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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章 此去雁门雁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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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影织清早起来便与常人无异,皇普谧当即为她诊断,绿珠董青和唐琪在一旁陪同。皇普谧询问病情,曲影织说道:“我经常突然觉得剧烈头痛,几乎要昏厥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回到了童年时光。过一段时间又发头痛,剧痛过后就恢复记忆了。”皇普谧号脉之后,稍作思索说道:“此病可除,女侠不必担忧。”曲影织道:“多谢神医!”皇普谧问道:“女侠是否中过毒?”曲影织道:“我年少时曾被唐门毒镖所伤,中毒很深,我师父为我推宫换血,她自己却丢了性命。”说着不禁泪如雨下,绿珠也跟着哭了起来。

    曲影织接着说道:“师傅临终前嘱咐我们,唐门投靠朝廷的败类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以后乔家门任何弟子都不得再找唐门报仇!”董青本来听到曲影织的话有些尴尬,听到后来稍感宽心,向曲影织跪拜道:“董青愿意替唐门领罪,请女侠处置!”曲影织扶起董青,擦拭眼泪,柔声说道:“哪里的话,过去的恩怨已经过去了。我倒是有事求你。”看了一眼绿珠说:“绿珠这孩子从小失去父母,我也很少照顾她,全靠芸儿像亲姐姐一样待她。可怜芸儿这么年轻就走了”想到薛灵芸,曲影织又忍不住落泪。然后对董青说:“以后我如果有什么不测,你能帮我照顾绿珠吗?”董青一手拉住绿珠,一手握住曲影织的手说道:“曲女侠放心,有我董青在一天,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绿珠妹妹!”

    曲影织欣慰地点点头,问皇普谧道:“神医,请问我的病如何医治呢?”皇普谧道:“有两种方法,一快一慢。”曲影织道:“神医请讲!”皇普谧道:“女侠当年接受推宫换血以后,虽然能够解毒,却为日后留下隐患。因为除了亲生父母子女以外,任何两个人的血液都不能完全相溶,换血以后势必在血脉内形成栓塞,这些细小的栓塞附着在血管内壁,并不会对血液流通造成很大影响。但是一旦强行输出真气,导致血液逆流,就会使这些栓塞掉落并聚集成团,最终在脑部形成血瘤。就是这些血瘤压迫了经络,轻则间歇性失去记忆,重则引起脑部血流阻塞,血管爆裂而死。”绿珠问道:“的医治办法是什么呢?”皇普谧道:“快的办法就是外科手术,剖开头颅,找到血瘤拥塞的地方,把血瘤取出来,然后缝合,只须半月即可痊愈。”

    绿珠听得目瞪口呆。曲影织问道:“可是当年神医华佗为医治曹操头风病提出的手术方法?”皇普谧道:“正是!可惜华佗因此丧命,曹操也很快发病身亡。不过即使曹操接受手术,失败的风险也很大。曲女侠的病情不及曹公危重,大可不必冒险。”绿珠又问道:“那慢的办法呢?”皇普谧道:“用针灸疏通血脉,慢慢地消融血瘤,也要两年时间。”曲影织问道:“只是不敢耽搁神医这么长时间。”皇普谧道:“不妨事,我本来就想找个清净之地写完我那本《针灸甲乙经》,这紫霞山很适合清修,如果不嫌弃,我就在此住上几年?”曲影织道:“那就委屈神医了。”

    皇普谧立即就开始给曲影织针灸治疗。董青出来告诉大家皇普神医愿意住下来为曲女侠治疗,众人都大感欣慰。嵇康等人正要辞行,皇普谧从屋里出来制止道:“嵇康老弟,你不能走!怎么你忘了吗,你和唐琪姑娘答应要弹奏广陵散给我听。现在我要长住紫霞山庄了,你可不能说走就走啊!”嵇康笑道:“答应神医的事情,在下绝不敢忘,只是怕留在这里久了多有打扰,何况唐琪姑娘也未必肯留下来!”王戎马上说道:“嵇大哥尽管放心地留下来,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跟你请教呢。至于唐琪姑娘嘛,我想只要你留下来,她也一定不会走。”王戎早就从唐琪的眼神里看出来她对嵇康倍加青睐,已生爱慕之心。众人把目光投向了唐琪,唐琪粉面微微一红,低声说道:“答应过神医的,我应当留下来。”潘安正坐在唐琪身侧,此时冠玉一般的脸上微微有些紧绷。王戎注意到了这细微的表情,说道:“久闻潘公子相貌文采举世无双,何不留下来和这几位大才子切磋切磋?”潘安道:“岂敢岂敢!我答应过庄主要照顾师妹周全,理当留下来。还请诸位多多赐教!”

    山涛起初就打算陪伴师傅聂光,又听到嵇康愿意留下来,很是高兴。阮籍更是痛快说道:“这里风物宜人,又有才子佳人,如没有人撵我。我是不会走的!”众人哈哈一笑。王戎转头故意看着董青,也不说话。董青往阮籍身边靠了靠,说道:“你不走,我也不走!”王戎笑道:“这就对了,这样才叫才子佳人嘛!”董青也不害羞,笑着问向秀:“你刘伶师兄有了杜康美酒,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走了。你呢?不会还要投靠朝廷,求取功名吧?”说着突然变严肃起来。向秀立刻低头说道:“徒弟不敢!徒弟理当留下来侍奉师傅。”又对嵇康和阮籍说道:“我准备为《庄子》作注,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两位大哥。”董青道:“侍奉我到不必了,以后乔家门的事情,就是唐门的事情,你和刘伶二人切记!”其实董青一直对薛灵芸的死不能释怀,她认为如果不是刘伶和向秀在中间阻拦,山涛他们早已救出薛灵芸,也就不会有后来曹丕御驾“接亲”,薛灵芸也不会最终自杀身亡。阮籍时常劝导她,使董青稍感宽慰。但适才知道曲影织的师傅因唐门毒镖而死,更是深感内疚。王戎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看出来里面有内情,赶紧打圆场道:“怎么不见阮咸大哥?”阮籍道:“他呀?一早听说刘伶找到了杜康酒,投胎似得就跑过去了!此刻也许正在给杜家的猪羊倒酒呢!”两句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留在了山上,王戎和邓艾自然遂了心意。因为这些人都是当今武林和文坛的佼佼者,跟他们切磋请教,必定受益匪浅。邓艾尤为欣喜,他半世学艺,就是为了习得盖世武功和文韬武略,将来做一番大事。

    此后的两年里,众人在紫霞山庄各得其乐,一同度过了快乐的时光。皇普谧医好了曲影织的病,编写完成了传世巨著《针灸甲乙经》。聂光和曲影织两位大侠经过生与死的考验,互相爱慕,在平平淡淡中铸就了坚如磐石的爱情。聂光把《兰陵秘籍》交给山涛,委以传承重任。山涛身受重托,整日研习枪法,似乎渐渐走出了思念薛灵芸的忧伤,“璞玉浑金”经过雕琢熔炼,已经成为一位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嵇康跟山涛最是投缘,无论身处何地,他都依然狂放不羁,只有唐琪的温婉细腻多少磨圆了他的棱角。嵇康写给唐琪的情诗,更是华丽**,相信世间的女子,没有人能够抵御嵇康这样俊逸的男子的追求。更何况,唐琪第一眼看到嵇康已为之心动。二人练剑赋诗之余,将皇普谧的那一曲《广陵散》琴箫合奏改编出了瑶琴独奏版和琵琶独奏版,更让神医听得如痴如醉,拍手叫绝。每次听到美妙的音乐,绿珠都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她那纤柔的身段,加上天才的即兴编舞,配合仙乐飘飘,着实令人陶醉。王戎是绿珠忠实的崇拜者,将她的舞姿比作天外飞仙。两人年龄最相近,王戎对她特别关心照顾,这一来二去就成了一对小情侣。但要说天生一对还是阮籍和董青,二人对任何事情的看法总能不谋而合,处处心有灵犀。如果不是因为缺少父母之命,二人可能就要在紫霞山庄成亲了。

    阮咸以前跟叔父阮籍非常亲近,但他现在沉迷于属于自己的酒和琵琶的世界里。《广陵散》的琵琶演奏版就出自阮咸之手,除此之外还有百余首琵琶曲问世。一天,嵇康听到阮咸又在林中弹奏,但乐音明显与普通琵琶不同,便好奇地走过去观看。只见阮咸弹奏的是一种全新的乐器,看上去像一个圆形的琵琶,却比琵琶更容易弹奏,音域更宽,演奏风格也更自由奔放。阮咸道:“这是我近日制作的一种乐器,还没有名字。请嵇大哥给起个名字吧!”嵇康想了想,说道:“就叫‘阮咸’吧!以后看到此物就如同见到你一般无异。”阮咸道:“不错!不错!琴如其人,人如其琴。来,我敬嵇大哥一碗!”二人饮罢,阮咸搬起酒坛倒酒,发现已经喝干了,就起身去杜家酤酒。嵇康道:“我也去。”来到山坡处,又看见刘伶**上身,怀抱一坛九酿春醉倒在杜康泉边的大青石上。阮咸大声喊醒刘伶,对他说道:“刘兄,快看我新做成的乐器,她的名字就叫‘阮咸’,是嵇康大哥给取的。”刘伶迷迷糊糊地应答道:“什么?嵇兄给我取的名字?叫什么?”嵇康笑道:“你呀,你就叫“九酿赤仙”!。这个雅号很快就被叫开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山下的顽童编入新的儿歌里面。

    阮咸对刘伶说道:“我们快快打了酒,到山庄叫大家共饮,一定不要忘了向秀兄弟。”原来向秀痴迷于老庄,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为《庄子》作注,经常一连几天看不见他。除了偶尔与嵇康谈论《庄子》之外,几乎不与他人说话。大家都觉得向秀就是庄子,庄子就是向秀,加之向秀相貌俊美,“玉面庄周”的称号不胫而走。

    潘安有时会找向秀讨论一些文学方面的问题,跟他最投缘的也是向秀,也许两位美男子惺惺相惜吧。潘安离开桃花源的初衷就是想建功立业,不愿意让世人认为自己徒有其表,因此并不情愿留在紫霞山。但是相处之下却发现这些人不只个个身怀绝技,而且豪情万丈,乃是良师益友,便不再有离开的念头。

    白驹过隙,转眼两年过去了。

    这天,皇普谧向众人辞行,说道:“曲女侠的病情已无大碍,老夫今日便离开此地。青山不老,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不顾众人挽留,径自离开。此后皇普谧再也没在江湖上露过面,据说他隐居桃花源专心著书立说,并且接连有著作面世,皆成医界经典。

    又过了几日,王戎一早来到堂屋给师傅聂光请安。平时师傅正在此沏水泡茶,今日却不见踪影,只见桌上放着一封信。王戎拆开观看,正是聂光的笔迹。信上大概意思是:聂光和曲影织二人决定离开中原到塞外隐居,再也不过问江湖纷争,徒弟们不要去寻找他们。王戎看罢,丢下信就追出山庄。一口气跑到山下,早已不见二位师傅踪影,垂头丧气的往回走,正碰到绿珠也追赶过来。“不要追了,追不上的。”王戎说道。绿珠泪水夺眶而出,拉着王戎的手臂说道:“我们没有师傅了!”一头扑到王戎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这个从小就孤苦伶仃的孩子,只有薛灵芸和曲影织是她最亲的人,现在都见不到了。王戎也想不到说什么来安慰绿珠,只能用双臂紧紧搂住她纤瘦的身体,看着晨雾慢慢散去。

    聂光和曲影织其实并未走远,他们正在壶关寻一位故人。此人是并州刺史,沛王曹林。曹林应朝廷征召,正屯兵壶关,筹备与蜀国的战事。曹林曾有恩与聂曲二人,因此二人特来辞行。当年曹丕决心把兰陵苑赶尽杀绝,派大内高手携重兵围困紫霞山。曲影织把聂光师徒隐藏在古溶洞之内,但是洞内缺粮少水,十日之内便不攻自破。曹林拿矫诏骗得大内信任,在席间毒死几位统领,一把火烧个干净。然后上表朝廷,说兰陵苑党羽和大内统领已同归于尽,这才救了聂光等人的性命。曹林是曹操的第十子,他的母亲杜氏就是当年让关羽心动的那位大美人,杜氏本是吕布手下部将秦宜禄之妻,后来被曹操夺去,为曹操生了二子一女。

    聂光和曲影织一路打听曹府所在,突然有个瘦弱男子走到面前行礼道:“聂大侠,曲女侠,你们二位下山有何事?”二人一看,并不认识此人。那男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双手在自己脸上一揉,说道:“我是董青呀!”原来是董青乔装打扮来到县城,正好碰上。聂光说了二人的打算。董青纵然难舍,但知道决定已无法改变,想着能多陪他们一会儿也好,于是说道:“我也想见见这位恩人,可否带我一同前去?就把我当做曲女侠的弟子吧。”曲影织应允。其实这两年曲影织经常指导董青剑法,叫声师父也是应当。

    三人很快找到曹府。曹林正在府上,见面大喜,当即命人摆下筵席。曹林举杯说道:“二位大侠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敬你们一杯!”说罢一饮而尽。待聂曲二人饮完这杯,接着说道:“此去雁门关路途遥远,二位可否赏光在此住上几日,敝人好差人准备些钱粮衣被带上。”聂光婉谢道:“不劳恩公费心,我二人隐居乡野,劈柴打猎,牧马放羊,只求生活自给足!”曹林道:“也好。来!这一杯为你们送行!”举杯招呼董青说:“这位女侠,你也喝!”董青也举起杯,一口酒没有下肚全吐了出来。“这酒有问题!”董青拍案起身,噌地拔出宝剑。聂光和曲影织同时感到腹内剧痛。曹林冷笑一声,一招手堂下埋伏的军校一拥而上。聂光由于武功全失,毫无抵御剧毒的能力,连吐几口血,已不省人事。“你们快走!”董青说着飞身越过圆桌直取曹林。曹林拔剑一挡,早有十几名军士将董青团团围住。曲影织并没有带兵刃,一只手扶着聂光,另一只手化掌为剑,向外突击。稍作打斗就毒性上攻,哇的一大口黑血喷出。众军士手起刀落,向二人砍去。董青袖中的暗器已然打到,几人应声倒地。这时聂光稍稍清醒,只见他奋力向前一扑,正扑在两把刺向曲影织的长剑上,当即气绝身亡。曲影织飞起一脚踢翻那两名军士,伏地抱起聂光,大声呼喊他的名字。董青洒出一把石灰,靠门口的多名军士都迷了双眼,痛苦倒地。她拉住曲影织说道:“师父快走!聂大侠已经不在了!”曲影织头也不抬,泪水混着血水淌在聂光的衣领上。她突然拔出插在聂光身上的长剑,站起身用剑指着曹林道:“我们尊你为恩公,你为何要害我们!”

    曹林哈哈一笑,说道:“好!我今天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当年曹丕刚刚登基,立足未稳,我救你们是为了拉拢兰陵苑,培养自己的力量以谋大事。今时今日,我曹氏与司马氏争权,不能让任何把柄落入敌手,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让我灭口。”话音刚落,曲影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挺剑刺向曹林。壶关守将文鸯眼疾手快,用剑向上一撩,力量之大竟将曲影织的剑磕飞。曹林跟上一剑直插曲影织胸口,董青已经来不及施救,她跪地抱住曲影织,哭着说道:“师父,你坚持住,我一定救你出去!”曲影织狂吐鲜血,握住董青的手说:“你答应过我的,替我,替我照顾,照顾,绿珠”说完就撒手西去。董青哀嚎几声,提剑像疯了一样四处砍杀。看见曹林正要退到后堂,董青甩出几枚飞镖直取曹林,却被文鸯挥剑击落。董青跳上桌子欲追曹林,文鸯也一跃而上,两人就在十尺见方的饭桌上拼杀。

    董青看到文鸯前面几次出手,知道曹府内有高人,不敢有丝毫大意。两人在桌上斗得难解难分,盘盏早被踢飞,只见剑花舞动,围了一圈军士谁也插不上手。毕竟文鸯是马上功夫见长,又担心董青突发暗器,便渐落下风,便急刺两剑跃下饭桌。董青再要追时,已被众多军士围住缠斗。董青眼见寡不敌众,甩出迷雾弹,趁乱破窗而出。到了窗外,先发出信号弹通知山上增援,然后顺着墙边悄悄溜进后花园。翻过围墙,不料外面又是一个花园。董青一时迷了路,再加上处处躲避追兵,怎么也转不出曹府。她没想到并州知府在壶关县城的区区一个外宅就有这么大,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想到这里,董青愈发愤恨,一咬牙心想:反正我也出不去了,不如进到屋里,见一个杀一个!于是推开右侧一间厢房的门,里面非常安静,外屋没有人。董青提剑走进里屋,只见一个姑娘正坐在床头刺绣,这姑娘美貌端庄,秀发及腰,修长的手指灵巧的舞动着绣花针。董青有些不忍心对这样的可人儿痛下杀手,稍一犹豫,姑娘抬头看见了她,被这位浑身是血的不速之客吓得愣住了。董青抢上一步把剑架在姑娘肩头,说道:“不许喊叫!你是曹家什么人?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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