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辽夏公主自来到阿娜尔处一连住了两日,每天只是随阿娜尔闲谈游玩,所以郝思文想探听宋夏战事的想法也只得已打消。
第三日阿娜尔忽然来寻郝思文,她欢喜道:“这两日不曾见你,会不会怪我冷落了你啊?”
郝思文愣了一下:“这是调戏女子的话,怎么却反从你口中说出来了?”
阿娜尔眸似新月,微微笑道:“看你心事重重的,想逗逗你喽。”
郝思文摇头微笑,阿娜尔又道:“这两日没见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已经把宋夏战事彻底打探清楚了。”
郝思文听了大喜,上前握住阿娜尔的手道:“真的吗!?”
阿娜尔抽回手,笑道:“你先别急嘛,听我慢慢和你说。”
郝思文急为阿娜尔倒上一碗茶道:“快喝口茶再讲,这茶是我在商人处觅得的,是中原有名的白鹤茶(今君山银叶茶)。”
阿娜尔见碗中水汽伴着茶香氤氲上升,如香云缭绕,品上一口顿觉如梦如幻,时而清悠淡雅,时而浓郁醉人,正是“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
阿娜尔称赞道:“不愧是当年大唐公主李琳慈喜爱的名茶。”
郝思文惊讶道:“你远在西域,竟也识得此茶?”
阿娜尔回道:“吐蕃如今还在传说,当年为了与吐蕃联姻远嫁而来的‘文成公主’,随身携带的正是此茶。”
郝思文道:“不曾想如今与我大宋水火不容的吐蕃,当年竟然有位大唐的公主联姻。”
阿娜尔又吃了几口茶,便将宋夏战事向郝思文一一道来…
李察哥命西夏与吐蕃联军向东进发,从而与东线战场的夏军遥相呼应,赵佶和蔡京得知后方寸大乱,急命泾原(相当于甘肃宁夏的六盘山以东,浦河以西地区)鄜延(相当于陕西宜君黄龙宜川以北,吴堡大里河白于山以南地区)环庆(相当于陕西长武武功旬邑礼泉等县间地和甘肃环江马莲河流域以东地区)发动大军救援,以此阻止联军向东线进发的脚步,虽然此举令李察哥难以再进,但东线的夏军却也因此压力大减转守为攻。
郝思文倒吸了口凉气道:“李察哥这厮真是好可怕的统帅能力,虽然我大宋并未战败,但战略的优势却已倾向西夏。”
阿娜尔也道:“若是论与天下争锋,西夏自李元昊之后,李察哥怕是第一人了。”
郝思文佯装不满道:“李察哥如此英雄,娜娜缘何不做他的王妃?”
阿娜尔郑重道:“你再提这事我可要生气了!我只是佩服他的军事能力而已。”
郝思文笑道:“原来如此啊,不过我还没见过美人生气是什么模样呢。”
阿娜尔佯怒道:“你更没见过美人打你是什么模样吧?”
郝思文听了道:“那还是继续说宋夏战事吧。”
阿娜尔摇头道:“你真是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阿娜尔继续言道…
宣威城已被宋将赵隆奋死复夺,因此牵制了李察哥向河湟进发的计划,但是李察哥已在湟州(相当于今青海省乐都县民和回【河蟹】族土族自治县化隆回【河蟹】族自治县,循化撒拉族自治县北部和甘肃省永靖县西部地区)北部拥有了稳固军阵,从而令河湟一带的宋军日夜不能安寝。因此西线的宋军无法向东线增援,反要增兵送粮到河湟加以防备。而东线的夏军也因此得以反攻银州(相当于今榆林市横山县党岔镇无定河中游和毛乌素沙漠与黄土高原的分界线),虽然陶节夫命裨将耿端彦火速救援,但夏军却改道攻破塞门城(今陕西安塞县城北六十公里之镰刀湾乡政府驻地对面),大肆劫掠五日后方才退兵,致使陶节夫阵脚慌乱。
看官听说,这里讲一下“裨将”,民间有谚语“三个臭皮匠,顶过诸葛亮”,其实这里的“皮匠”起初的用词就是“裨将”,后来经过长期演变才变为“皮匠”的。
却说郝思文听罢宋夏战事后,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回战场去,于是对阿娜尔道:“我如今伤已痊愈,马上送我回宣威城吧!”
阿娜尔神情中过抹过一丝忧伤道:“好吧…这几日就让洛佳护送你回去。”
郝思文听了兴高采烈,并未发现阿娜尔的忧伤,只是觉感激之情难以表达,不禁抱起阿娜尔来,划圈似的飞旋起来。
阿娜尔惊喜道:“郝大哥你干什么啊?你不是你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吗?快放我下来呀。”
郝思文放下阿娜尔后笑道:“真是失态了,我一想到能回中原,这心里就万般的欢喜,于是就情不自禁了。”
阿娜尔娇怒道:“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
“没有,没有,我只是太忘情了。”郝思文慌忙解释道。
阿娜尔淡淡一笑,随后打开香炉,将一样东西放了进去。
郝思文问道:“你烧什么呢?”
“书信。”阿娜尔低声道
“谁的书信啊?”郝思文又问。
阿娜尔见书信烧毁,低声道:“李察哥的书信。”
郝思文疑问道:“烧了干嘛?你看内容了吗?”
阿娜尔勉强一笑道:“从来不需要看他写的什么…”
郝思文顿觉心中一怔,不禁抚着她的肩道:“等到战事结束后,我会回来找你的…”
阿娜尔紧紧握住郝思文的手,低声叹息道: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郝思文听罢顿觉肝肠寸断,不禁又想去抱她,阿娜尔转回身来,满目深情的望向郝思文。
“哎呀!我的眼睛!”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女孩的惊叫。
郝思文和阿娜尔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时,却是小梅站在门口捂住眼睛,她身后的洛佳则是强忍笑容,一幅奇怪到不能再奇怪的表情。
阿娜尔佯怒道“这你捣蛋鬼敢笑话姐姐?”
小梅从指缝中偷偷露出眼睛道:“偷看了半天了,实在是羞死我了!”
洛佳忍不住大笑出来,对小梅道:“你还知道害羞为何物吗?”
小梅回头扯住洛佳耳朵,大声道:“讨厌!”
洛佳被震的向后一跳,于是大家皆笑。
阿娜尔道:“你们郝大哥过几日就要离开了,我们一起再去河边看看看,前些日郝大哥曾说沿着水流,可能会寻到新的栖息地。洛佳你再带匹上等宝马给郝大哥,这样他就能一日千里,迅速回到宣威城了。”
沙海连天,浩瀚无际的沙漠上不到半点绿色,几人翻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头,仿佛永远也望不到尽头。看看天色渐晚,众人只得折返回城,却不想忽然漫天黑烟骤起,风卷残云袭来。
阿娜尔大惊道:“不好!是沙暴!”
登时风沙大作,砂石绞碎,四下里天昏地暗,不能视物。那黑色的沙暴卷起漩涡,仿如一口无底黑洞般将一切吞噬,四人顿觉心寒胆丧。霎时黄沙过顶,人马飞散,随后便不见了众人身影。
不知道过了几时,郝思文慢慢苏醒过来,此时沙漠上的风已经止了,夜色悄然降临,思文乘马向四下里寻找,口中不断呼唤众人名字,却听不到一声回应。
又寻一阵,郝思文忽听有人回应自己,奔声音寻去时,却见是小梅和洛佳乘马赶来。
郝思文道:“这里天昏地暗的,你俩个快回城里多带些人来寻阿娜尔,我先向前方打探。”
小梅安慰道:“放心,姐姐不会有事的,郝大哥要多加小心。”
于是洛佳和小梅回转城去,郝思文再向远方寻找。
一连不知道翻过几个山头,郝思文忽见阿娜尔在远处盘膝而坐,忙喊起她的名字。
走到身前,阿娜尔问郝思文道:“有水吗?我的水袋遗失了。”
郝思文把水袋递给阿娜尔后,她急忙大口喝起来,却不想喝的太急,被呛咳嗽连连。
郝思文拍她的背道:“别急,慢点喝。”
沙漠里越发昏暗,看看已是深夜,郝思文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得寻了处背风土丘安身。夜晚的沙漠气温急速下降,郝思文寻来杂草乱木,点火取暖,又将两匹马牵来围住火堆,挡住风口。阿娜尔口中只说很冷,于是郝思文就抱她而坐。
清晨,天边洒下曙光,郝思文伸了个懒腰,轻声对阿娜尔道:“娜娜醒醒,已经天亮了,我们回城去。”
阿娜尔半梦半醒的迷糊道:“我还想多睡一会…”
郝思文见她竟会撒娇,不禁笑道:“公主殿下快回城再睡了。”
阿娜尔还是不起,只伸手绕住郝思文道:“你别动…等我睡醒再走…”
郝思文见她执意不起,于是坏笑道:“快点起来呦,要不我可趁机香你一口了!”
阿娜尔仍是不动,郝思文无奈,只得吓唬她道:“启禀公主殿下!大野狼来啦!”
只见话音刚落,阿娜尔一蹦多高,睁开大眼睛迅速向四周巡视,不停的惊讶道:“哪呢?哪呢?大野狼在哪呢?”
郝思文哈哈大笑,指着自己道:“在哪?在这啊!”
“你是大野狼?我看你是大色狼还差不多!”阿娜尔佯怒道。
于是阿娜尔起身便追郝思文,闹了一阵方才同行上路。
于陆郝思文问阿娜尔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感觉我们越走越远了?”
阿娜尔无奈道:“离城实在太远了,我也不知是哪里了。”
又行一阵,忽然前面荡起风沙,不断有马蹄声传来,郝思文大喜道:“可能是洛佳和小梅!”
言罢,二人飞马上前接应。
看看待要接近时,二人却是大吃一惊,只见对面一行人异族装扮,高头大马,足有百十来骑,为首头领说着听不懂的胡语,十分的不友好。
阿娜尔忙对身边郝思文道:“他们是西州回鹘(今吐鲁番阿克苏地区及北疆)人,一项好战,也曾侵扰过我的国家。”
“他们说的什么?”郝思文问道。
“是突厥语,我也听不大懂,总之不是什么好话,做好厮杀的准备就对了。”阿娜尔回道。
郝思文低声道:“你先退走,我要先下手为强,替你教训他们一番。”
阿娜尔驳道:“不行,他们人太多了,你我双剑合璧才有机会突围。”
郝思文听罢,向前一枪刺死一骑,随即挥舞钢枪便杀,阿娜尔也急忙拔出夏国剑来相助。回鹘将领大怒,急命众人反击,郝思文阿娜尔调转马头且战且退,一路杀死二十余骑。
翻过山来,侧面土丘连绵,阿娜尔对郝思文喊道:“擒贼先擒王!”
郝思文听罢,调转马来,窥那回鹘将领将近,嗖的一箭射穿他喉咙,众骑见杀了首领大为震怒,在后死命追赶。
就在慌张之时,只听远方土丘上,一人用汉话喊道:“快向此处前行!”
郝思文来不及多想,只得与阿娜尔顺着他的指向赶去。
那边回鹘骑兵赶到,见了那指路人大怒,众骑随即便冲上去,那人见了只纵身跳下土丘,却见回鹘骑兵追去时,登时马失前蹄,陷入流沙中去。那人见陷了追兵,骑马便去赶上郝思文了。
郝思文看那人时,十**岁年纪,赤黄卷发,高鼻深目,身长九尺,骨瘦形粗,于是施了个礼道:“方才多亏相助,敢问高姓大名?”
那人又喝了口酒道:“高姓不敢当,贱名段景住,江湖人称‘金毛犬’的便是!”
郝思文见他汉话流利,于是又问道:“听兄弟的姓名和口音,你是大宋人士?”
段景住大笑道:“不像吗?我祖上是黠戛斯人(今吉尔吉斯坦人),后来定居于涿州今河北涿州,所以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大宋子民。”
郝思文笑道:“我大宋向来是‘八方共域,异姓一家’,段兄就是我大宋同胞!”
段景住听罢畅然大笑,随即道:“方才那些回鹘人曾被我先祖灭过国,不想如今又在大漠崛起。”
此时阿娜尔对段景住道:“我听闻过你的名号,你可是这西域有名的…”
段景住大笑道:“盗马贼是吗?但说无妨好了,我从不盗取百姓和良善人的马匹,所以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言罢,只见段景住吹响口哨,直从旁边土丘后跑来四五匹好马。
段景住对郝思文二人道:“这些回鹘人就是为了追赶我而来的,我盗了他们王子几匹好马,这下手头又有几月好钱花了。”
却说三人朝着城市方向行进,无一时后面回鹘追兵又到。正慌张哩,忽听前方一声呐喊,郝思文定睛看时,却是是洛佳小梅携带数百人马来救,那人群中嵬名漠舞费听勒霄耶律南仙琼妖纳延寇镇远都在。
两军相遇,瞬间杀作一团,人马四下里分散追赶。郝思文见回鹘军势溃败,不肯放过他们,直单枪匹马赶出数里,对方二十余骑见他一人杀来,从而调转马头与他厮杀,只见沙丘后赶过段景住来,抽出九节鞭便助郝思文。
不一时,二人将回鹘骑兵杀个干净,郝思文连连向段景住称谢,段景住笑道:“不必客套,回去多送我几壶好酒就行了,在这大漠里转悠的时间久了,难得遇上个说汉话的。”
二人正言间,忽听沙丘上一女子冷言道:“吃酒的事以后再说吧。”
郝思文抬头看时,却是耶律南仙,她身后正跟着琼妖纳延和寇镇远。
郝思文冷笑道:“若是来帮忙的就不必了,你们动作太慢。”
耶律南仙听罢,连声发笑道:“我是来替阿娜尔接你回家的。”
郝思文在看出她阴阳怪气,于是笑道:“你能有这般好心?你是想让我回老家吧?”
只见耶律南仙没有回答,只是目视身边二将,随即琼妖纳延驰骋“越岭巴山兽”,招呼寇镇远一起杀来。
郝思文急对段景住道:“你且小心对付寇镇远,我来会一会琼妖纳延!”
四人相遇,捉对厮杀,未及二十合,段景住见不是头,卖个破绽转身向耶律南仙杀去。耶律南仙吃了一惊,急忙纵马退走,段景住冲上沙丘追赶时,却耶律南仙身后赶来嵬名漠舞及费听勒霄。
嵬名漠舞对耶律南仙道:“姐姐勿忧,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言罢,嵬名漠舞命费听勒霄上前去杀段景住。
费听勒霄却劝她道:“方才我们答应王妃来此相助,红口白牙说的清楚,两位公主若听我言,就休做这等无法相见之事。”
嵬名漠舞听了大怒:“你凭地大胆!休要和我使你那江湖性子!你如今是我大夏的将军,竟然敢屡次忤逆我?”
费听勒霄听了也不回答,只调转马头而走,直气的嵬名漠舞在后上蹿下跳。
段景住见众人争论不下,急忙调转马头再去助郝思文,这边郝思文被琼妖纳延寇镇远夹攻已是命悬一线,段景住见了急忙挥鞭向前隔开寇镇远。
正在危急时刻,却见洛佳坚赞飞马赶来,大声喊道:“你们待要对郝大哥怎样?”
嵬名漠舞呵斥道:“你休要干涉!这厮是我大夏敌人,我要提他的头去献给王兄。”
耶律南仙也道:“这宋人挡在晋王与阿娜尔之间,我要替阿娜尔杀了她,这样她就能心甘情愿的嫁到西夏,到时我们姐妹三人就又能团聚了。”
洛佳坚赞大怒道:“胡说八道!郝大哥若有分毫闪失,我姐姐岂不肝肠寸断?”
于是洛佳飞马向前挡开琼妖纳延,双刀如幻影般舞将过去,郝思文得了洛佳相助,转头来单搦寇镇远厮杀,眼看洛佳挡住琼妖纳延,寇镇远又不敌郝思文,段景住骑马便向耶律南仙和嵬名漠舞赶来。
只见段景住哈哈大笑道:“两位美人?这形势好像是峰回路转啊?现在貌似对你二人不大有利了吧?”
嵬名漠舞让耶律南仙退后,随即对段景住冷笑道:“我现在就让你看看究竟是对谁不利!”
段景住笑道:“让我和你们这样的美人动手,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嵬名漠舞怒道:“住口!你这登徒子!看我不叫你死的难看!”
言罢,嵬名漠舞将蓝绸褪去,随即猛然抽出宝剑,只见登时四野里青光四射,玉照冲天。
嵬名漠舞口中念念有词,直将那宝剑指向段景住呵声“疾”!
地面忽然窜起火焰,直将段景住团团围住,段景住大惊失色,紧忙拉紧缰绳,死命冒火冲出。
段景住焦头烂额道:“好邪门的手段!你是西夏妖女嵬名漠舞?!”
“大胆!”嵬名漠舞听他如此说自己,更是大怒。
段景住见斗不过她,急忙纵马而逃。
嵬名漠舞用辽语向阵中喊道:“琼妖纳延寇镇远躲开!且来看我手段!”
二人得令急忙退走,郝思文在后紧追不放,洛佳急喊勿追时,忽的一团火焰窜起,直将郝思文困住,郝思文纵马向前一跃,却不想嵬名漠舞连施法术,四周顿起数排火墙,足有三四丈高,因此不能逃脱。洛佳见事急,直挥刀向嵬名漠舞而去,琼妖纳延寇镇远见了,双枪并举,急忙拦住。
嵬名漠舞向费听勒霄喊道:“如今洛佳要伤我,你还不上来相助!”
费听勒霄听了只得持剑向前,三匹马直围住洛佳转灯般厮杀,洛佳被这般阵势围住,急切不得突围。
耶律南仙见郝思文陷在火海里见来去无门,从而大笑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离开阿娜尔,我就饶你性命!”
郝思文大骂道:“呸!我大宋战将决不受辽国番子威胁!”
嵬名漠舞大怒道:“你这分明是找死啊!”
郝思文大笑道:“死就死!能与娜娜相识相知,死又何惧?”
耶律南仙听了一怔,忙对嵬名漠舞道:“未曾想这宋人倒有几分真心,非是那临危变节的虚伪之辈,妹妹还是暂且放过他吧。”
嵬名漠舞驳道:“姐姐糊涂,如何能这般手软?”
正在紧急时刻,只听远处有女子急喊道:“快点住手!”
众人回头看时,原来是段景住带阿娜尔赶来。
只见阿娜尔急对嵬名漠舞道:“郝大哥若有闪失,我们姐妹再难相见!”
嵬名漠舞仍是不肯作罢道:“姐姐休要执迷!我杀了他,你再换个强他千百倍的!凭你的姿色,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阿娜尔见她不肯干休,急用剑将自己手臂割破,随即朝朝嵬名漠舞挥洒过去,直渐的嵬名漠舞宝剑身上都是鲜血,那火焰则凭空里消失了。
嵬名漠舞再做法时,怎么也催不动火焰了,不禁惊讶道:“血光破法?”
众人见阿娜尔赶来,都收了兵器停止了争斗。
耶律南仙忙上前看视阿娜尔道:“妹妹你受伤了?”
阿娜尔也不回答,只扶起郝思文回城,于陆一言不发。
耶律南仙在后追赶道:“是姐姐错了,我不知他对你是真心的,你再原谅姐姐一次。”
阿娜尔叹道:“我不怪姐姐,只怪自己信你真的帮我去寻他。”
耶律南仙连连致歉,然后帮阿娜尔包扎了手臂,又拉过嵬名漠舞来一同道歉。
嵬名漠舞趾高气昂道:“我有什么错?他本来就是我大夏的敌人,况且中原男人最喜薄情负义,最懂巧舌如簧的哄骗女子,这厮不知道用什么鬼话迷惑了姐姐。”
阿娜尔叹息道:“若是那等虚浮之辈,又怎能迷惑了我?我又岂是那爱听花言巧语的粗浅女子?若是换做我害了妹妹心上人,你又会怎样呢?你总说西夏女子是天下最忠贞执着的,可以抛弃金钱地位和心爱的人流浪,可如今却为何不能理解我呢?”
嵬名漠舞听后顿觉悔悟,不禁向阿娜尔施礼致歉。
阿娜尔欣慰道:“我们姐妹多年情义,又岂能说坏就能坏?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须知个人所需不同,不以个人是非强加她人,便是最好的情义。”
耶律南仙低声对阿娜尔道:“可是妹妹方真能与他走到一起?你是聪明人,何必让自己深陷呢?”
碧空如洗,云淡风轻,无尽的沙海静静扬起风沙,将山川掩埋,阿娜尔自问道:“聪明与否又能如何呢?繁华终成一梦,有些事总会令你情愿糊涂一时就是一时…”
嵬名漠舞见那风烟浩淼的万里黄沙,不禁替阿娜尔感叹道: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阿娜尔惊讶道:“妹妹何时也会念汉人的诗的?”
嵬名漠舞扶着阿娜尔的肩膀道:“又不是只有姐姐一人多愁善感,还是别多想了,娜娜。”
“娜娜?”耶律南仙大笑道。
阿娜尔娇羞道:“你们干什么啊?至于那么好笑吗?”
嵬名漠舞见她涨红了脸,嫣然巧笑道:“娜娜,我的娜娜!”
阿娜尔害羞道:“你们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嵬名漠舞笑道:“既然姐姐找到自己想要的了,我和南仙姐姐明天就要离开了。”
当晚阿娜尔为她二人举办宴会践行,酒过三巡后众人闲谈起来。
嵬名漠舞问阿娜尔段景住身份,阿娜尔回道:“这位好汉名叫段景住,我们也是初次结识。”
嵬名漠舞起身惊讶道:“段景住?盗马贼?皇兄的宝马当年就是被他盗了!”
众人听了惊讶,段景住则毫不在乎的只往嘴里灌葡萄酒。
嵬名漠舞大怒道:“我问你!我皇兄的宝马现在何处?”
段景住心不在焉道:“我盗过的马多了,还给你做个记号不成?哪去了?饿了煮了没钱卖了遇人送了,反正找不回来了。”
嵬名漠舞听了怒火中烧,登时就要发作。
阿娜尔忙劝道:“都过去那么久了,妹妹就别再生气了。”
耶律南仙则笑道:“这段景住在我大辽涿州今河北涿州可是首屈一指的盗马贼,就连我大辽圣上的宝马他也盗过,想必是当年我们全国缉拿,他才远遁西域的吧。”
段景住听了大笑道:“成安公主(耶律南仙)真是冰雪聪明!能得到您的赞许,我也算是丰功伟绩了!”
嵬名漠舞怒道:“你那是贼胆包天!下次若被我撞见,你就再也创不出什么业绩了!”
段景住笑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做贼不胆大,一辈子也只能是个小毛贼,要偷就偷遍大江南北,博得个天下闻名!”
嵬名漠舞哭笑不得道:“你这盗马还盗出学问来了?”
张近国大笑着对段景住道:“不如我保举你来大辽共事,到时也他弄个官当当,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的,然后再找上她几个婆娘,这小子日可就舒服了,我一直听说西夏的女人不错,到时也找她几个来!”
段景住勃然大怒道:“放屁!盗贼尚知‘盗亦有道’我岂能和你一样当个卖国贼?”
那边嵬名漠舞更是震怒,直揪起张近国大骂道:“你个贪财好色满口胡诌的狗奴才!我西夏没有贪婪卑微的女子!想用对付宋朝女子那套来对付我们?你痴心妄想!”
郝思文起身对嵬名漠舞道:“大宋女子何时得罪到你头上了?你为何辱骂?”
嵬名漠舞冷笑道:“骂又如何?骂你宋朝女子我们有那资格!我大夏女子向往自由,崇尚男女之间的真挚情爱,从不畏惧死亡,只要是对的就敢拼上一切,所以我们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似你宋朝女子只会博得男人宠幸,换取金钱虚荣,最终不过是空度人生!”
郝思文听罢哑口无言,低声对阿娜尔道:“你认识的女子不止身份不凡,性情更是令人敬畏,你不会也有她们的一面吧?”
阿娜尔娇怒道:“又开始没个正经,你不曾听过吗,都说若论天下女子,西夏可称第一,她们的女子都是极为自立的,从不会附庸和依靠男人,更不会因为权势金钱而妥协,平生只相信自己衷情之人才能长相厮守,一旦走到一起,贫穷困苦不能使其相分,生死面前皆不畏惧,所以漠舞妹妹才敢趾高气昂。”
众人又饮一阵,嵬名漠舞酒醉,举杯对郝思文道:“想我大夏女子绝不亚于男人,各个都能参军打仗,不仅胆识过人,更兼骁勇善战。我听闻中原女人却只喜宫斗,如此便觉是厉害了,可若是要出征打仗,却从不敢上战场。”
郝思文回道:“女人本就不如男子健硕,性情胆量也不适合上战场,况且有男子征战是理所应当,如何能让女儿家于两军阵前厮杀?”
嵬名漠舞听罢仰天大笑,气势如虹,彷如枭雄一般言道:“我大夏‘大梁太后’梁落瑶亲临前线,力抗宋朝五路伐夏,此战宋朝发兵空前,大起五十五万之众压境,可最终却尝到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失败,我大梁太后打赢了宋夏史上最大的战争!你说女子能不能上战场啊?”
言罢,嵬名漠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豪言道:“我大夏‘小梁太后’梁倚霞英武好战,对宋朝发起战争多达几十次,三军将士无不为其效死命,胆量又输不输与男子啊?”
郝思文心道:“这女人好生烈性,恐怕以后会对我大宋为祸不小。”
阿娜尔见嵬名漠舞摇摇晃晃,起身扶她道:“妹妹醉了。”
阿娜尔随即便让费听勒霄送她去休息,漠舞边走边笑道:“我一定会成为‘大小梁太后’般的女中豪杰!”
费听勒霄劝道:“是是是!你能让这全天下的男人都怕你,先回去睡醒了再说!”
嵬名漠舞离去后,耶律南仙举杯敬阿娜尔道:“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要想不被他国欺辱,永远只能自己成为强者,凡事都要先下手为强,道理不过是强者才有资格讲的,弱者想讲道理只能是场笑话,所以漠舞妹妹一项励志要振兴大夏。”
阿娜尔听罢没有回答,只是抚起鲁特琴来,众人听那琴音清脆如小溪叮当,舒缓如绵绵细雨,直令人心神安宁。
一曲抚罢,阿娜尔望着远方的新月,沧桑念诵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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