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乔娅薇最先发现了我，她敏锐地回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低声用在场所有人能听到的最大的声音，房间内所有人都听不到的最小的声音低吼道。
“有人在那边！”
乔娅薇躬下身子，随即手快速地伸到腰间。
我猜那一定别着一把枪或一柄刀，她的眼神凌厉，身手矫捷，根本和我之前认识她时那蠢笨样子的判若两人！
只是，她们三个怎么会聚到一起？
已经不允许我想太多，汀娜和喂已经朝我这边凑过来，而乔娅薇守在1818房间门口。很明显，汀娜和喂手上是没有任何武器的，这两人仅仅在有限的时间内掏了掏口袋，在一无所获和掏出了一截卫生纸后，她们握紧了拳头，这说明武器只有乔娅薇身上有，那么能让她如此警惕且快速地开启防御模式的目的，不是为了攻击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侵略者’，而是为了保护屋子里的东西。
情急之下的第一反应竟是两个没有武器和防御力的人防御危险，把安全系数最高的人留在屋子前。
是什么如此重要。
“是我。”
我双手背在身后，不等她们完全看清我，我已经站了出来，像欧洲的武士。我的声音低沉，用最稳的气息承认。
爬楼的过程让我气息的频率开始变得不均匀，我试图调整。
“相煎何太急呢？”
我笑着走出楼梯通道，当我出现在她们面前，除了汀娜，其他两人似乎并没有过分意外。
汀娜，就是太会演了。
“你？小点儿声。”
乔娅薇扫了我一眼，伸手把喂招了过去，两人准备低语什么，那眼神似乎我就是一个具有反社会意识的人。
“德。”
汀娜在昏暗中走过来，紧张地站到我身边，她摘下护士帽，额头渗出些许汗珠，这紧张倒是不像装的。
“你怎么会来？”她紧跟着问道。
我顿住脚步，并不看她，眼光只是对着1818前那欲言又止的两人，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不适合悄悄说话，不适合隐藏秘密。
黑暗是秘密的保护色，亦是秘密的棺木。
“嗯？”我笑着仰起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
在仰头那一瞬心中居然莫名浮现几许心虚，或许是身份的转换让我变得无法如从前般自信。
乔娅薇看了看喂，喂转头又去看汀娜。
我盯住喂，喂依旧戴着老气的金边儿眼睛，透过两边开始出现划痕的镜片，我看到她在笑，眼神中流露着无意识的笑，我渴望看的更深。
“你从三楼一直爬楼梯上来的？”
乔娅薇背对着我开口。
“嗯。文杰呢。”我点点头问。
“在楼下值班室和保安聊天，顺便破坏监控装置。”
喂接话道，她看着我的眼睛，黑色的瞳仁里映全了我的脸，金边的眼镜框将我镶在里面，那似乎是我的黑白遗照，她在用‘观礼’的方式哀悼我。
“除了文杰，楼下，还有你们的人么。”
我想到那双站在门后的脚，那人当时应只离我不到一米远。
“有。”
喂点头，我稍稍安心。
“还有你啊。”
她停顿片刻，忽然笑道。
我？
只有我么。
“咝——小点儿声！”
乔娅薇戳她了一下，看着她的笑，我莫名地，十分突兀地，背脊发凉。
“怎么了？”
汀娜拉住我的袖口，我摇头略过她，径直走到1818门前，门上有两道锁，一把密码锁，还有一个锁孔已经插上了钥匙，不出意外，这是杜鸣的那把钥匙。
透过门缝，可以闻到里面有股淡淡的，但味道特征明显的漂白水的味道，近期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我对那味道有很清晰的记忆，可惜对空间记忆不深，这无可厚非，气味相比较视觉听觉带来的观察更加明显，面对同一的事物，人会首先调用对嗅觉的记忆，其他感官记忆在嗅觉记忆之后被调用出来。
我需要等。
等空间记忆被调配出来，将其串联成一个整体。
在回忆的过程中，乔娅薇告诉我，她是太黑以后出发，但是和保安周旋太久，刚刚溜进来的，距离我醒来爬到楼上的时间相距不超过四十分钟，这时间差大概不掺水分。她在想办法开第二道密码锁，锁头锃亮，银灰色，所以房间应该不是长时间无人管理的，密码锁上有一锁孔，上面的钥匙似曾相识，我问道这钥匙是否与杜鸣有关，她俯身听锁的动作顿了一下，便不再说话。
我想到地板上的那串数字，31650——可惜密码锁上是两英文，两数字的排列组合，这似乎用不上，而我也不该在这个时刻把杜鸣留给我的信息透露出去，这有可能是我现如今唯一的筹码。
安全通道里闪烁不停的破钨丝灯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彻底熄灭``````
整个楼道顿时黑了下来，汀娜下意识拉住了我的袖子，我很想甩开她，自我来了以后，她一直站在我身后，像个附身的幽灵。
‘吧嗒——’
光源在乔娅薇的嘴巴里出现，她极其镇定地打开手电筒，咬在嘴里。
喂的眼镜反光了。
唯独喂，在这里呆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而她又是以何种身份，参与到这件事中的。
我本想开口一问究竟，但这里将安静藏匿于危险之中，所有人都试图让危险变得安静，而大家都忘了，安静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我在被动中争取主动，但现实告诉我，反抗无效。
“没有办法了，这锁可以直接采取破坏么？再这么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乔娅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喂说道，“你当时走的那条路，到底还能不能走了？”
“不能。”喂摇摇头，“如果有捷径，我何必让你们在这里空等？你不是会听锁么，这锁就这么难开么？”
乔娅薇将手放在那钥匙上，欲拔不拔，她大概是已经放弃那把密码锁了，“这把密码锁是韦伯叫人上的，密码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是会解锁，密码锁的钥匙是内嵌的，一般听到密码转动到密匙使匙和锁芯对接时发出的金属对撞的声音意为成功解锁，但这把锁，我不敢轻易开。”
“为什么？”
喂和我身后的汀娜异口同声。
乔娅薇面露难色，手中一个旋转，将钥匙拔下，“这把锁不便轻易旋转，感觉上不对劲，我怕是钠钥匙，或是固体生石灰钥匙，因为刚刚我听到有细微水囊的声音，如果在旋转中，一个不慎刺破水囊，会导致钥匙融化，变软无法开锁，抑或是其他危险的状况发生。”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需要先了解这把密码锁的内置构造。”
喂自言自语着，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她脸色的变化，我盯住那把钥匙，它已经被乔娅薇揣进上衣的口袋，那口袋带一条拉链。
“是的。”乔娅薇轻轻一点头，“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或者是不知道这密码锁内置结构的情况下再怎么开，再怎么继续下去，也是徒劳无功的。”
“对了！喂，你确定韦伯不知道你已经把人拖进来了？”
汀娜向前站了站，低声问。
“我当然确定。”
喂攥了攥拳头，站在她身边，隐隐可以感觉到她的不安，当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她一个人。
然而——拖？
她拖了什么人？什么人需要用拖的方式？
我下意识想到杜鸣，抑或是一直盯着那把钥匙的缘故，这让我的下意识全部变成了杜鸣，疑邻盗斧，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我记忆的鼻息。
“韦伯上锁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从前天开始，他只是上了锁，并没有开锁进去过，而且你和文杰当时也在现场，你不清楚么？”
喂一脸的不耐烦，那语气横冲直撞地像吃了两头大蒜。
她对汀娜的不耐烦，我很能理解，因为我们感同身受。
整层楼黑洞般幽深，停止闪烁的白炽灯有股焦灼的臭味，汀娜从我身后走上前去，俯身站在密码锁前。
此刻我们陷入了一个僵局，而打破僵局的是乔娅薇原本笨拙的嗅觉，原本她是一个笨拙的人——我原本以为她是一个笨拙的人。
“咝——什么味道？”
乔娅薇耸了耸鼻子，这次她比我快，她拿起手电筒照到地上，白光刺目，使得地上的异物变得更加鲜明``````
血！
零星的血渍连成一条扭曲的线，猩红的颜色绕过乔娅薇的脚边，走到喂身后，最后来到我身边！那条线一直从门缝处延展到我们视线所及的安全通道口（楼梯口），就像有人从我们身边刚刚走过一般！
“不``````杜鸣，杜鸣他出来了！”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