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想了想，问：“有狐狸精的戏吗？“
众人都是一愣，灵儿分明是在骂盈盈。
盈盈直盯着灵儿。
书生带了些许责备道：“哪有这出戏！”
灵儿说：“没有就算了，我要听《天仙配》。”《天仙配》讲述了七仙女和董永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一句“夫妻双双把家还”众人皆知。灵儿把“天仙配”三字说得很重，边说边望着盈盈，谁是天仙配，当然不是你和他。
书生又问：“玉婉，你想听什么戏？”
玉婉道：“我听《双救举》。”《双救举》讲述了是湖北襄阳道台之女冯素贞冒死救夫，经历种种曲折，终于如愿以偿，成就美满姻缘的故事，通过冯素贞女扮男装冒名赶考偶中状元误招东床驸马洞房献智化险为夷等一系列近乎离奇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戏剧情节，塑造了一个善良勇敢聪慧的古代少女形象。此戏后经改编提炼为《女驸马》。
书生再问：“盈盈，你想听什么戏？”
终于轮到我了，盈盈一番思索，问玉婉：“我记得古时候有个叫什么名字的女的，很能干，帮一个皇帝治理好了国家，还有一句话叫有事那个谁，没事又是另外一个恶心的女的，我记不起名字了，姐姐，你知道吗？”
玉婉当然知道盈盈指的是钟无艳，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可灵儿在，玉婉不好作答，只能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
马东唯恐她们闹得不激烈，说：“秦大人可是说的齐宣王的王后钟无艳，那句话叫‘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盈盈豁然道：“对对对，就是她！”又对书生道：“我听《钟无艳》，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说得真好！”盈盈恨不得直说“有事秦盈盈，无事沈灵儿”。
灵儿把头扬向一旁。
盈盈又向玉婉微微责备道：“姐姐，你有点不够意思哦！”
玉婉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
书生道：“郭大人，众口难调，你就戏班子把三场戏都排练好，明天晚上先听《天仙配》。”
郭大人勉强应道：“卑职去安排。”
书生转而对马东和杨平说：“马大人，杨大人，我们明天去盐场转转，如何？”
马东道：“一切皆随段大人意。”
杨平道：“下官领命。”
看似瞎折腾一番后，书生带着几人悠哉乐哉回到驿馆。一到驿馆，书生便让王海和小豆去买沙漏和盘香，特地嘱托多买些盘香。
灵儿道：“是不是天气渐热，蚊虫渐多，若是防蚊虫，爹爹曾调配出一种药水，涂在身上，既清香，又可防蚊虫，比盘香好用很多。”
书生笑道：“我皮糙肉厚，不怕蚊虫。”又问玉婉：“玉婉，你最聪明，你猜我想做什么？”
玉婉摇头道：“我还想不出。”
书生神秘地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不多时，王海和小豆买回沙漏和盘香。书生将盘香放在香台中，却不从边缘点燃，而从中心点燃，同时倒置沙漏。
玉婉恍然明悟，说：“相公，你要的是时间，对吗？”
灵儿不解道：“时间？”
书生解释道：“如果我拿个沙漏去，谁都知道我在计时，可我点盘香，在这春夏季节，再正常不多，谁会想到我在计时呢？”
灵儿惊道：“哇，相公，你好聪明！”
书生得意道：“我什么时候不聪明呢？”
玉婉笑道：“你聪明的时候多，不聪明的时候可也不少！”
书生清楚玉婉指的什么，只落得嘿嘿傻笑。
沙漏从上往下点点滴漏，盘香从内向外缓缓燃烧。沙漏滴尽，盘香燃掉了小半盘，书生用茶水浇灭盘香，将剩余的盘香放在一盘完整的盘香之上，外围重合，拿剪刀在空缺处剪断，取出内部的小圈盘香。那么，小圈盘香燃尽的时候正是沙漏滴尽的时间，一个时辰。
书生再将小盘香交给玉婉，说：“你明天让小豆点，更神不知鬼不觉。”
玉婉接过盘香，点了点头。
书生说：“不过明天你得辛苦一下，这计盐袋数的活儿只能你来做。”
玉婉应道：“你放心，一个时辰内再多我也能数清。”
书生呵呵笑了，说：“你不用硬数的，你们带点瓜子，到时候你和灵儿找个地方坐着嗑瓜子，来一袋盐你揣一颗瓜子在兜里，回来数瓜子的数量不就得了？又轻松又准确，而且你当个贵妇人的角色，一点不怪。”
玉婉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知道了，还是相公聪明。”
书生道：“盈盈不知道这事，又静不住，我把她带在身边，免得她坏事。”
玉婉点了点头。
书生又问：“灵儿，你没想法吧？”
灵儿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次日吃过午饭，书生才不慌不忙地带着众人与马东杨平郭大人等人来到盐场，方圆几里的盐厂，数百名工人顶着炎炎烈日忙着淋卤晒盐，装袋搬运。盐，不只是人们生活的一大命脉，也是朝廷税收的一大命脉。
在盐场上，杨平向书生介绍了制盐的过程。
书生问：“官盐与私盐做工有区别吗？”
杨平说：“没有，私盐也这般提取。”
书生问：“不同季节这产盐有差别吗？”
杨平说：“天气热时，直接晒盐，天气凉时，改用煎盐，煎盐产量略低于晒盐，但还算稳定。”
书生点头道：“这倒是个法子。”又问：“工人们每天劳作几个时辰？”
杨平说：“冬春季节，四个时辰，夏秋季节，五个时辰。”
书生问：“工钱呢？”
杨平说：“冬春季节，每月一两银子，夏秋季节，每月多三百文。”
书生说：“都是辛苦钱，不得亏欠他们！”
杨平应道：“那是自然。”
书生等人又来到码头旁的精盐堆场。
灵儿见旁边有个凉棚，趁机说：“相公，我有点累，想歇息一会儿。”
盈盈当即斥道：“这就累了，你还不如呆在驿馆里别来！”
玉婉却也说：“我也有点累了。”
盈盈不做声了。
灵儿恨盈盈一眼，道：“就只知道针对我！”
书生想了想，说：“行，那你们在凉棚内歇息。”又对盈盈说：“秦大人，我们可得继续看看。”
这秦大人一叫，事情的性质就变成了公事。
盈盈应诺了一声：“哦。”
玉婉灵儿黄大姐小豆和王海入凉棚歇息，书生则带盈盈察看堆场。不时有工人用木车将一袋一袋精盐运至堆场，码到盐堆上。盐堆周围站了一些守卫的兵士，旁边一个官员正在记录盐袋的数量，以“正”字计数，来一袋盐，写一笔画。
那官员见了书生等人，起身拜道：“下官骆贺见过诸位大人。”
书生道：“我看看你的记录。”
骆贺将账本呈给书生，说：“段大人请看。”
书生拿过账本，和玉婉昨日给书生看的账本一样，封面上写着“壬戌年四月二十二精盐登记册”，盖有都转运盐使司的印章，内容全是“正”字。
杨平解释道：“这账册每日一本，由都转运使司每月最后一天下发下个月的，盖有印章，不容伪造。每日记好后，递交郭大人所部入账存档，郭大人按量领盐运走。如此能确保无误。”
书生点头道：“做法挺周密，有过差错吗？”
杨平道：“基本没差错，但偶尔会出现多一袋或少一袋的情况。”
书生道：“这么多数量，有一两袋的误差不怪。”
书生瞧了瞧凉棚内的玉婉等人，她们已摆好瓜子，小豆正在点盘香。书生的手指“不经意”按住骆贺所写的最后一个笔画，顺势微微搓了一下，墨迹未干，光滑的笔画便被搓出了些毛刺，咋一看不明显，稍微细看就能辨清。书生将账本还给骆贺，骆贺接过账本，坐下继续登记。
书生走到盐堆旁，打量着盐袋，问：“一袋盐大概多重？”
杨平说：“每袋一百斤。固定。”
书生说：“挺方便，免得分配时还要称量，一百斤足吗？”
杨平当即对身边的随从说：“你去拿一杆秤来称一袋盐给段大人看。”
随从立马去找称。
盈盈见玉婉和灵儿在凉棚内饮茶嗑瓜子，说说笑笑，自己却在晒太阳，又心生不爽，冲书生埋怨道：“你好偏心啊！”盈盈当然不是和玉婉计较，她是说书生偏灵儿。
书生笑了笑，问：“你确保你和她呆在一块能说说笑笑？”
盈盈追问：“为什么不是我和我姐姐在那里乘凉，她来这里晒太阳！”
书生道：“有些时候，你跟着我，我才踏实。”
盈盈哼一声，道：“你也知道啊！”内心一片欢喜，哪还有抱怨。
杨平的随从扛来一杆大秤，又让两个工人抬起一袋盐称重量。待秤砣平衡后，杨平说：“段大人，您请看。”
书生走过去一看，果然正好一百斤。
书生又问：“称没问题吧？”
杨平道：“段大人说笑了，这称是户部下发的，不得改动。”
书生点了点头，再来到码头上，问：“精盐就从这里运走？”
杨平道：“对，由郭大人的人来搬运上船，运往别处。”
书生问：“郭大人，是这样的吗？”
郭大人道：“是这样的，我每隔两日晨时派人来运。”
书生想了想，说：“就是说制盐这块杨大人负责，运盐这块郭大人负责。”
杨平道：“正如段大人所说，我们各司其职，徐璠则主管。”
书生又问：“精盐夜间如何管理？”
杨平道：“林大人，你来说说夜间如何管理的。”
林大人从一旁站出身子，说：“回段大人，以防精盐被盗，下官每晚派五十名兵士来此守卫。”
书生道：“五十名，不少，有没有遇到有人图谋不轨的情况？”
林大人道：“目前没有遇到。”
书生道：“那就好。”又对马东说：“马大人，我看盐务从制盐到运盐都管理得缜密有序，你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马东笑着说：“一点问题没有。”
书生点头赞同，转而望着茫茫碧海，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海，人言见海心胸宽阔，我要好好感受一番海的滋味。”
到底书生能否探出盐务的猫腻，酒菜戏船有何妙用，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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