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如之奈何?要不,积极主动换取鞭笞?司马九郎犹豫不决。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不确定鞭笞究竟有多粗暴。
不过,很快,他就有幸见识鞭笞的暴力程度了。
但是,在这之前,他先幸运地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发小“元圆”。元圆很狼狈,被先生揪着后脑勺的小辫子拖出了学室。
他是在“星甲学室”内。这位所谓的元秀才,此时口中再也不“之乎者也”了,更无一丝秀才的斯文风采,如一只被拖着尾巴的小肥猪,“嗷嗷,嗷嗷,”倒退着,步履蹒跚的,来到自省墙前面。
当先生奔回学室后,元圆讪讪站到王小虎的身旁,把背部抛给他们。
“呦,咱们的元秀才,咋与我们这些草包同流合污啊?”司马九郎嘲讽元圆。
此时,他是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
元圆默不作声。
“元秀才,你干妹妹呢?”司马九郎继续嘲讽,“人家不鸟你吧?给人舔屁股,人家都嫌你脏吧?”
元圆依然默不作声,但有了反应,抱住那光溜溜的脑袋,蹲在地上。
他一蹲下,麻烦来了。
本来,王小虎与卫傻蛋两人坐在地上,聊的热火朝天。之前的不快已经一扫而光,他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元圆到来后,他们是视若无睹。反正,这位元秀才经常被罚站,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但这家伙蹲下后,那小辫子便触到了王小虎同样光秃秃的脑袋。
辫毛刺激的小秃瓢有些痒,王小虎便反手揪住小辫子。
“圆叔,我想吃鸡腿。”王小虎习惯性地“问候”元圆。
这一阵疯玩儿,他是饥肠辘辘。当然,在书院内,谁会携带食物?那只有一人,他的圆叔。而且,这位圆叔的食物以鸡腿居多。他们的关系,自不需言。上次,王小虎爬上元氏酒楼的楼顶,就是元圆抱他上去的。
“小虎,那个,那个……”元圆转身面对王小虎,边捋他抓小辫子的手,边诺诺解释。
“不不不!”王小虎也坏,威胁元圆,不给鸡腿,死不放手。
这羔子,也知道元圆的弱处。元圆最讨厌别人拽自己的小辫子,就如司马九郎不爱听“豆腐九郎”一般。
“叔叔下午给你,行吗?”元圆妥协了。
“不不不!”王小虎不依不饶。
无奈,元圆只好告知他实情。刚在堂课上,感觉腹内有些空,他就悄吃鸡腿。结果,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学室,引起其他学生的哄抢。最后,先生一怒,非但把鸡腿抛入垃圾桶,还罚他站自省墙。
“哈哈,哈哈……”王小虎乐的仰天狂笑数声,然后,松开了小辫子。这羔子,倒也明事理识时务。
“咱们偷西瓜去吧?!”王小虎冒出一个馊主意,“九叔,圆叔,走!”
说着,也不待两人允诺,他拉起他们就要离去。
“好!”司马九郎爽快之极。
他正在纠结寻个什么理由逃离这自省墙呢!三十六计,走为上。按照先生的说法,罚站一日。一日啊,再掩耳盗铃,也掩不住啊!
但是,元圆却眉头一簇,一副为难的神情。然后,他弱弱地望一眼司马九郎,挣脱了王小虎的手。
“肥圆,我原谅你了,走吧。”司马九郎爽快之极。
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何况,这位还是自己的发小。
但是,元圆依然无动于衷。
见状,王小虎急了,立刻再次拽住他的小辫子,往死里拽。
元圆不是傻蛋,不会与这羔子计较,只是求爷爷告奶奶地祈求他放手。
王小虎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好,好,好!”实在拗不过,元圆只好允诺。
可王小虎一放手,元圆便猛然起身,跳出数尺之外,反悔了。
这一下,王小虎是干着急没办法。无论他如何蹦跳,都难以抓到元圆的小辫子。
望着元圆那诡笑的脸,王小虎托腮凝思,终于想到一个良策:骑在卫傻蛋脖颈上。
现在,卫傻蛋自认为是王小虎的知己。为了朋友两肋都可以插刀,何况小小的当“马”呢?于是,他痛快地把王小虎抱起放在脖颈上,如老鹰捉小鸡般,追逐元圆。
本该面壁思过痛定思痛,现在,却忘乎所以乐不思蜀,让其他学生情何以堪?因此,教谕不乐意了。他就在对面的书房内。这几个羔子的所作所为,他是一览无遗,尽收眼底。望望几个羔子璨若烟花的笑脸,摸摸隐隐作疼的胸口,他拎起教鞭,怒气冲冲奔到自省墙前。
见势不妙,元圆急忙俯首帖耳垂立不动。可卫傻蛋和王小虎却毫无眼色地趁机拽住他的小辫子,并自娱自乐。
教谕干咳一声,警示这两位肆无忌惮的大爷。可是,他们似乎真的不解风情,依然乐此不疲地把玩那如驴尾巴的小辫子。
“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教谕怒斥,“气煞我也!”
他挥起教鞭抽向卫傻蛋那衣不蔽体的屁股蛋子。
啪!声音沉闷,却直透耳膜。
“啊——”卫傻蛋惨叫一声,双手急捂被鞭之处。
他脖颈上的王小虎本是他双手夹持,这一来,便失去了重心,头朝下,向后栽落。
“日你娘啊——”王小虎惊叫着痛骂教谕。这不是要小爷的命吗?
不过,幸好,司马九郎就在身旁,双手疾探,稳稳抱住他的腰,然后安放地上。
嘘——司马九郎长出一口气。
嘘——元圆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教谕怒了,怒卫傻蛋。你这傻吊,差点儿让本教谕的英明毁于一旦啊!虽然本教谕只是九品,但也是寒窗苦读十年,又在县学含辛茹苦十年,并给县太爷的公子做了十年免费的先生,才有今日“荣华富贵”,我容易吗?
越想越气,教谕便忘了眼前的是个傻蛋,满口的“之乎者也”,训斥卫傻蛋。
“尔乃爷爷辈也,依旧恬不知耻乎?汝之同学,卫老六的崽子卫小小是也,乃汝之孙也!小小同学,年及四岁,已然熟诵‘天地玄黄’也!汝乎?识‘天’字乎?悲哉哀哉……”
教谕不喘气地呵斥卫傻蛋半个时辰后才猛然醒悟,对这家伙“之乎者也”,岂不是典型的对牛弹琴?
于是,他急忙调整思路,改为通俗易懂的俚语:“你与卫小小一个学室,卫小小叫你爷爷,你丢人不丢人?还在这里傻逼呼呼的……”
“不对!不对!”突然,王小虎插言了,“应该是太爷爷。”
听闻此言,教谕立刻语塞。是的,王小虎是对的。
卫老六与卫瑶瑶一个辈分,按例,应该称呼卫心怡为姑姑。卫心怡尊称卫傻蛋为叔叔,那卫老六就应该称卫傻蛋为爷爷。因此,卫老六的儿子卫小小就应该称卫傻蛋为太爷爷了。
这个辈分的称呼,司马九郎也好,元圆也好,王小虎也好,根本就不用如此复杂的耗神推论,本就知晓。从小到大,定在脑海了。
但是,教谕是外来的,对于这辈分,一时半刻难辨清楚。
见这羔子揭短,教谕便顺势把矛头对准了他,把他入学以来的劣行翻了个底朝天,无非也就是随地大小便偷看女学生入厕之类的。
随地大小便吧,司马九郎倒不在意,这羔子经常如此。但这偷窥女生入厕,他是第一次听闻。真没想到,入学半年,这羔子居然“长本事”了。他正要调侃王小虎,王小虎却脸色一沉,怒视教谕。
“误入,误入!”他纠正教谕。
偷窥女生入厕,是王小虎极其不愿启齿的事。这羔子,还算有些羞耻之心。
教谕似乎想逗他玩,就一口咬定,他是有意为之。
“哇哇哇……”王小虎哭了,嚷嚷着,死不承认。
无奈,教谕只能好话说尽,诚恳道歉,这羔子才止住哭嚎,但依然抽抽噎噎的。
安抚好这羔子,教谕是汗透衣背。因材施教,容易吗?必须我这经验丰富的老油条才行啊!教谕暗暗褒奖自己,并有些得意。就在得意时,他不经意地瞥见了窃笑的元圆。
教谕的心顿时炸了。本教谕呕心沥血地教书育人,你他娘的居然看我笑话?你这肥猪,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入学半年,在这自省墙前罚站十几次。你爹还整日吹嘘什么“秀才”,秀才你娘的头!他娘的,开个大酒楼,你爹还叫元大宝,本教谕去吃一顿饭,不免费也就算了,居然抠门的一个铜钱都不优惠。最可恶的是,口中不断篇的“干娘是卫老太君”,用卫老太君的名头压我,欺负我这个小小的九品教谕。
此时的教谕,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懒得浪费口舌了,挥起教鞭对着元圆那光溜溜的脑壳一顿猛抽。“嘣嘣,嘣嘣……”教鞭之下,元圆鬼哭狼嚎。
这场景,惊天地泣鬼神,吓的王小虎和卫傻蛋呆立那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那些正在授课的先生,那些正在津津有味诵读的学生,也全把目光聚焦此处,目睹这惨绝人寰的教书育人。
而这,正是教谕想要的结果。古人言: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越“严”,越能彰显他作为先生的优良品质。因此,那教鞭,时而如毒蛇吐信,时而如猛虎下山。一时,书院之内,“嘣嘣”之声,不绝于耳。
元圆不再哭嚎了,只是抱着脑袋蹲地上,身如筛糠,口中喃喃“九哥,九哥……”
九哥呢?
“九哥”在庆幸,庆幸自己没用罚站换取鞭笞;随即是忐忑不安,元圆够好了,都如此这般,自己呢?指不定没交上卫瑶瑶,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最后是心如刀绞,无论怎样,元圆是他的发小啊!元大宝前些年对他的叮嘱言犹在耳:九郎,你要保护小圆,把他当你的亲弟弟。
司马九郎最了解元圆了,别看这小子肥头大脑,比他还高半个脑袋,其实,胆子很小,比兔子还小。他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元圆非呆即傻!
司马九郎出马了。他从身后猛然抱住教谕,高高举起,再狠狠摔下。然后,抱起王小虎,拖起元圆,冲出书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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