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讨价还价
克拉默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深感人老了精力远不如年轻时。
如果放到几十年前，即便几天几夜不睡觉，他也能保持较高的专注力。可现在刚到半夜，他就感觉头有点涨得生痛，不得不暂停手头的工作，坐下来休息一会。
“怎么，是不是感觉自己老了？”
随着书房的门被推开，汉佛雷德伯爵走进来。
“大人，您怎么这块就到了？”
克拉默急忙起身相迎。
从卡佛家的领地到安德莱赫特城可不近，差不多五百公里的路程，克拉默原来估计，伯爵也要到天亮左右才能到达的。
“马车太慢，我这不是一个人赶过来了！”
伯爵这么一说，克拉默才注意到他额头的不断涌出的汗水。
进来之前应该是换过衣服，擦拭过身体的，可身体中调动起来的力量又怎么是一时半会能平复的？
“伯爵大人……”
克拉默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哈哈，我可还没到服老的年纪。年轻那会儿，这种事情你和我还少干过？怎么现在到扭捏起来了？”
汉佛雷德哈哈一笑说。
“我跟您可不同！”
克拉默摇摇头。
“这还不是你跟我一说，我就感觉这次很不一样。迪恩那个小家伙既然叫上了尤阿希姆这个老怪物，还拿出了冥河血誓，我估计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生意，我猜的应该没错吧？”
汉佛雷德看着管家问。
“您的直觉一如从前般敏锐，的确是一笔很大的生意。”
克拉默点头回答。
“是什么？”
“秘银矿脉！”
几秒钟的沉默后，伯爵可能是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再次追问
“你再说一遍？”
“秘银矿脉！”
伯爵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眼神有点发直。
很快，他又非常急迫的问
“确定了吗？在哪？”
“在西格威尔。根据迪恩的推测，铜矿下面可能就是秘银矿。如果有了确定的消息，也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克拉默把迪恩的话拿出来送给了伯爵。
“嘿，我就知道这个小家伙不简单！后来你和尤阿希姆谈的怎么样？”
汉佛雷德问道。
克拉默将下午的时候两人间的交流内容大致转述了一遍。
“贵族和巫师平分？嗯，也只能这样。这主意是谁出的？杰罗姆还是迪恩？”
伯爵问。
“我私下悄悄问过杰罗姆少爷，他说是迪恩出的主意。”
克拉默感叹的回答。
“可惜啊！……”
伯爵同样感叹。
倒是克拉默看得开
“对于贵族来说，会交朋友就够了，没必要什么事情都由自己来做。”
汉佛雷德摇摇头，对于老友的意见似乎并不完全认同
“我要是有个女儿，今天晚上，我就把她塞到迪恩床上去。”
这句话看似玩笑，克拉默却知道，如果伯爵真的有女儿，这种事情他绝对能干得出来。
“好啦，这笔生意咱们可吞不下来，你都联系谁了？”
伯爵在沉思了一会后，终于将话题转到了正轨上。
“长剑大公，斯图尔特侯爵，曼斯林侯爵，其他几位伯爵，子爵和男爵暂时还没有通知到。”
克拉默报了一串的名字。
如果对艾拉斯贵族圈比较了解的人，立刻就能反应过来，这些名字都是艾拉斯帝国东部的重要人物，甚至可以说是主宰性力量。
艾拉斯一共有三位大公，权杖，长剑，独角兽，他们所拥有的实力，和某些小国家也相差不多。
除了皇室外，三位大公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都有着一呼百应的影响力，大多数贵族和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
帝国的东部就是长剑大公的势力范围，克拉默在和尤阿希姆谈完后，第一个联系的就是长剑大公家族的人。
但受限于冥河血誓，他不能明确说出自己的目的，只能有委婉的表达，自己这边一笔大生意想问问大公有没有兴趣。
大公每天要忙的公事太多，类似的意向询问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条。
这条消息最终有没有送到大公的面前，克拉默都无法保证。
其他两位侯爵那边的情况也类似。
“这样啊……”
哈佛雷德手指敲着书桌，犹豫了一下说
“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专心去和尤阿希姆把最终的消息确定下来就好。对了，你刚才说子爵和男爵没有联系？联系他们干什么？”
汉佛雷德问。
有几名上位的贵族从中分润利益，这蛋糕就不算大了，还要拿出来给那些小贵族？有这个必要吗？
克拉默凑到了汉佛雷德耳边轻轻说了几乎话。
伯爵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突然醒悟过来。
“你要是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事。如今……等我先和长剑大公谈过之后，再决定吧！”
哈佛雷德拉来了书桌的抽屉，从中拿出一本书来。
克拉默知道他要和大公联系，鞠了一躬，退出了书房。
除了和其他贵族联系外，卡佛家族还要针对此事做诸多应对，包括的人员调配，资金的流动等。而对卡佛这样的大家族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次的动作怎么看都是不小，事关的结果更不能疏忽，克拉默根本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看看夜空中的星光，他感叹一声，又要忙碌起来。
这一夜还很长呢！
崔林魔法学院中，尤阿希姆用传送魔法回到学院后，立刻回到自己的法师塔中。
身为传奇巫师，在这里他有着近乎半神的威能。
当然，他现在不是要和谁打架。径直走上最高层，他随手开启了防护法阵，然后坐到了一张圆桌旁边。
圆桌边一共有四张椅子，尤阿希姆坐到了其中一张上，然后按下手边的一枚水晶。
水晶沉入到桌面中，一半在外，一半在内，发出明暗忽变的光。
过了差不多十多分钟，从房屋顶上运转的法阵中，有一道光突然直射而下，在一张椅子上“啪”的一响，炸成光雾，随后慢慢凝聚成为一个人的形象。
这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巫师袍，带着单边眼镜，一手托着一本黑色的书，另外一只手则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肢体，更类似魔兽的爪子。
“咦，尤阿希姆？这次是你召集的最高会议？有什么事情吗？”
来人或者说这道影子看看崔林魔法学院的院长，语气平淡的问。
“桑德罗，稍等一会好了，等另外两位到了，我们再说。”
尤阿希姆说完，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好吧，反正我们都很闲！”
桑德罗不知是真的很闲还是在说反话，微微一笑，接受了尤阿希姆的建议。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啪，啪”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两外两道身影终于出现。
其中一人可以看出是一位女性，身上的巫师袍竟然是紧身样式的，凸显出胸前的“波涛汹涌，可惜这只是一道虚影，如果真人在场，估计绝大多数男人都要被这副身材所吸引。
但这位女士的脸上却有着一层类似面纱的雾气，其他人根本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
另外一个人是一位老者，白色的巫师袍，圆形尖顶巫师帽，一脸的皱纹，厚厚的眼睛，还有长及胸部的白胡子，倒是非常符合很多人心目中的典型巫师形象。
“阿德妮，你的身材好像又变好了。”
先来的桑德罗看到那位女士后，语气轻佻的说。
“哦，你羡慕吗？嘻嘻，我可以帮你哦！”
名叫阿德妮的女士也不甘示弱的回击。
“有机会的，一定呢！”
桑德罗笑着应承下来。
“好啦，两位，几百年来，这种把戏你们还没玩够吗？尤阿希姆，几天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老者开口说话后，室内的气氛立刻平静下来。
“是的，非常重要的大事。”
尤阿希姆点头回答。
“有事就快说，你什么时候变得像是神庙的布道者一样了？”
阿德妮不满的说。
“抱歉，具体内容我不能告诉几位，因为我刚刚和人签订冥河血誓。如果你们也……”
其他三人都是一窒。
对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轻易不会和别人签订什么契约，更别提冥河血誓了。
进入传奇等级后，能够支撑自己的领域，也就是触摸到了一丝世界本源的规则。他们任何的誓言都会带着规则意味，如果违反遭到的反噬比普通人更加严重。
如果是普通的誓言，可能付出点代价也不是不能打破，但面对冥河血誓，这么做就纯粹是自己找死。
“好吧，那你找我们过来，具体是要做什么？”
老者最先反应过来问。
“出钱，出力！”
尤阿希姆的回答简短直接。
“然后呢？”
桑德罗接着老者问。
“分钱！”
尤阿希姆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其他三人相互看了几眼，心里都有了一些猜测。
“你要我们出多少钱？出多少力？分钱又怎么分？总要拿出点东西来说吧？”
阿德妮问到了实处。
如果是糊里糊涂的，还谈什么？既然把他们叫来了，就必定有需要讨论的内容。
“当然了，几位签了冥河血誓的话，我保证一个字不落的告诉你们。”
尤阿希姆的态度很坚决，同时另外三人的想法也躲起来。
能让一位传奇巫师如此看重的事情，绝对不是普通的小事。
“我签！”
阿德妮首先表态。
“我这个人也是喜欢凑热闹的。”
桑德罗随即说道。
老者犹豫了一会才点点头。
尤阿希姆拿出三张冥河血誓，另外三位签上自己的真名后，血誓飞起燃烧成灰。他这才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摆到了桌面上。
刚才等待的时间他可没有浪费，早就拟定好了一套规定，上面包括了四方如何出资，怎么抽调人员，由谁指挥，事后如何分配等。
在座的都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人精，从字面上立刻就看出很多东西来。
“这不像是短期的啊？”
老者首先说。
“尼古拉斯大师，您很睿智，一个秘银矿脉当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开采完的。”
尤阿希姆笑笑回答。
“秘银矿脉？！”
其他三位惊讶的表情直接挂在了脸上，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既然说到了秘银矿脉，尤阿希姆拿出来的这份协议上的某些数字看起来就有点刺眼了。
桑德罗把目光盯在了最后的分配比例上问
“喂，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出钱出人的时候，我们四家一样，可最后你拿的比我们几家都要多？”
“作为发现者和发起者，难道我多拿一些不应该？”
尤阿希姆反问他。
“你拿多点我不反对，可这也太多了吧？！”
桑德罗说着，眼光转向了阿德妮。
阿德妮也是皱起眉头，口头没说，显然也是不认同。
尤阿希姆也知道，和这些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甚至更大的老家伙们扯皮，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所以一开始分配比例上就倾向于自己这方，留下了讨价还价的空间。
既然对方提出来了，他顺势接着说
“哦，那你认为怎么分配合适？”
“平分不是挺好？”
桑德罗倒是敢说，而且脸皮也是厚的非同一般。
“平分？桑德罗，你不会是把自己的脑子给改造成弗洛魔的脑子了吧？”
尤阿希姆冷笑着说。
“嗯，那样对于崔林魔法学院来说的确不公平，我看就多拿出2%作为补偿，其他的我们平分好了。”
尼古拉斯说道。
“这个老家伙！”
尤阿希姆哪能不明白这两人在联手演戏，只能心中暗骂，但表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
“尼古拉斯大师，2%也不算很公平啊！不如这样……”
艾拉斯魔法界四位顶尖人物，如果市场中的小摊贩一样，在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架势中，将很多细节问题逐步敲定下来。
会谈进行到了半夜，四位大佬才将问题沟通的差不多，可这只是忙碌的开始。，
其他三位离开后，尤阿希姆把崔林魔法学院内的几位高阶巫师召集到一起，继续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和另外两方不同，迪恩到真是轻松异常。
一晚好睡，起来看看外面的太阳，可能都已经九十点钟。洗漱一番，赶到崔林魔法学院，时间上刚好。
穿好衣服，刚打开房门，迪恩就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门前。
“咦？老烟枪！你回来了!”
迪恩本想上去和自己的同伴拥抱一下，突然感觉气氛不对劲。
老烟枪现在的样子，连“狼狈”一词都不足以形容。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鸟窝，一脸的胡子拉碴，估计这一个月来一次都没有刮过。
身上穿的还是被抓走时穿的衣服，可都碎成了一条条的样子，扔在大街上连乞丐都不屑看一眼。
漏出来的大部分身上遍布伤痕，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已经结痂，应该多次受伤带来的结果。
另外，两人相距不到一米，迪恩可以清楚的闻到从他身上飘散出来的怪味，那是汗水反复浸透衣服，又蒸干后的味道，应该还混合了很多种动物的体味加排泄物的味道。
迪恩被这味道熏得直眯眼睛。
“你……”
张大了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盗贼工会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可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好歹最后给洗个澡啊！
“迪恩，你知道吧？！”
老烟枪终于说话了，这话在别人听来肯定是没头没脑的。
可迪恩心里发虚，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说
“知……知道什么？”
“你心里清楚！”
老烟枪两眼通红的吼道。
此时他的样子和疯狗也差不多，估计见谁都能咬上一口，迪恩哪敢承认？
“喂，你不能冤枉好人啊！去盗贼工会接受训练是卡佛家族的安排，你自己也同意了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迪恩边说边退。
“你果然知道！我要让你也尝尝我这一个月来的痛苦！”
老烟枪说完，“呛”的一下拔出腰间的双刀，身体化作一道黑影，朝着迪恩冲过来。
“不要开玩笑啊！”
迪恩刚刚起床的慵懒感觉一扫而光，直逼而来的刀光告诉他，老烟枪绝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迪恩猛的一退，身体在床上一滚，老烟枪的一击扑空。
“迪恩，你要付出代价的，哈哈……”
老烟枪看着迪恩，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一副猎人看到猎物的样子。
“我X，盗贼工会这次玩的也太狠了点吧？怎么连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
迪恩暗暗叫苦。
老烟枪可不会考虑他的想法，身体一晃，跳过不算太宽的床，手中双刀奔着迪恩的脑袋捅下。
迪恩就地一滚，也顾不得形象了，撒腿就往外跑。
“你逃不掉的，哈哈……”
老烟枪在后面提刀就追。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房门，来到旅店的庭院中。
这个时间点，正是旅店进出人较多的时候，不少人纷纷驻足观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别光看啊，后面那个疯子要杀我，大家来帮帮忙啊！”
迪恩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周围人才知道后面那个是疯子，转眼间庭院中的人跑了个干净。
“他妈的！连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吗？”
迪恩悲哀的发现，这附近好像没有提尔的信徒。
“去死吧！”
身后的老烟枪在发出一声怪叫后，身体突然凭空向前提纵了一大段距离。
迪恩本来感觉他和老烟枪之间至少隔着两三米，这一下子就来到了身后，双刀狠狠朝着他的后心插下。
“我去……”
迪恩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来了，刚要启动“加速”技能，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
他回头看去，才发现塔古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庭院中，老烟枪倒在她的脚下，看起来像是晕过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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