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无奈的沉默后，田成武叹了一口气，忽然对宋珊珊说道：“小宋，这个肖正怎么过了这么久都不来电话，难道改规则了？”宋珊珊微微一愣，眼神向车厢内的电子钟上瞟了一眼，16时05分，距离爆炸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按理说该来电话了。
“我想，肖正这次没有及时来电话，可能和这个有关系。”穆成林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枚重磅炸弹，掀起的冲击波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揪了过来。穆成林对于这样的效果早有准备，高高举起手中的手机。
“情报中心方才传来消息，肖正使用侯永平的微信号传完视频后，我们对这个微信号进行了监控，发现14时38分，该微信号收到一条语音信息，念了8个数字，我们查了一下，发现是一个公用电话的电话号码，位置在向阳路附近。通过查询那个电话的通话记录我们发现，紧接着那个电话便接到一个手机拨打的电话，来电的手机号正是肖正和宋处长最后一次通话使用的号码。”
“也就是说肖正甘冒手机被定位的风险，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手机扔掉，而是用这个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田成武一边思索一边说着，“那这个电话对肖正一定很重要。”
“我们也意识到了这点，马上安排对那个区域进行视频巡控，结果发现公用电话所在区域的探头已经损坏，无法监控。之后我们立刻对那部公用电话上控，直到15时10分，这个号码接到了另一个公用电话号码打来的电话，通过查询，我们发现来电号码位于和平三街路口附近，那里的监控录像是好的，在录像里我们找到了打电话的人，是肖正。通话时间不足两分钟，之后肖正就匆匆离去了。”
“等一下，”马千里打断了穆成林的话，“这么看来，肖正接到一个微信语音留言，马上按照留言提示的号码通了话，接着赶到解放路撞死了曾强，然后向那个号码报告了结果，也就是说肖正撞死曾强还有幕后指使，那第一通电话，很有可能是这个幕后指使者在告诉肖正行凶的时间地点，我可以这么猜测吗？”
“看来马书记是认定了肖正就是撞死曾强的凶手了？”谢义伟冷笑一声。
“怎么，”马千里也回报了一声冷笑，“谢局长现在还不相信吗？”
“我觉得马书记说的有一些道理，”田成武挥手向已经快要变成斗鸡的谢义伟示意，说道，“但我们的思路不能太狭窄，还有一种可能性我们也要考虑，那就是有人在要挟肖正，逼着他在撞车现场出现，并刻意在探头中留下图像，制造肖正就是撞车真凶的假象。毕竟，我们看过解放路上的视频，那里并不是监控全覆盖区域，如果凶手能想到让向阳路的电话脱离监控，自然也有能力安排肖正在一个监控死角和他通话，你说呢马书记？”
马千里依然冷笑着说道：“我知道田副厅长和谢局长一样，认定了肖正是被冤枉的，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该介绍的情况我都介绍完了，抓捕肖正不是我的工作。”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四点十五分了，再过三十五分钟，我就得像昊阳书记汇报情况，各位，我不奉陪了，孰是孰非，等到肖正落网那天自有公论。”
马千里说着站起身来，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不过我真担心，田副厅长和谢局长抱着这样的心态去组织抓捕，只怕我们是看不到肖正落网了。”说罢，马千里连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便大步走出指挥车。
宋珊珊几乎惊呆了，这是**裸的刀兵相见，省厅纪委书记公然向省厅副厅长发难，最终拂袖而去，这在S省公安厅历史上只怕是第一次，而作为省厅纪委的案件审理一处副处长，作为马千里的直接下属，坐在指挥车的椅子上，真的是如坐针毡。
谢义伟对于马千里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这也保密那也保密，除了整人有一套还会什么？”说着转头看着田成武，“老田我告诉你，今天我也就是冲你的面子，要不早就大嘴巴抽他了你信不信？”
马千里打从开始便认定肖正有罪，这一点田成武是知道的，自己和谢义伟的态度让马千里不快，这点田成武也明白，但马千里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表达不满，却是田成武始料未及的。
再看面前这位刑警出身的天安市局局长，一身一脸的江湖气，带着强烈的鄙视，还有没能大干一场的遗憾，不由在心中微微摇头，这个谢义伟，干了这么多年局长，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就他这个脾气，就算没有马千里空降到省厅，省厅纪委书记这个岗位要轮到他谢义伟估计也难。
想着，田成武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挥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这个老谢，我看是个属鸡的，还是只斗鸡，是不是不和人斗就不舒服？”
谢义伟哈哈一笑，说道：“那可不一定，是好朋友我自然对他好，不对路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田成武却不再和他调侃，扭头正色对穆成林说道：“把肖正收到的那段语音信息播放一下。”穆成林点点头，在手机上点击了几下，一段语音在车厢内响起：“59774310。”那是一段怯生生的童音。除了已经听过录音的穆成林，车上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个孩子，念了一个电话号码。
宋珊珊只觉得心头如同被一个大锤重击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模模糊糊在心中闪现着，那个念头是那样的模糊，如同隔了一层薄雾，而那层薄雾，似乎并不是让宋珊珊无法看清，而是她不敢去看清。
田成武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像是凝了一层严霜：“通知崔勇，把陈芳书请到指挥车上来。”
马千里窦宝山的离去，使得指挥车的空间仿佛忽然加大了不少，但那一段稚嫩的夹杂着哭腔的童音，如同一块千斤巨石，重重压在车厢中那已经反复凝固的空气中，如同在对抗那无形的压力，直到崔勇带着陈芳书上车，整整三分钟，车厢里没有人说一个字。
那段语音被再次播放之后，陈芳书无法抑制的痛哭失声：“是萌萌，那是我们的女儿。”
宋珊珊只觉得一股热流在胸中涌动，几乎要化作眼泪从眼眶中冲出，畜生，那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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