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哲铭带着他的秘密离开了。
当我回去寻他的时候,他,连同地上的那颗血牙一起不见了,血渍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从没来过,我从未见过。
大厅内依旧人来人往,疯言疯语。
然而我现在并不想管他说什么了——去相信一个就算说了半句真话还能挤出水分的人,换言之,我已经不再那么急切地想要离开了。
这一切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丧心病狂,没有人告诉我杜鸣去哪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可笑的是,这些人甚至比我知道的还要少。
‘50,316’
这代表什么?
还有我在肋骨中发现的那把锁孔堆满碎肉的血钥匙,那也许杜鸣是在最紧急的时刻,保护钥匙的一种手段,不若他为什么偏偏塞一把钥匙到身体里,而那把钥匙,现在在哪儿?的确,模糊的就像梦一样。
回到房间,结合着汀娜送来的粪便化验的结果,这让我更加确信——我的精神没有问题!
什么两年,说来可笑,也罢,我现在无法接触外界。
粪便检测我食用过的食物和这里的伙食根本是对不上的!这里有空运的高质量红酒,和法国新鲜的大蜗牛肉么?开什么国际玩笑!
虽然我不能完全信任汀娜,但我相信没有完全的巧合,只有不完全巧合的必然。
我将检测结果塞进镜子后缝隙,它们将是我重获新生,如果这是一次意外的挑战,我愿意体验。
拿出笔和纸,我开始勾绘杜鸣的死状,凭着记忆,在纸上做出一个‘案发现场的微缩景观’,其中包括他血迹的分散。
中途喂来送过一次晚饭,菜花和白菜,还有一碗白米饭,我吃的很少,里面掺杂着治疗精神病人的药沫或药剂。
这本是汀娜的事,可她被临时分配到顶楼了,韦伯的精神病院里新来了一批病人,需要人手,我猜文杰也去了,就陪在她身边。
他们你一口菜花,我一口白菜,想象着荤腥的可口。
狼狈为奸,苟且偷生。
可怜,可悲,可恨,可笑。
我笑着画完最后扭曲的几笔,杜鸣的骨头架子,及他肋骨上的伤口,基本上已经完成。
清清楚楚。
那把钥匙就在他最后一根肋骨与倒数第二根肋骨之间,‘窝藏点’就在那个用螺丝刀捅出的血洞之中。
也不知他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肋骨会不会痒。
我有些变态的想。
然而杀人都要讲究动机,自杀也要了解其想要达到的目的。无论杜鸣是他杀还是自杀,如今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抚摸着画中的杜鸣,下笔偏重,肋骨处的手感,已有棱角般分明。
“肋骨。”
我念出着它们的名字,一根根地数数。
左一排,右一排,加起来总共是二十四根,两边各十二根。
``````
十二根。
这里一共十八层,每隔两层安排一层医生,那么减去六层的医生,就是十二层!
刚好十二层!
我脑中有白光闪过,飞快地在脑袋顶开凿出一个洞。
我的脑洞。
这十二层,排除医生所在的楼层段,从下到上,代表的楼层层数,分别是二层,三层,五层,六层,八层,九层,十一层,十二层,十四层,十五层,十七层和十八层。
钥匙在右排肋骨的最后一根肋骨与倒数第二根肋骨之间。
按照这样的想法顺下去,便是在二层与三层,或是十七层与十八层之间!是不是这之间有可以用到钥匙的地方。
之间?
是他无法将钥匙短时间内楔在肋骨上,还是这地板与天花板之间有空心的夹层?
我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地板上,手握成拳头状,轻轻敲下去。
‘铛铛铛——’
并没有空心的声音。
是我想多了么?我所在三层,脚下正是二层天花板与三层地板的‘之间’。然而想到彦娜现在正在十八顶楼,这些信息似乎又并非是我杜撰出来的巧合。我不否认我如今过于小心谨慎,甚至捕风捉影,但我没有办法。
我将杜鸣的‘微缩景观图’塞到镜子后面后,开始睡觉。
我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做我该做的事。
梦里我见到彦娜,在一个地下车库,温度很低,气压很低,灯光昏暗,她跪在地上,屁股坐在小腿上,噙着眼泪,眼神空洞,双手自然,但不协调的耷拉在身体两侧,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直到我走近才发现,她的双脚被一根沾着草籽儿粗麻绳捆绑在一起。
“啊——”
她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仰头看着我。
车库里空荡荡的,仅仅几辆落满灰尘的跑车,上面有手指勾勒出的不同形状,有圆圈,有叉子,有骷髅,墙上还有彩喷绘制的晦暗图案。
“我们几时结婚了?”
想起韦伯手里的那张结婚证,我俯下身,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戏谑,轻蔑,没有分毫怜悯。好像这一切的灾难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是死了,让我变成了两年后丧偶的男人。
“彦泽死了。”我抚摸着她又脏又臭的头发,笑笑,“他去找你了么?”
说到这儿,彦娜噙着的眼泪就那么突然落了下来,她乞求地对我摇头,像一只摇尾乞怜流浪狗,我的心微微颤抖,但感知不到疼痛。
“霍德``````”
记忆中我是被人叫醒的,枕边隐约闻到乔娅薇香甜的少女体味。
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
这是否意味着我性幻想的开始。
没有月光,没有朝阳,就是黑漆漆的一片,黑的很单纯。我的黑眼珠在白眼珠里肆意转圈儿,只有眼白是白色的。
打开灯,看到墙上的表盘,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五分。我睡了很久,或许是梦到彦娜的缘故,这一觉很累,醒过来才感知到痛。
我走出房间,有灯,只比梦里地下车库的灯光亮那么一点,远一点的房间开着门,有个很小的光点,是男人蹲在门口抽烟,他应该是个画家,我曾见过他穿着调色盘一般的病服站在走廊中央和路过的每一个人讲述他和毕加索的不同。
316的灯还亮着,门没有开,从门缝处可以看到亮光,和喂双脚站立的阴影——她正站在门后。
想起杜鸣曾告诉我的一句话,‘住在第三层的人都没病,至少一开始他们都是没病的。’此时此刻,我宁愿相信他们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就是有病的。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打开安全通道的门走上楼梯。
我要去顶楼,第十八层。
楼梯层级递进,没有感应灯照亮,灯泡变成了摆设,偶有几个能亮的,却也是闪个不停的破灯,好在我不怕黑,不怕死人,也不怕死,但此时此刻我最怕的是被值夜班的保安发现,然后被他们手脚并用着拖回房间,这导致我绝对不能坐电梯。
在这里我不是霍德,我是货物,我不是霍教授,是嚯!叫兽。我什么都不是,地位连保安都不如,我只是个神经病。
‘咔赤——’
被损坏的钨丝灯不停闪烁。
‘咔赤——’
``````
就在接近十八层的最后一层楼梯,我能很清楚地听到有人撬弄门锁的声音,还有乔娅薇香甜的少女清香。我扒住墙体,头向外探出——我看到乔娅薇,喂,和彦娜三个人就在离我不远的1818号房间前。
不对!
那么刚刚站在喂门后,与我仅有一墙之隔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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