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银河倒泻,一场冰冷的暴雨过后,宣威军将内心如遭霜打。城外来不及清理的腐尸堆积如山,大雨浸后浮肿漂白,土地尽被血水染成血河,阵阵恶臭弥散开来,整个宣威仿佛笼罩在死亡之中。
宣威城内军民无法忍受,尽用布来掩住口鼻,城头上的军士苦不堪言,尽皆赶下城去。当晚城内军民开始出现病患,且不断增多,经过军医诊断后乃是瘟疫之症,众将听了一片慌乱。此时城内马匹多有病倒,赤兔马也因瘟疫昏迷不醒,关胜见了心急如焚,急忙去找典宗帮忙。
典宗劝关胜道:“将军勿忧,虽然人生病了万分为难,但若马匹患病却是无需担忧。”
关胜疑惑道:“这是为何?”
典宗回道:“盖因宣威有闻名西北之地的兽医姓皇甫在此,所以但凡马匹患病皆可高枕无忧。”
关胜寻思道:“当真会有这么神?”
典宗安慰道:“此人善能相马,通晓各种牲口寒暑病症,下药用针,无不痊愈,其医术闻名于大宋辽国及吐蕃。”
关胜听罢大喜,随即便去寻皇甫端。关胜见那皇甫端时,年方二十上下,紫髯黄须,碧眼重瞳,高鼻深目,一表非俗。皇甫端给赤兔马诊断后从葫芦里拿出药来对马言说几句,只见赤兔马竟主动接过药来吃,无多时便能起身活动,关胜见了惊讶不已,从而好生敬佩皇甫端。
却说典宗在城内安置患病军民,却唯独寻不见主将方为,经过打听后才知方为已领兵出城焚烧尸体去了,典宗心中只道不好。果不其然,翁溪与斐祎此时已抬方为回城,原来李察哥早命人埋伏于四周等候,方为刚要清理战场,却被塞尔肯从旁冲出一剑刺透心肺。
典宗看方为大口吐血,不能言语,未等医治便已断了气,城内军民听闻主将丧生乱作一团,此时又有军士急报夏军攻城,典宗听了慌忙赶去城上。
只见城下李察哥挑着方为头盔大笑道:“典将军,如今你这宣威城的主将都没了,你还顽抗个什么?我敬你是个将才,你若是下城给我叩三个响头我便重用于你,且放过你满城军民,否则城破之日我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典宗大怒道:“狗贼休要巧言令色!我典宗誓要取你首级不可!”
言罢,典宗一箭射向李察哥,旁边塞尔肯见了急忙持盾挡掉箭矢。
李察哥气的大骂典宗道:“你个不识时务的东西!看我将来不将你剖腹剜心了!”
李察哥也不攻城,只带军兵退去,典宗见夏军退了就命关胜郝思文宣赞外出哨探,得知没有伏兵后再焚化尸体打扫战场。
此时皇甫端来献计道:“虽然我不是医人的郎中,但我所用药物即对马匹有效也就说明能抵抗瘟疫,不如将药物混上西域香燃烧,以此来驱散城中异味和病毒。”
典宗听罢大喜,随后便在城中焚香,不一时果然奏效,军民得到安顿宽心不少,因此军士各自值守岗位,典宗见了喜不胜收。
当晚典宗亲自守夜,又命关胜等人休息,天明来换自己。深夜时分,典宗之妻刘氏带着糖水面食来看典宗,此时典宗正在风中观视远方动静,因此也未发现妻子到来。
刘氏拿过毯子给典宗披上,典宗回看时,灯火下认得妻子,忙笑道:“夫人如何不去休息?这么晚了还来城上。”
刘氏笑道:“你呀,一打起仗来就不知爱惜自己,这般寒冷的天气也不多穿,我是怕你又冻又饿支持不住。”
典宗用手拍了拍胸膛道:“不碍事的,夫君这身体硬朗着呢。”
刘氏让丫鬟们拿来发菜面卷和热汤给军士们食用,军士各个向刘氏称谢,然后坐到城头吃起饭来御寒。
典宗欢喜道:“真是有劳夫人了了,多亏有你帮我记得才使将士们不至挨饿。”
刘氏拿糖水给典宗道:“你拿来的梨子我用糖和葡萄一起熬煮了许久,你趁热吃了吧,有驱寒的奇效。”
典宗见那糖水晶莹剔透,热气腾腾,喝了一口入腹,顿觉风味甘美,又香又甜,端的是别致诱人。典宗吃的甜美,直将那碗糖水一发都喝光了,此时顿觉满口生津,浑身生热,暖胃润肺,不再惧怕寒风。刘氏照顾典宗吃完面卷后,典宗因知她忙制食物定是半宿未睡,从而送她下城去休息。
黎明破晓,天色渐明,典宗伸了个懒腰在城上活动身体,忽然外出哨探的翁溪回报说夏军此时都脱去衣甲在营内饮酒享乐。
典宗听罢大喜,心里道:“此定是夏军以为宣威城危在旦夕,所以开始安逸起来,我若此时忽然出击,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于是典宗叫翁溪点起两千军马直奔夏军大营,未曾想将到营门时四下里伏兵尽起,直接典宗困在核心。典宗往返冲杀不能得脱,正在紧迫之时,忽见关胜宣赞郝思文带兵赶来,关胜三人奋力杀开血路带典宗突围。
身后一队夏军将到,关胜命郝思文和宣赞护着典宗先走,自己独仗神威挥刀向前,那边大将塞尔肯带同马隆李集围定关胜厮杀,斗了四十余合,马隆李集向后退走,拉开弩箭便射关胜,关胜见了挥刀隔开飞弩,然后又侧身闪过箭矢,塞尔肯趁势一剑劈面打来,关胜慌忙格挡时险些坠马。
典宗见关胜被夏军淹没,急命郝思文宣赞复回相助。郝宣二人带队杀散敌军,上前挡住马隆李集,两边斗了十余合郝思文一枪刺死马隆,李集见了急忙退走待要放射,却不想反被宣赞当先一箭射穿喉咙,塞尔肯此时也抵挡关胜不住,转身就向阵中躲藏。关胜望见宋军死伤惨重,从而不敢恋战,急随郝宣奔宣威而走。
身后追兵紧追不放,眼看一队夏军将要追上,那边典宗却已带翁溪牛邦喜领兵来救,西夏军中一将当先出马,众人看时,银甲白马,雪纱掩面,盔带三根翎羽,身背彩缀宝剑。
翁溪牛邦喜直冲上前去厮杀,那番将见了也不催马迎战,只将宝剑横于面前念念有词,随即忽的一道蓝光从剑鞘飞出,翁牛见了大吃一惊,只见那蓝光从半空里卷着寒冰飞下,霎时翁溪全身结冰死于非命,牛邦喜则半边肩胛全都冻住。
关胜见了急忙挥刀去战那番将,番将见了待要做法,却不想赤兔马行如疾风早到身前,关胜挥刀砍来,番将提剑抵挡,二人战到不五合番将转身便走,关胜知其有邪术,从而不去追赶。
看看将到宣威城,典宗忽见斐祎负伤赶来道:“城内司徒喆谋反,我见事不对头急忙赶出,却不想被城上箭弩所伤。”
典宗听罢大怒,急赶到城下质问司徒喆,只见司徒喆在城上竖起西夏大旗,猖狂大笑道:“我早已经投到大夏了!晋王早就命我潜伏军中,可笑你们被晋王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哩!前番那洪引乃是晋王故意放的钓饵,你们当真以为杀了他便可高枕无忧了?”
典宗双目充血,咬牙切齿的大骂道:“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屈膝小人!背反国家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你枉生人身,辱国丧门!”
司徒喆大怒道:“我做屈膝小人好过你们做无头之鬼!左右!与我乱箭射死这厮!”
言罢,城上乱箭如雨,典宗气的大喊道:“你们都是大宋的军士!如今协助逆贼背反国家,还有何颜面去见父老儿孙?”
城上军士顿觉满面羞愧无地自容,因而全都收了弩箭。
身后西夏大军眼看将到,关胜急对典宗道:“宣威城被逆贼占据,如今之际我们只能突围至云沙关去。”
典宗看着手中钢刀叹道:“只是若无人抵住西夏大军,你们又如何突围?”
关胜明白他话中含义,急忙劝道:“将军万万不可留下!我兄弟三人定死命向前保全大人突围。”
典宗仰天长叹道:“我身为宣威城副将,如今城破还有何面目弃百姓于不顾?大丈夫处世又怎能临阵退缩?”
关胜待要再劝,典宗早仗钢刀奔夏军杀去,关胜只得带郝思文宣赞向云沙关赶去,斐祎牛邦喜见了,急忙带百余人马跟随关胜而走。
塞尔肯领兵将典宗重重围住,只见弩箭齐发,宋军人马死伤无数,典宗身中数箭血流如注,夏军赶来举枪乱戳典宗,典宗战马被刺倒地,于是跳下马来步行奋战。
李察哥看着满身血污的典宗笑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投降我大夏,我定然保你一世富贵,且举荐你为一方大将!”
典宗大怒道:“我呸!堂堂大宋将领岂会为黄白之物向胡贼投降?城池被破我已愧对百姓,如今又怎肯做那卑颜屈膝的奴才!?”
城上司徒喆大笑道:“典将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自己不怕死,难道你的夫人也不怕死吗?”
典宗急忙向上看去,只见司徒喆已将妻子刘氏押到城上。
典宗心急如焚,大骂司徒喆道:“你这个千刀万剐遗臭万年的无耻小人!我典宗做鬼都要将你碎尸万段!”
司徒喆大笑道:“典将军如此说话可就太生份了,若惹恼了我可别怪我拿嫂嫂开刀啊!”
刘氏对典宗含泪道:“夫君休要以我为念,你为大宋尽忠半生,怎能为我毁你一世清誉?”
言罢,刘氏甩开司徒喆直纵身跳落城下,典宗见了肝肠寸断,直挥刀奔李察哥杀去,只见夏军乱刀齐下,典宗单膝跪地挡住,旁边夏军乱枪刺来,登时血透甲袍。
典宗用尽最后力气砍散众人,直赶到宋军旗下扶起大旗,此时刘氏尚存一息,她奋力爬到丈夫身前相拥,于是二人俱死于旗下,投降军士见了顿感懊悔无及,尽皆弃了兵器向典宗刘氏跪倒痛哭。
那边夏军待要上前将典宗分尸,李察哥急忙劝住道:“人生在世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敬他为国尽忠,只可惜不能为我大夏所用。”
言罢,李察哥命人将典宗夫妇好生合葬,随后带领大军进入城,只见司徒喆嬉皮笑脸的来迎李察哥,李察哥就命他担任宣威城主将,并且提拔宣威大户沉四季为副将。
此时吐蕃大酋多罗巴带军赶入城内,满怀激动的流泪大呼道:“我宗噶国终于迈出复夺首都的第一步了!”
吐蕃众军听罢皆泣不成声,齐举兵器要杀宋朝百姓,多罗巴因早对宋人愤恨不已,于是就命众军在城内烧杀淫掠。
城内多有定居羌民,此时急忙来求李察哥开恩,那李察哥冷笑道:“求我也是无用,须知血债要用比血还残忍的方式偿还!”
因而城内宋军汉民多被吐蕃人迫害。
却说此时关胜引着郝思文宣赞直奔云沙关,于陆之上又遇一队夏军,那为首的正是日达木基,关胜早已怒火中烧,只恨不得将对方斩成齑粉,因此使尽平生本领向前,只见关胜雷霆也似大吼一声,马冲刀落处,直将日达木基从斜下里劈成两半,夏军见了尽皆逃窜。
投入云沙关后张近国忙问宣威战况,关胜就将宣威城破之事言说与他,张近国听罢魂飞九霄,瘫坐于地,裴宣见了就命人将斐祎和牛邦喜带下医治,自己则赶到关上准备抵御。
云沙关外风烟滚滚,仿佛预示着大战将到,裴宣为典宗夫妇摆设了灵堂,关胜等将祭拜过后出帐准备迎敌。
张近国叫裴宣到一旁道:“如今宣威城被破,你我家眷都陷在那里,真不知夏军会如何处置他们。”
裴宣听了内心一怔:“既然上阵杀敌,这种事情早该有所觉悟,家眷陷入敌手的不单你我,这云沙关将士的家眷都在宣威,只是此事万万不宜声张,以免震动军心。”
张近国听了也不作答,只是满面茫然,裴宣望着关内准备御敌的军士们,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军机帐内众将三言两语,互相争议应敌之策,有要出城迎战的,有要弃关而走的,张近国依然茫然无措,迟迟拿不定主意。
张近国叹道:“如今宣威城破,云沙关独力难支,若无奇谋破敌,可怎生是好?”
裴宣劝道:“如今只得坚守不出,待窥探敌军动静后再从长计议。”
旁边一将愤然而起道:“那要计议到几时去?我观李察哥乃无谋小辈,不足为惧!想我早年随童贯大人打的夏军屁滚尿流,他李察哥一个黄口小儿却能把你们吓成这般?”
众人看时正是童贯旧部姚彦铜。
张近国大喜道:“姚将军有何良策?”
姚彦铜昂首道:“如今当在敌军立足未稳之时主动出击,凭我这口宝刀定然叫他先吃一惊!”
张近国听了大喜:“壮哉!有姚将军在此何惧他夏军?”
“不可!如今关内据守尚嫌兵力不足,若无适当之机如何能随便出战?权宜之计只能坚守到西宁州援兵来救。”只见裴宣起身急忙谏到。
姚彦铜冷笑道:“西夏小国何足道哉?今日我就让你等井底之蛙开开眼界!”
张近国对裴宣道:“如今我等家眷都陷在城内,姚将军若能打破敌军,也好速速与家人团聚。”
张近国这番话顿时勾起满堂将士忧心,本来众人都在惦记家眷,只是尽量避免提及此事,而张近国身为主将却把这件事拿到明面来说,不禁令众人更加焦急,裴宣见了默然无语,自去帐外准备防御工事。
却说此时溪赊罗撒在云沙关外接到李察哥书信,言说会师攻打云沙关,令其早作准备。而李察哥则于宣威迎来大将山遇觉罗和塔瓦巴,这二人都是收服周边郡县归来,此时他们已经载满粮草财帛而回,那都是抢劫屠杀百姓而得。
李察哥当晚设宴款待众将,山遇觉罗道:“我听闻此地有个小将唤作大刀关胜?众军皆言此人勇不可挡,仿如关公再世,我明日里定要与他见个高下!”
塞尔肯举杯道:“将军不可轻敌,我与此人交手深知他武艺绝非等闲,你我之前遇到的宋将远不能和他相比。”
李察哥大笑道:“宋军已是强弩之末,哪还敢外出迎敌?此番与之前不同,我大军已经会师,而他们却只剩小小关隘,那关胜纵有冲天本领也施展不开。”
山遇觉罗笑道:“晋王所言正是,我如今带来‘铁鹞子’两千,明日定然轻松打破云沙关!”
李察哥对众将道:“我本想迅速攻占此地,不想却被宋军迁延日久,如此下去怕那刘仲武转念过来复回相救,若如此我则大计就难成,所以众将明日当努力向前,一举打破云沙关。”
众人齐道听命,李察哥手持御赐尚方金锤道:“我当生死无悔,永固大夏!”
第二日一早,李察哥带兵与云沙关外的溪赊罗撒会和,点起数万夏军密密麻麻的压往云沙关。此时姚彦铜早已不敢出战,只恨自己夸下海口,张近国连番催促,姚彦铜因觉在众人面前不好看,从而只得带着五六百人杀出关去。
姚彦铜于夏军阵前大喊道:“我乃大宋名将姚彦铜!哪个不怕死的上前尝尝爷爷宝刀!”
李察哥见了大笑不止:“未曾想宋军里还有这般不知死的,众将哪位与我斩杀此贼?”
话音刚落,只见西夏军中塔瓦巴持蒺藜骨朵出战,二马相交各舞兵器,斗到十余合姚彦铜只办得架格遮拦,险象环生。
张近国在关上见了,急忙求关胜道:“关将军快去救他一救!”
原来这姚彦铜随是童贯旧部,却非同之前那尤潶祀般只知做大,他平日里又与张近国交厚,因此二人最为要好。关胜见张近国万分焦急,从而提了宝刀乘马杀出关去,郝思文忙令宣赞陪同张近国守关,自己提起钢枪跟随关胜迎敌。
李察哥见是关胜赶来大怒道:“关胜小儿!你竟敢杀我功臣日达木基?”
关胜让郝思文先去迎住塔瓦巴,自己勒马对李察哥道:“莫非杀害高知州的奸计是你出的?”
李察哥用手捋着衣领自豪道:“若不是我还能是谁?凭你宋朝那些什么童贯王厚的庸才,哪会想出如此高明计策?”
关胜咬牙切齿道:“呸!你这个阴险小人,竟然用出这等奸损毒计!”
李察哥听罢仰天大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若不是你宋朝害吐蕃太甚,又哪会有吐蕃诸羌肯铤而走险响应我等?说到奸险谁也比不得你宋人!”
关胜听了大怒直奔李察哥杀去,西夏阵中冲出山遇觉罗来斗,此时郝思文已经救下姚彦铜,急忙赶来协助关胜,塔瓦巴见了从后追来,四人转圈混战起来,于是关胜迎住塔瓦巴,郝思文迎战山遇觉罗。
四骑马卷起黄沙厮杀,刀来枪往真是好一场恶斗,交手不到三十合塔瓦巴抵挡关胜不住,李察哥急叫塞尔肯及李风相助塔瓦巴,宣赞在关上见三员番将将关胜团团围住,于是急仗钢刀赶出关来。
众人在黄沙中直杀的天昏地暗,只见宣赞迎战李风二十余合,一刀削掉其首,山遇觉罗塔瓦巴塞尔肯见了一发齐走,姚彦铜在旁见斩了敌将,急忙指挥众军掩杀过去,关胜劝阻时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见山遇觉罗命军士退向两侧,随后转出一队骑兵来,众人望这骑兵时,人马尽皆披重甲,各持夏国铁剑,马身两侧各固定一杆长矛,此正是西夏精锐“铁鹞子”。
关胜见了急喊收兵,姚彦铜呵斥道:“重骑兵有何稀罕?弩箭手随我上前!”
只见铁鹞子冲杀过来如同电击云飞,宋军弩箭不入,姚彦铜见了又喊骑兵迎敌,却见刀砍枪刺难透重甲,宋军马匹矮小不及夏军高头大马,因此一被冲击死伤惨重,姚彦铜惊慌失措之时被山遇觉罗一刀砍死。
关胜急叫众军撤退,那铁鹞子从后飞速赶上,宋军逃脱不开,关胜回转马头挥舞宝刀连砍数骑,却不想那骑军皆用绳索贯穿马上,因而虽死不坠,马身两侧长矛直冲过来与有人持矛刺杀无异,宋军见了心寒胆丧,直被冲的七零八落。
张近国十万火急的大喊道:“快快赶回关内啊!”
众人赶入关后,裴宣急带军士用床子弩阻截夏军追兵,李察哥见了也不打关,只命众军暂时撤退。
张近国忐忑不安的对众人道:“西夏骑兵如此厉害,我等该如何对抗啊?”
裴宣劝道:“此乃西夏立身之本铁鹞子,此骑虽然远胜宋军骑兵,却也并非无法可破。”
张近国忙问有何对策,裴宣言道:“铁鹞子虽然冲击力强悍,但是持久却难以为继,若能在他冲锋时牵制住他,就可一举击破。”
张近国焦急道:“此事说来容易,可却如何能牵制住这刀枪不入的铁骑呢?”
裴宣回道:“我曾向典将军请命训练‘陌刀兵’和改良‘神臂弓’,如今城内正有三百陌刀兵在此,而神臂弓这种西夏利器经过改良能射三百多步,若我远处用神臂弓时必能挡住敌军,然后待其疲惫近身时,陌刀兵可将其连人带马斩杀而死。”
张近国听罢忧愁道:“只是如今关内所剩军士不多,如何还能出关迎敌?”
裴宣叹息道:“这也正是难为之处。”
张近听罢仰天长叹,会议散去后他回到帐内坐卧不安,一时六神无主的来回乱窜。
晌午过后,关上黑云压顶不能见日,顷刻间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只见一连下了一个时辰,关内雨水过踝,火器等物大半被浸。
郝思文急寻到关胜道:“方才我在关上望向远方,你道怎地?那边竟然依旧阳光明媚,没有一滴雨水落下。”
关胜听了大惊,急忙赶去报知张近国,可是寻遍关内也不见其踪,此时军士急忙来报,说张近国方才趁着大雨,已经偷偷从关后逃走了,关胜听了又惊又怒,关内军士听得主将弃关更是乱作一团。
关上忽然高喊夏军攻城,关胜急忙带众人赶上关去,只见关下李察哥命人推过“西域炮”(巨型发石机)来,那炮发动巨石声震天地,炮落石墙犹如雷霆万钧,直打的整个城关都在摇动,一番炮轰过后宋军死伤惨重,李察哥就命冲车打破大门,夏军随即如潮水般涌入关内。
慌乱中关胜只得弃关而走,后面无数夏军杀到,两边军士又于关后沙漠中混杀成一团。乱战中郝思文正撞见塔瓦巴,于是挥舞钢枪上前,只见二人斗到四十余合郝思文一枪刺塔瓦巴于马下。
那边山遇觉罗正带铁鹞子赶来冲杀,关胜急命所剩陌刀兵踏开神臂弓拦截,只见那神臂弓威力巨大,铁鹞子被箭雨射的节节败退难以向前。山遇觉罗见了大怒,急命铁鹞子冒死冲杀,关胜就命陌刀兵挥刀来战,那陌刀兵身着重甲手仗陌刀,陌刀刀身双面带刃,极为阔大,刀过处将铁鹞子连人带马尽皆斩倒。山遇觉罗见遇了克星大吃一惊,急命大军上前相助,夏军一发赶杀上来,宋军终因人少被赶杀殆尽。
正在危急之时,只见远方忽然千余宋军赶来,当中一员小将横刀立马拦住夏军,众人看这小将时,年方十**岁,生的剑眉斜飞,双目如电,身披掩心连环铠,手仗金背砍山刀,随身**克敌弓,骑乘良骥雪花驹,红袍银甲威风凛凛。
这小将向夏军厉声道:“我乃延安(今陕西省绥德县)韩世忠!不怕死的且上前来!”
夏军认得他是威震西北的名将,从而尽皆避让。山遇觉罗见是韩世忠至此,又看夏军已夺云沙关,权衡利弊后就带军退去。
原来韩世忠此前在银州(今陕西榆林南)之战时先登上城,砍掉夏军主将首级掷于城下,后又在蒿平岭(今陕西米脂县)斩杀西夏监军附马兀移,大破夏军,所以党项人听到他的名字皆为震动。
韩世忠引其主将徐英奇来与关胜相见,原来此时韩世忠只是童贯手下一名裨将(非正式军衔的低级将领),所以虽名声在外却不能独领大军。经过谈话关胜得知童贯迟迟不肯救援,因而只派一千哨探至此。韩世忠徐英奇见宣威城被破,只得带着人马回童贯处复命去了。
关胜回看身边只剩三四十人,唯有宣赞牛邦喜斐祎跟随,却不见了郝思文及裴宣。牛邦喜斐祎吓破了胆急忙催促要回西宁州,关胜及宣赞不肯离去,定要寻到郝裴二人,因此关胜命剩余军士随牛邦喜斐祎先回西宁州报信去了。
却说夏军夺了云沙关后尽数摧毁大通河桥,断绝了东路宋军西援要道,因此湟州及西宁州的宋军大为震惊。
宣威城上,山遇觉罗对李察哥道:“如今我们随是初战告捷,但宋朝大军想必马上就会所有行动。”
李察哥放眼那一望无际的黄沙,不羁笑道:“边境六千里宋人就占据五千,要比兵多将寡西夏不是宋朝对手,然而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若论起智谋来,他三个童贯捆在一起也不及我一个嵬名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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