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你要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结果怎么样？你已经看过了吧。”
“情形不容乐观，血液承受值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再这么下去崩溃只是迟早的事。”骑士长说着把自己埋头研究几天的成果报告交给龙眼公爵，“你对此有什么想法？目前我没有什么解决措施，建议你减少能力使用。”
“你也知道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减少使用这眼睛的频率。然后超出血液承受值会造成什么后果？”
“后果自然相当严重，当年菲奥娜实验记录报告应该还被你们龙骑士团秘密封藏着吧？”派拉蒙一脸紧张，似乎明白格兰特要求继续不加节制使用力量的原因，“作为当事人，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这东西的副作用才对。”
龙眼公爵靠在打开的窗边眺望着天空，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流露。派拉蒙的话勾起他那段恐怖却又根本忘不掉的回忆，而他自己说出的问题，答案其实很简单。
这个答案自己的确是比任何其他人都要清楚。身为人类却拥有龙族力量这么多年，代价和报应终究是来了。菲奥娜王妃，你的理念终究是失败的，妄图通过改变生物结构获得更强大力量归根结底是违背自然规律的行为。
但现在不是时候，自己还不能倒下。
“那我如果听你的，还能挺多久？”
骑士长被格兰特这么问却突然沉默起来，他凝视着白发公爵侧脸低声说道：“如果你尽量收束魔力和大幅度限制眼睛使用频率，乐观估计还能挺大概七个月。”
屋内一阵难得寂静。
“那可得好好准备，不能留下遗憾。”格兰特笑着伸手把窗子关上，心情却是格外轻松。他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知道自己死期是件很美妙的事，这样才能分外珍惜现有生命。更何况自己现在还能够活着就已经是件幸事。
“格兰特，你想过自己倒下后王国会怎么样？”
“这些事尽力便好，你也一样。”
骑士长从椅子上起身，快走两步冲到格兰特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大声说道：“你不懂自己会给王国造成多大的影响？告诉我，你对此已经有所准备！”
“说到准备，的确有想过。”格兰特叹气，语调却变得稍加平缓，“我的力量来源就是这双眼睛，如果它释放出的能量超过身体负荷上限，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有这份决心，你打算做什么？”
“就算死，也要死的像个人类。”
派拉蒙听了格兰特的话，紧闭嘴唇皱着眉头眼神中似乎满是悲伤和不解。半晌他松开龙眼公爵的衣领，转身坐回椅子上语气淡然说道：“我会和国王他商讨尽量提早发动对北原国主力部队的反攻，让你能够发挥些最后的作用。”
“哈哈，行将就木之人也要被好好压榨一番，也算是死得其所。”龙眼公爵格兰特心情复杂自嘲道，然后扬手把那份血液化验报告烧成细小灰烬，“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小提琴拉得不错吗？现在能不能给我拉首曲子？”
……
不知过了多久后，眼前逐渐开始光亮。
“我的头好疼，这里是哪？”亚尔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在路面上，有些惊奇看着身周。他感觉自己好像是长高不少，视线居然能和街旁房檐持平。
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似乎是在某个小楼屋顶。
“降落后都发生什么……那个把我打倒的人！”亚尔记忆力和反应速度还算不错，知道是不认识的红衣人把自己抬到屋顶来的。可现在问题又出现了，自己该怎么下去？
亚尔打算起身看看房顶到地面的高度，但腿部此时却感觉到剧烈刺痛，伸手一摸却发现大腿外侧流了不少血。再仔细看却是裤子口袋里那片单框承影镜在坠地时碎掉。
锋利碎片割破大腿皮肤，其中还有几片扎进肉里弄得血肉模糊。亚尔心疼得要命，自己在驻地阻挡暴徒的时候特意没有戴这东西，就怕给不小心弄坏。
这下可好，还是报废了。
“不知道这东西对人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他把口袋里碎片抖落出去，扎在大腿上却不好用手拔。于是他伸手从后腰上解下那把镶着黄宝石的名贵匕首，准备用尖端把碎片给挑出来。
清理好伤口之后，亚尔将匕首上血迹擦净收回鞘中，顾不得止没止血就踉跄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屋檐边缘。他探出头只看一眼，就明白自己跳下去起码摔断条腿。
不过附近又没人没梯子，自己该怎么下去？
亚尔这才想到自己是怎么从驻地突围出来的，于是拿出羽毛抱着试试的态度在身前挥动两下。气流变得强烈起来，环绕在他身边将其包裹起来慢慢托向空中。
但没等漂浮十秒他就从空中掉下结实的摔在瓦片上，从龙骑士团飞出来这段距离已经耗尽他大部分魔力，剩余量恐怕都不足以支撑起身体。亚尔捂着脑袋从屋顶上爬起来，这时他眼角瞟到龙骑士团驻地，上面却飘起黑色烟雾。
“这这是着火了？”
他这下可慌了手脚，于是也顾不得受伤从背后掏出匕首撬开脚下瓦片，一脚踹开屋顶落入三楼室内。环顾四周发现室内无人，亚尔知道自己冲到街上可能会遇到敌人，所以准备把剑拔出来。
突然，不远处又有爆炸声传来。
灰发小子拔出剑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就被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打倒在地，狼狈翻滚几圈撞到阁楼墙壁上，把屋顶木梁的灰尘震下。他咳嗽两声从地上爬起来，把扎进墙壁的手半剑奋力拔出，咬牙往楼下冲去。
……
派拉蒙公爵手里武器已经断掉，这时不知扔在那里。他手心浮动火焰渐渐变小并融进肌肤里，抬头环顾下被他二话不说一顿狂轰滥炸弄得人仰马翻的匪徒们。
“外面的人已经都解决了！瑞德男爵你可以出来！”
“你是……骑士长大人？”
“是我，你现在不要开浮雕门，直接从窗口出来。”
不一会儿在一阵乒乓作响杂音后，格里夫捂住胳膊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费力挪开挡住窗子的长桌从狭小空隙中勉强挤出来，身体摔在房外一圈灌木中。
他爬起来整理一下自己衣物，然后立直身体对骑士长说道：“骑士长您好！这里匪徒刚才尝试袭击龙骑士团！但已经被我和亚尔给阻挡住，您现在能来真是太好了！”
“辛苦你了，驻地中的损失怎么样？”
“那些匪徒没能冲进楼层内部，所以还好。”格里夫回头看眼被刀砍斧劈仍旧毫发无损屹立着的火龙浮雕门，“那些家伙从银区边缘冲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我是半路才遇到于是想要阻止他们的。”
“我想也是，至于具体的东西等审问结果出来再说。现在要赶紧把城里剩下的匪徒给清扫干净。你那条胳膊没问题么，还能使用武器吗？”
“没问题，您不必担心。”
……
雾夏低头不语，她的目光在桌上精致银边墨水瓶和羊皮纸上迅速扫过，然后抬头对桌子对面的人说道：“让我签这个？就因为那些惹事的家伙是身份特殊的人？”
对面的人头戴顶白色硬布圆帽，身上是件洗到皱巴巴的制服，很明显是个守卫。雾夏还没等把话说完，他便开口打断道：“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这也是王国高层发布命令上的意思，请您谅解。”
“官方意思是不会就这件事处置我？”
“不但不会处置您，还要对您进行奖赏。那些家伙本来就是上城区横行霸道的地痞流氓，领主一直怀疑他们和某些外围匪徒势力有关系。这次被您抓住把柄后甚至妄图灭口，领主大人认为事情有蹊跷，于是进行了调查。”
“至于调查结果嘛，相当惊人。”雾夏听到背后有人说话知道是门口有人进来，但不知道是谁，“几件大案都和这个组织有关，甚至连最近港口火灾都和他们有关。”
她稍稍侧头看到一个身穿长袍的青年从自己座位旁绕过来，拿起桌上那张羊皮文件仔细看着。听到话中“火灾”二字也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目睹的一些事情，于是她低声问道：“就是今天上午的那起火灾？”
“嗯，船载十四桶松油被明火点燃，火势很快蔓延到全船，造成那艘双桅杆货船‘砾石号’沉没和数艘渔船损坏，还有两位渔民和五位水手被烧成重伤。”
“这么大的事故没人遇难真是太好了。”
“纵火者已经被抓到，身上有枯叶蛇纹身。这也是为什么我要请你签署这份证词的原因。”年轻的领主把证词放在桌上，用手指推向雾夏面前。
“王国现在正对这组织进行清剿，但抓人也要有证据。如果你能作为证人指控这些家伙的暴行，我就可以给你相应报酬和保释命令。”
“保释命令？你居然是斯尔尼亚港领主？”
年轻的罗斯里·柏林公爵似乎对雾夏的看法发生了些改观，于是回答道：“也只有我才有资格签署这道命令，那么你需不需要考虑时间？毕竟这份证词可能会得罪一些很不好弄的人，也会让你承担相应风险。”
“考虑时间没什么用，反正最后我也会被胁迫签这份证词不是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店员没死，他中那几刀根本不至于让人死掉。”雾夏用具有威胁性的口吻高声说道。
“两人份证词的结果更加板上钉钉，我也没有胁迫他签证词，而是强迫他。”领主微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让人感受不到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那我有选择？”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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