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田成武的声音有些沙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们天安市局对肖正这个案子一直有意见,也知道肖正的孩子失踪后你们在全力以赴的找,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和我好好说说,到底找得怎么样了?”
谢义伟说道:“不瞒您说,对肖正这件事我们确实有意见。肖正这个人我不了解,他的问题我们专门开了党委会研究,李玉林副局长向市局党委汇报了肖正的一贯表现,当时老李拍着胸脯用党性担保肖正是无辜的。我们还让纪委的马骏书记到省厅了解情况,结果咱们省厅纪委一句案件涉密便给打回来了。您说说,有这么办事的吗?马骏同志并不是以个人名义去打探案情,而是以市局党委的名义了解情况,在省厅纪委眼里,还有没有可信任的人?”谢义伟语气越来越激烈,宋珊珊心中暗自庆幸,幸亏马千里书记早已愤然离去,否则这两人只怕马上又要刀兵相见了。
谢义伟说着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好啊,省厅不支持我们,我们就等呗。看看省厅纪委到底能查出个什么结果。我们认为,只要没有组织调查结论,肖正就还是我们的同志,党委一致决定,肖正不在了,家属不能受委屈,所以我们全权委托李玉林副局长负责肖正家属的安抚工作。后来,肖正的孩子失踪了,李玉林副局长向我汇报,说肖正的妻子怀疑是省厅纪委的人做了手脚,我们当时都认为这绝不可能,包括因肖正一案对省厅纪委成见最深的李玉林副局长,都说这一定是肖正的妻子神经过敏。于是,我就安排李玉林专门负责组织精干警力查找肖正的女儿。事发到现在不到两天,李玉林副局长还没有向我汇报过,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我不知道。”
说到这儿,谢义伟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吕静宗说道:“老吕,有玉林的消息了吗?”
吕静宗摇摇头,说道:“没有,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李局的消息。我马上打电话给指挥中心再催一下。”谢义伟点点头,吕静宗连忙起身离去。
田成武眉宇间显现出一缕忧虑,说道:“老谢,李玉林联系不上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作为一个省会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二十四小时通讯畅通是最起码的要求,就算在参加重要会议,指挥中心打来电话也必须接听,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再加上陈平远所说的情况,显然有人挖空了心思要算计李玉林,两下一结合,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在田成武的心头。
“应该不会吧,”谢义伟也心中惴惴,仿佛在自我安慰,嘴上却不肯承认,“那可是天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谁敢轻易对他动手,动他就是挑战整个天安市公安局,任他有天大的胆子也得掂量掂量吧。”
田成武欲言又止,曾强还是预审总队的副总队长呢,结果又怎样,敌人疯狂起来是不会顾及后果的。
如同在配合大家心中越来越重的担忧,吕静宗急匆匆的跑到车上,脸上的焦急清晰可见。“谢局,出大事儿了。”
谢义伟感觉心中陡然抽动了一下,却不肯将内心的焦虑暴露在众人面前,而是皱紧了眉头,低声喝道:“着什么急,稳重点儿。”
吕静宗应了声是,却依然难以平复语气中的激动:“谢局,刚才纪委马骏书记打来电话,说李玉林副局长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
“什么?”谢义伟饶是再有定力也坐不住了,“他没弄错吧?”
吕静宗连连摇头,“绝不会弄错,马书记在市纪委工作的朋友偷偷打电话告诉他的,他的那个朋友和李局是铁哥们,绝不会有错。马书记得到消息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您应该是手机调静音了,没接到,马书记知道我和您在一起,才给我拨了号。”
谢义伟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拿起手机,上面竟然显示着十七个未接来电,全都是马骏的号码。“市纪委这帮王八蛋,想干什么,老子这就给赵勇打电话。”
车里鸦雀无声,只听到谢义伟手机扬声器中传出的拨号音。“老谢,你好啊。”一个爽朗的男高音传来。
“少他妈跟我套近乎,赵勇,你干的好事!”谢义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破口大骂。
电话中的赵勇愣了一下,似乎在强压着怒火,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谢义伟你个狗怂脾气,谁把你招惹了,你跟我这儿撒邪火。”
“谁给你的权力,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们市局的副局长带走了,我告诉你赵勇,你要不给我个说法,老子就带人把你们市纪委围了。”谢义伟典型的刑警出身,此刻一身的江湖气显露无遗。
“你喝多了吧?”赵勇大怒,几乎是在扯着嗓子叫喊了,“我从上周开始就在省委党校学习,现在刚下课,你要围,过来把省委党校围了。查你的副局长,我可没这个心情。”
赵勇不在市委,这件事显然与他无关,谢义伟的脸色马上缓和下来,仿佛川剧的变脸一般,换上一副赔笑的表情:“哎呀我的老赵,原来是误会了。不过你小子不能怪我,谁让咱两交情好呢?要换了别人让我和他发脾气我还不愿意呢,他不够格。”
赵勇和谢义伟显然交情颇深,深知这位市局局长的本性,便无可奈何的说道:“认识你算是我倒了霉,三天两头被你折腾。今天这事儿我记下了,回头找你算账。”
“等等,别挂。”一听赵勇仿佛要挂电话,谢义伟连忙阻止,“老赵,等你从党校回来,我摆酒赔罪,不过现在你可得给我帮个忙。我们市局副局长李玉林被你们市纪委带走了,赶紧过问一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快让你那些小兔崽子们把我们李局放了。”
“你个老谢,说什么疯话,没有我的同意,谁敢抓你们的副局长?再说了,老李是好哥们儿,他的为人你我都清楚,查谁都不可能查他呀。”
“说的是,”谢义伟一拍大腿,“所以说,你快点儿帮我问问,咱可千万不能让好人受委屈。”
“行了行了,我马上问。”
电话挂了,车里的紧张严肃几乎被谢义伟近乎表演的前倨后恭冲淡了,谢义伟看着大家投来的目光,没有丝毫尴尬,转头对吕静宗说:“赵勇都不知道,谁敢对老李动手,这个马骏,会不会搞错了?”
吕静宗心中也有些含糊,挠挠后脑勺,说道:“按理说不会,马骏书记办事,是出了名的滴水不漏,这么重要的事儿,哪儿敢出错?”
话音刚落,谢义伟的手机便震动起来,谢义伟飞快的拿起手机滑动了接听按钮。
“老谢,这个事情比较麻烦。”电话里赵勇的声音有些沉重。谢义伟心中一沉,说道:“怎么,出什么问题了?”
“老李是被我们市纪委的人带走的,不过是省纪委齐修文副书记带队,我们市纪委只是配合工作,现在老李已经被省纪委的人带走了。”
“省纪委?”谢义伟提高了声音,“老李犯了什么事儿,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抓人,老赵你告诉我,他们把老李带到哪儿去了?”
“老谢,我真的不知道,老李为什么被抓,被带到了哪儿,这些我们都不知道。齐修文副书记直接带队,事情小不了。我尽量帮你打听,不过估计是爱莫能助了。”
电话再一次挂断了,谢义伟看着田成武,田成武看着谢义伟,二人面面相觑,省纪委不经通报,直接将省会市公安局副局长带走,这在S省历史上,绝对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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