面,口中轻轻唤道师父,似在抚着自家师父那布满皱纹的脸。
守在灵位旁的少年借着微弱烛光翻开书面,但见第一页便是以术法烙印的八个金色大字缓慢浮动着:沧海茫茫,无心无伤。再往后翻却又是笔墨所书的一篇篇修炼法诀,全是昔日自家师父教导,只后半部造化弄人还来不及传授便离他而去。
想着昔日师父指点的零零总总,少年流着泪在心里又默默的念叨起师父,立誓定将完成师父遗愿。独那寻找沧伤诀却着没了头脑,毕竟师父教授自己的便是这眼前遗留道法:沧伤诀。可这毕竟是师父遗言不敢懈怠,故此终日思究并在立宗之后传此师命,并且只可在弟子入世之际才能告知入世弟子。或是出于对师父的追念之意,每届入世弟子中,寻法之事也只取一人。
而关于门中道法传承之事,千年来门中也是种种猜测。或认为可能当今所传承的修炼道法实为残卷,世间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残余着其余部分;或认为我门中所持修炼道法其实并非正统,可这种观点自创宗以来,门中修炼之人从未发现并且发现过任何的异常之处;甚至更有认为我门中道法沧伤诀就此一部,所谓的寻法,不过是那位前门宗长老神识受创臆想而已。但个中细节,却只我门中历任守命长老所知。
至此,寻法缘由,终于浮出水面,而云尘也借机重新了解到本门门宗秘辛。
“多谢师祖,寻法一事,弟子不敢推辞。只是弟子,弟子...”云尘面露犹豫不敢抬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孩子,起来吧。”老者扶起云尘来“这寻法一事只能靠你自己。若果真寻得,便是一大美事。若寻求不得,也不怨于你,不可往心中去,别像了你那师父。”
“是,弟子谨记。”
“好了,孩子,去吧”老者别过头来。
“师祖,弟子不在的日子里,您老要保重身体”云尘流下泪来“弟子这就告辞了”
“去吧”颤巍的声音响起,老者的身形竟在那山峰上缓缓淡去。
云尘跃下悬崖,落在自虚空中凝结出的一柄冰剑上扎入那融化出来的白色云海之中。
......
“师姐,你回去吧。”
“嗯,我知道了”口上说着知道了,但绿衫女子一点也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好了师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会帮你打听的行了吧?”云尘索性停了下来,看着前面路旁那屹立书着月竹林三字的大石碑“再送你得把自己送到戒律阁去了”
“真的?小师弟你不骗我?”没有理会云尘后面那玩笑的话,女子一把抓住少年的双肩紧张兮兮的说道。生怕云尘就会跑了似的。
“是真的,不骗你”少年无语的将女子的手从肩上扒拉下来“师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了”
“那师姐就先谢过了”女子像是终于放心什么包袱一样轻松了起来,眉目间舒展开来。
“你去吧,我看着你走”
“额,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看着我走”云尘低声嘟嚷一句,却绕过女子,朝着远方那直插云天的峻峭山峰所在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周围那银白色的竹林,提了提背上包袱,拖着步子越过石碑消失不见。
待得云尘消失不见了,女子才转过头轻身而去,阳光斑驳的竹林重归宁静。
一身着墨绿衣袍的中年男子自远处竹林阴影中现身出来,看着竹林出口片刻之后,像是暗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向着那璀璨月竹林的林间道路一旁飞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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