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明白自己这样是绝对没办法取胜的，只有将乔恩打成没有作战能力才会算自己赢，至于反击的方法吗，必须要赶紧拟定出来才行。
乔恩正在胡乱地用那把阔剑劈砍着自己的背后，但是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起身，因为眼前的视线还是漆黑的一片，不可能对攻击做出阻挡的。
好消息是乔恩的攻击实在对自己没有威胁，也不知道是因为盔甲内衬的缓冲性能太好还是这家伙根本没用力，剑砍在自己的盔甲上基本没有什么感觉。
亚尔虽然继续保持着蜷缩在地的姿势，心里却很焦急，他现在凭借剑与盔甲摩擦的声音可以判断出乔恩相对自己所处的位置。
自己的盔甲之间缝隙都很小，乔恩那把厚实的阔剑是捅不进来的，他看来一时半会是拿自己没有办法，所以只要找好时机……
正想办法时，乔恩的攻击却停止了，亚尔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在左前方响起，似乎是在呵斥台底下的观众们，让他们停止大声的吵闹。而这似乎是个好机会？
亚尔现在几乎等同于盲人，眼睛里很难受却根本摸不着，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这点问题也不能使他太过惊慌了。他慢慢地调整身子的姿势，将难以发力的左腿蜷起，后脚蹬在地面上。
自己行动缓慢，而且身上还有两个绝对弱点。最要命的就是视线受阻，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获取乔恩的位置。而乔恩的优点也很有限，首先他的卑鄙做法失去了观众的支持，手里的武器也是个鸡肋。不过他身上的盔甲倒是类型刁钻，也许能够防御住我的一次劈砍？
他的腰间挂着四个瓶子，其中的石灰瓶已经撒空，另外的三个里面装的又是什么呢？
亚尔单手拿起手半剑，慢慢地向后靠去。他很清楚场地的规制，所以还不至于从边缘失足坠下，而乔恩看到自己拿起剑，肯定不会胆大到直接正面冲突的。
这样一来，就可以争取到一些宝贵的时间了。
……
雾夏现在简直就像是吃了辣椒的猴子一样，急得面红耳赤上蹿下跳，她根本没想到这个乔恩还真是个地痞无赖，使得出这么不光彩的招式。
眼看亚尔陷入被动境地，她却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但是就在这时，一则古怪的信息突然在她心中扩散开来。
“雾夏，你能成为我的眼睛么？”雾夏很清楚这是谁的心中所想，但她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亚尔，于是只能紧盯着场地一头的亚尔。
亚尔的想法再次缭绕在脑中：“如果那家伙现在没有进攻的念头，就和你身边的那些观众一起大喊，不过要喊我的名字。大声点，否则我会听不到。”
雾夏的视线从亚尔的身上转移开来，看向乔恩。
那个耍无赖的骑士竞争者正在看着亚尔，脸上的表情却是看不清楚，手里的阔剑在空中划着椭圆，不过另一只手却扶着腰间的瓶子，脚下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雾夏闭目探知了一下乔恩的魔力，发现这人先天的魔力也许不算少，却是根本发挥不出来。因为这人身上连个魔力媒介都没有。当然就现在这种情况而言，这个特性反倒成了他隐身于亚尔的一环。
“亚尔！”雾夏张嘴以她最大的声音喊道。
这声音混杂在人群的喊叫之中，却因为雾夏拥有的独特嗓音而显得分外突出，内容并没有什么让人在意的地方，不值得招来乔恩的怀疑。
亚尔虽然只是模糊的听到，心里却是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在他没办法进攻乔恩的同时乔恩也拿他没办法，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骑士选拔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他再次向雾夏询问道：“他目前正在干什么？如果注意力在剑上，就保持沉默；如果他在摆弄腰间的瓶子，就和别人一样喊一句让他下台。”
这边雾夏得了亚尔的意思，清了清嗓子便大喊道：“卑鄙小人下台去！”
亚尔一愣，心里暗叫不好。
如果乔恩还想用剑来砍自己，那么自己还算是暂时无忧。但是他现在已经知道用剑是无法攻破这套盔甲防御的，所以他可能会……而且这比赛没有规则吧？
亚尔正不知所措时，却听到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声音。
这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亚尔不知道这是不是乔恩在用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误导他，一时还不敢做出什么动作，但是雾夏在台下的呼喊让亚尔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亚尔！小心啊！”
“小心？怎么……”亚尔听到了几下清脆的撞击声，然后便觉得有什么类似于水的东西淋到了自己的身上和身体周围的比试台，其味道也逐渐扩散开来。
这这味道似乎是……高浓度石油？！亚尔心里暗叫不好，刚想站起来，右小腿却像失去了知觉一样，不禁整个人失去平衡跪倒在地上。面前的乔恩一言不发，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了火折子，甩燃后扬手扔向亚尔。
火，红色的跃动火焰，就这么从擂台底部的黑色油料上燃起，气势汹汹的扑向近在咫尺的亚尔，轻而易举地将盔甲中的青年吞没。
观众席中诡异的沉默了一阵，然后便爆发出一阵惊呼和怒吼，如果不是离得远而其中又有栅栏的阻隔，恐怕有些男观众会忍不住冲上去暴打乔恩一顿。
雾夏更是直接傻在了座位上，不过经过了几次不太明显的表情变化之后，她选择了保持沉默，没有像身周的观众一样愤怒和大叫。
最后一排的两位公爵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都在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龙爪侯爵直接翻身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要冲上前去，却被座位一旁的龙眼公爵拦了下来。
“格兰特？你干什么！那小子快被人烧死了啊！”
“放轻松，这点火势不至于烧死他。也许更大的火也不见得能烧死他。”龙眼公爵平静如常，眼底却闪烁着非同一般的神采，“让火烧，这就是揭晓答案的最好时机了。”
“……你不觉得自己很残酷么？”
龙眼公爵虽说是在和龙爪侯爵说话，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观众席第一排的雾夏，然后嘴角轻轻上扬，说道：“他不会有事的，我敢和你赌两个金币。因为我已经把所有钱都给了赌博的庄家了。”
“但愿……这一切不是白费。”
……
听着亚尔那含糊不清的惨嚎，乔恩冲着愤怒的人群“呸”了一口。但是就在他转过头看向那一片火海时，却直接被一记重拳击中了左脸。其力道之大，甚至让乔恩在空中平行着飞出了一米之远。
台下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他们似乎都没有想到亚尔这个铁罐头居然还能够活动，而他身上的火还猛烈的烧着。
如果这是真的，这人的意志力也未免太强了些吧？！
如果是假的，那……刚才的惨嚎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我终于找到你了！”亚尔左手摸到护颈里面的金属扣，将笨重的头盔取下，而右手的手半剑直接扔到了地上。出乎意料的，他的眉毛和头发都没有什么事，但他的头顶在冒出袅袅白烟，离远了看上去十分的好笑。
乔恩捂着正在流血的鼻子从地上艰难地爬起，刚想去捡自己那被甩飞的阔剑，肚子又冷不防的挨了亚尔一脚，整个人被踹倒在地。
亚尔左腿压着乔恩的右手，又是一记勾拳打向乔恩的脸部，手甲的沟槽将乔恩的脸颊刮破，流出血来。乔恩的脑袋都被打得左摇右晃，思维都不太清晰了。
“行了！我投降我认输，别再打了！”乔恩的声音都疼得在颤抖，他用左手挡住脸，对施暴者喊道。亚尔的另一拳刚想要打到这人的脸上，却也停在了半空。
亚尔看不见乔恩的脸，否则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做得过火了。乔恩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就连御医院的整形技术也绝对不可能将一个人的外貌改变到这种程度。
乔恩躺倒在地，痛苦的哀嚎着，嘴角的鲜血表明他的脏器受到了或轻或重的损伤，还有可能断了一两根肋骨。胜利毋庸置疑是亚尔的了，然而他却不怎么高兴。
自己和他都是要参加军队为国效力的人，各自虽然有着不同的信念，但本质却是一样的……就这么自相残杀来获得本应属于任何人的机会，究竟是值得的么？
“你没事吧？”
“小伤！你是胜利者！咳咳。”乔恩将亚尔伸出来的手拨开，从腰间拿下了一个小瓶子，“这里面是一些菜油，将眼睛洗洗吧，我输得心服口服。”
亚尔摸索着接过瓶子，用油在自己的眼周抹了抹，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乔恩时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明白这是自己的杰作，并说道：“你还是赶紧去看医生吧，如果脏器受损的话是会死掉的。”
“……你很非同一般，享受你的胜利吧。”乔恩异常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仿佛是喝的烂醉的酒鬼，“但愿以后能在战场上和你并肩作战。咳咳。”
亚尔沉默不语，然后从铠甲已经被烧完的夹层里摸出了那根和自己一样经历火焰仍然完好无损的羽毛，轻轻一挥就将擂台上剩余的火苗吹灭。
这一场比试看似是他赢了，实际上他却是输了，而且输的很傻很天真。所谓的骑士精神，不过是一些人的思想桎梏而已，不是真正束缚军队的理由。
自己和乔恩的实力相差不远，但是对方就可以发挥出百分百的力量，因为对方的心理没有什么规矩可言。若是纠结于礼节和精神，自己恐怕早就在刚才就烧死了。这一场比赛其实是雾夏和我潜力的胜利，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亚尔无奈的笑了一下，冲着惊魂未定的观众半鞠一躬，从容地走到擂台的边缘拿起了被烧黑的头盔，信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
“现在高兴了？”
“也不能这么说。”龙眼公爵看着远处的雾夏匆忙消失在人流之中，用手轻捻着胡须，“我发现这乔恩是个可造之材，不拘于那些在战场上显得可笑的规矩。至于亚尔嘛……”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认为个头，我还在另外两场比赛下了注，一会儿去看吧。”龙眼公爵心情似乎变好了，他站起身来拍拍长衣的下摆，说道，“看来今年的骑士选拔肯定很上座。”
“那也是因为有我们这样无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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