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叫我?”骑马帮主回头。
“我们帮主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胡胖汉回头喝斥。
“是谁叫我?”骑马帮主下马,分开人群,来到赵铁牙面前问道:“是你叫我?”
“没错,是我。”赵铁牙挺胸抬头。
“帮主。”一旁赤膊小伙恭敬道,“他说他二人是从乌酉镇来的,要到长安城去。不过我们看他二人形迹可疑,言语多有漏洞,像是强盗派来的奸细。”
“哦?”祥崇义看看地上掉落的银子和一旁撕烂的包裹,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救命用的银子,不过被这位壮士抢去扔在了地上。”赵铁牙手指胡胖汉道。
“救命?”祥崇义皱眉,“救谁的命?”
“实不相瞒,我们是要去救十几年前威震江湖的‘晴天霹雳’郑忽郑大侠。”
祥崇义听罢,不禁一怔,当下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乌酉镇茶馆说书的,叫个赵铁牙。”
“原来是赵兄,久仰久仰。”祥崇义拱手作罢,随即啪一声大响,便见他反手将那胡胖汉打一耳光,口中叫道:“你这小辈,怎对赵先生如此无礼?还不快去把银子包好,还给赵先生!”
“是是。”胡胖汉摸摸脸颊,赶忙趴下捡起银子。
“郑大侠威名,祥某早年也有耳闻。只恨没能早生十年,若不然……咳,赵先生要去长安城救郑大侠,祥某敬佩之至。赵先生之高义,令自命帮主的祥某羞愧难当啊。我帮徒小辈在此冲撞了先生,祥某甚是惭愧。这样吧,我请两位到敝庄歇息一宿,以行地主之谊,也算是为你们压惊。”
“祥帮主说哪里话?”赵铁牙摆手笑道,“我们还要赶路,我看就改日吧,改日定到贵庄拜访。”
“还是到敝庄上歇息一宿……”祥崇义拦道。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只见胡胖汉赤着上身,上前躬身道:“帮主,这出门大家都不曾携带包裹,我就用我这衣裳装了银子。”说着单腿跪下,将包裹敬给了赵铁牙。
“废物!”祥崇义怒声呵斥,“让你寻个包裹都寻不来,竟把你这臭衣裳拿来包赵先生的银子。”随即转向赵铁牙,笑道:“祥某小徒撕破了赵先生的包裹,理当赔个新的,实在不该用这破衣裳充数。”
“嗳,”赵铁牙笑道,“我看这倒行。”说罢转向金小钱道:“小钱,咱们走。”只见他还未走上两步,便被祥崇义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胳膊笑道:“我看两位还是到敝庄歇息一宿,再走不迟。明日由祥某亲自将你们快马送往长安城,你看如何?”
“这……”赵铁牙露出笑脸,“祥帮主太客气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于是与金小钱一人骑上一匹马,由赤膊小伙和胡胖汉牵往留义庄。“在下孙伯远,”赤膊小伙回头对赵铁牙道,“那一个牵马的胖子叫胡洲洋。”
到了留义庄,祥崇义差人备置了一桌酒菜,陪同赵金二人一直吃到天黑,才由孙伯远带路,将他二人领到了睡房。赵铁牙进得房屋,看到角落有一灶台,心中不解道:“这灶台是?”
“这间房原是间灶房,后来废弃了,就改为卧室。赵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在下就不相陪了。”孙伯远说罢退屋关门,留他二人在房中休息。两人安顿好后,正要说话,只听“当当当”有敲门之声。“赵先生,我们帮主让小的给您送来一个新包裹!”门外小厮道。
赵铁牙打开房门,说声“多谢”,随即接过包裹,关好门后,移身到床边道:“小钱,你看祥崇义这人如何?”
“通情达理,没架子,够豪爽,是个大侠。”金小钱笑了一笑,接着道:“只是他的徒弟太不像话,不问青红皂白乱杀人,今天咱们就差点死在他们手上。”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丘之貉罢了。”赵铁牙说着挽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五道紫红手印。
“这是他……他抓的?”金小钱瞪大了眼睛道。
“正是,”赵铁牙点头,“本来我无意到这留义庄过夜,不想耽搁行程,还怕再出事端。后来祥崇义一再相邀,我就起了疑心,坚决不从。最后他竟一把将我抓住,留下了这道手印,直到现在我这条胳膊还隐隐作痛。我如若再推辞的话,他势必武力相胁,逼急了他,咱们的性命恐怕也此番休矣。”
“他……他为何强留咱们在此过夜?”金小钱心中又惊又疑。
“让咱们休息一宿是假,囚禁咱们才是真。”赵铁牙说罢起身在灶台中拣了个小石子,打开门窗投了出去,瞬时只见有五六个黑影掠向石子落地之处。他心中一笑,朝窗外叫道:“还没睡呀?”
“赵先生,这些天庄中一直不太平,常有盗贼出没,帮主特派我等来保护赵先生与金小兄弟安全。”黑影抱拳道。
“替我谢过祥帮主。”赵铁牙关上门窗,坐回床边道:“看来你我难出此屋了。”
“祥崇义为何这般对待咱们?咱们又没有得罪他?”金小钱皱眉道。
“咱们是与他素无恩怨,之前我也想不明白,后来我发现一个问题,就越发明白了。”赵铁牙笑道。
“什么问题?”金小钱大奇。
“这祥崇义一听见郑忽郑大侠的名号,对咱们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想来他定是与郑大侠有莫大的瓜葛,不是有大恩,就是有大怨。后来我看他对咱们甚是客气,就猜他应该是曾受恩于郑大侠。但又见他口口声称自己只是对郑大侠有所耳闻,知之甚少,这中间就有问题了。他世居骏陵乡,与长安城不过几十里之遥,这一点郑大侠不可能不知道。前些天牢头让郑大侠向外写信取银,他也写过几封,但都石沉大海,不见回应,想来他应该也向这祥崇义求救过。忘恩负义的罪名以祥崇义现在的身份是很难承担得起的。他听说咱们要去救郑大侠,之后却一直都没有问咱们到长安城怎么救,到哪里去救,关于这样的问话他是只字不提,现在想想就不难理解了。”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咱们不能在此久留,得想办法逃出去,再拖下去我怕长安城里那些当官的变卦,要是再加上几百两银子,那就当真不妙了!祥崇义选这间屋子让咱们住,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困住咱们。寻常卧房窗大门薄,纸扇门一蹬即破,想逃出去十分容易。而这间屋子,小窗栏,厚门板,只要从外面上把锁,那就很难出去。”赵铁牙说着上下打量起这间房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废弃的灶台之上。
留义庄大厅,一名帮徒上前报道:“帮主,张师爷看了这一次咱们抓到的两个匪首,说恭喜帮主,这两个匪首可是万仞山的大头目和二头目,赏银能有五千两。他说明日让咱们协助他,把犯人押往县衙。”
“知道了。”祥崇义满意地点了点头。
满身灰炭,满面乌黑的金小钱从灶台中退出,与赵铁牙说道:“果然不出赵伯所料,这烟囱早就被堵住了。不过堵得不实,没堵死,我可以出去,您就不行了。”
三更过后,金小钱再次钻进灶台,顺着烟囱爬出屋子,正撞见屋后坐有一人,已经入睡。“好险!”他绕道溜到东院,大声叫道:“赵先生,往这走!”这一叫,叫得赵铁牙所在房屋顶上打盹的胡洲洋猛然坐起,当下跳起身叫道:“不好!他们跑了!”叫罢跃下房顶,冲进屋子,只见床上放着整整齐齐的棉被,不见了赵铁牙和金小钱,于是冲出屋子,左右大叫:“都去东院,他们在东院!”正当所有人都跑向东院时,只见房屋中的赵铁牙这才从灶台里钻出。之后透过窗子看到众人已经远去,于是背上包裹轻轻出门,向西院摸去。
就在胡洲洋率众冲入留义庄东院时,只见院中柴房火起,烧透了半边天。风乘火势,火借风威,熊熊大火一连燃起四五间房子。其中蹿出一群黑衣蒙面人,明火执仗,刀光剑影,嘶声震天。留义庄有手拿武器作顽强抵抗的,也有锅碗瓢盆吆喝着取水救火的,更有人敲锣打鼓这边叫“失火啦”,那边喊“遭贼呀”。
“小鬼哪里跑?”后面胡洲洋一个劲儿地紧追不放,“原来你还真是强盗同伙?看我不一刀宰了你!”前面的金小钱没命的跑,边跑边叫:“这火不是我放的!这些强盗也不是我引来的!”
“还敢狡辩?”胡洲洋抽出尖刀道。
“我哪狡辩了?”金小钱脚下不停,回头道:“我……”刚一开口,便撞上了前面一人。
“帮……帮主。”胡洲洋收起尖刀,貌似恭敬。
“好好看着他不要乱走,我去去就来。”祥崇义将金小钱交给他,又夺了他手中尖刀,转身向那一伙强盗冲去。
“祥大侠好功夫!”金小钱伸出大拇指道。
“那是。”胡洲洋回头,看到祥崇义一把尖刀拦住众强盗去路,逼得他们只退不进。再回头,不想金小钱已经逃远,只得拔腿追去,口中叫道:“小鬼不要走!我不杀你,你跑什么?回来!”任他怎么叫喊,却见那金小钱只是越跑越快。
“大哥,他在这儿!”一名胡渣大汉闪出,拦住了金小钱去路。只见他身形魁梧,满脸污垢,手中操着一把鬼头刀,一身黑衣虽未蒙面,却俨然一副强盗打扮,正乃白天祥崇义所抓的万仞山匪首之一。
“带上他!”另一名也未蒙面的中年汉子指道。胡渣大汉点头,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金小钱,让后来者胡洲洋当即收住脚步,屏息立足。
“怎么?你也要尝尝爷爷手中鬼头刀?”胡渣大汉见胡洲洋追来,便晃着鬼头刀威慑道。“哦……不不。”胡洲洋空空两手在胸前摇晃着后退几步,口中笑道:“好汉请,好汉请。”胡渣大汉哼了一声,与那位中年汉子招呼着一帮喽啰夺路而去。须臾,帮主祥崇义回来,不见金小钱人影,不由得大惊:“人呢?”
“被……被那匪首抢了去。”胡洲洋支吾道。
“废物!”祥崇义登时气红了脸,抬手就是一耳光,跟着一脚将其踢开,口中骂道:“饭桶!”
“可……可是帮主,”滚在一边的胡洲洋道,“他们是一伙的啊!”
“白痴!”祥崇义将尖刀扔在地上,愤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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