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呆过两天,捡宝和红俊又去了煤矿。春妮心里的焦急就长出了一片茅草,挡住了前方的路。这里的家不是她可以躲避的地方,顶多算换个呼吸的场所。而回到学校,春妮又极不愿意看到厚明在那里下跪。想了想,便打通了姜校长的电话:“姜校长,弟弟的婚期过完了。我想问一下,文教组的调令给我下没有?”
姜校长问:“非走不可吗?我们可以做通厚明的工作。他这样强人所难是不妥当。”
“非走不可。”
“我们真的舍不得你走。”
姜校长的诚恳通过电波进入春妮的体内,内心里有一股热潮开始涌动:“我也想换个环境,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太长了。”
“好吧。马组长找过我妮们,主要是看我们的意见。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你就找文教组拿调令吧。他们的打算是你和杨林中学的伍德全老师互换。”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春妮就听见了内心深处悬石降落的声响,希望的火苗又在心空下某一处遥远的地方明亮起来。因为无论未来的生活是否对春妮露出笑脸,但至少春妮解决了眼前的容身之所,家暂时不会再成为火坑,热爱的教学事业又可以延续。
告别父母,赶到雾头镇。从车站出来,望着了一眼她生活了十多年的集镇,集镇依旧在宁静里淌着生活的细浪。熟悉的店铺、街道、房屋均牵出一双双看不见的手,拽住她内心里的情感,难以割舍。但她必须走。即使是这一走,双脚再也不会踏上这片土地,曾经相熟的面孔封存进记忆的仓库,她都得开始她新的生活。便抬腿朝文教组走去。
马组长不在,只有办公室主任。主任笑着说:“来拿调令的吧?”
“嗯。”
主任说:“开好了。”就从办公桌里拿出开好的调令递给了春妮,再没有多余的话说。
从屋里出来,意识里也给春妮自动地劈开一条道路,必须来一个突然袭击,给那个疯子措手不及。不然他又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来。就抬腿去找了一辆拖家具的货车,另找了三名民工。将车开进宿舍楼,打开门,指了家具让民工们往楼下的车箱里装。声音还是牵来了教职工们,他们也过来帮忙。只是因为有厚明那件事悬在人们的心空里。大家做得极为小心,似乎是进了某片雷区。
接着姜校长也过来对春妮说:“这么急?”
“我得尽快去与伍德全老师接上头。朱老师还得帮忙代明天一天课。估计明天伍老师就会搬来。”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相处了这么多年,走的时候春妮们也开个欢送会呀。”诚恳在他脸上一片一片叠加在一起。
“那就算了吧。我们今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那好吧。”
但春妮心里却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里面乱扯着,乱麻堆成了山丘。不过上车的速度却极快。春妮没来得及整理乱麻,屋里的东西就如数搬了出来。上楼一一检查过,也只有岁月里留下的灰尘在空中依依不舍地飘舞。再下楼,将钥匙交给姜校长,一一与老师们告别,还好,厚明那个疯子没有出现。
但车一驶出校园,泪水就开始发育。驶上大街,发育成熟的泪水就牵了线地流了下来。乱麻还是堆在心里。意识被伤感笼罩。思维处于停滞状态。但车在加速,开车的司机也没有看到春妮的变化。速度唤醒春妮的意识,春妮便摸了一把泪,再坐直身子望着前方,思维开始接上线头,别想了,一切重新开始吧。
车刚刚一开出集镇,突然见厚明站在公路中间。那个疯子俨然是个武士。铁青的脸色掩盖了太阳的光芒。近处的农舍、树木、庄稼、行人都被他的举动吓呆,静静地看着,听不见一丝声息。厚明却全然在他的世界里,也没有顾及,他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吼叫:“停车,停车。”
紧急刹车,司机和春妮的思维还没有转过弯道,厚明就跑过来对春妮说:“春妮,你逃也没用。不就是逃到杨林中学吗?就是逃到天边头,我也会追来。只要你不结婚,我就一直追你。”
怒火呼啸而出,意识、思维均被烧焦,整个人似乎快要冲出车顶盖,爬到青天之上。但春妮不想再与厚明说什么,就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对司机说:“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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