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什自和渠芙蓉那次见面之后，仇母总催他主动去联系渠芙蓉。这日中午渠芙蓉打电话来让仇什去陪自己吃饭。仇母替其答应，又遭仇什埋怨。两人正嚷着，渠芙蓉将电话又打来，仇什只得应允。
仇什去渠家的路上寻思着渠芙蓉约自己时的口气：“过来和我吃饭！”——完全是恋人的语气。他又烦恼又好笑——想这些旧老的婚介方式也有其自身的优点，不必像自由恋爱那样先要从朋友做起，省去了许多要先由量变到质变的繁缛递进的过程。他过去后渠芙蓉正在厨房内炒菜，见他进来招呼他将餐桌清整一下。她像是刚化了妆，唇上鲜红的唇膏还泛着光泽！芙蓉讲今天就他们两个人，妈妈去她市东的单位总部开会了，因为路远爸爸开车去接她，不回来吃饭的。她房间里放着音乐，那女歌手“爱呀爱呀”地喊着，仇什听着在心里感叹真是靡靡之音。她炒完菜后去洗手间洗了脸出来，两个鼻子沟上不知涂的什么护理膏类的东西，像戏台上的小丑一般白糊糊的两大斜道。仇什看得喉咙发痒，想问她为什么不吃完饭再涂这东西，又忍住告诫自己何必去管这些闲事，可是食欲却一点儿也没有了。她在他对面坐下，仇什不忍抬头——想难道她就这样吃饭？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这样自己就可以看不到那张脸了——她嘴角儿噙着笑拿大眼睛瞟他一眼坐过来。却也随之带过来一股浓浓的暖香——仇什耸鼻皱眉侧脸向一旁去吸自己另一侧未被污染的空气。心下却为自己可怜，想自己不但不能吃饭睁眼看世界，现在连呼吸都要被限制了。
吃完饭后渠芙蓉又打开桌上的塑料袋子取刚买的橙子来吃，一壁剥一壁埋怨那皮的难剥。仇什取了水果刀将那橙子切分成小块儿让她吃西瓜般地去啃着吃。她赞成他聪明。仇什却一壁低头吃一壁骂自己——你这是吃的哪家子的饭？
两人正吃着饭，仇什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了电话去后面阳台上听，电话是学校吕圆圆打来的——问他哪天回学校，他们几个计划一同去爬山。仇什刚打完电话一转身，渠芙蓉正站在不远处盯着他，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真可谓虎视眈眈。仇什仿佛觉得一张血盆大口正向他张着。
渠芙蓉上前两步质问道：“——这女的是谁呀？接电话还要躲那么远！”
“学校的同学，几个人计划去爬山。”仇什突然心下发虚，眼睛躲闪着对方直逼来的目光。
“她约你去爬山？你们是不是上大学时好过——我早就怀疑，你大学几年会那么老实？我会是你的初恋？”渠芙蓉饶有兴趣地研究着他的表情。
“你不要胡说——我们只是同学，问我什么时间回学校。”仇什假装轻松镇定，心下却为对方的用词百爪挠心。
“她为什么这么着急你回去？你们关系肯定不一般！”渠芙蓉酸溜溜的说着，又带几分气愤地道：“——她是不是爱上你了？哎，你不会背着我在外面有情人吧？”仇什皱眉对方的言语粗鄙，同时想提醒对方的措辞。可他一时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闷嘴不吭。
中国有谚语“打破沙锅问到底儿”——渠芙蓉如一切女人一样心中存不得半点疑问，她对仇什模棱两可的回答很不满意，继续穷追不舍地逼问，并表示自己对他可是守身如玉。仇什心中叫苦不迭，难以争辩，他顾不上去顾及对方言语上的用词是否恰当，只想尽快地结束这种谈话。
接下来的几日里愈加让他倍感厌倦。两人虽然呆在一起时间不长，他却已时时处处地感到被夹持的痛苦了。她家明明就在市里那家邮局附近，却要仇什日日送其回家。她明明会骑车却有时偏偏要步行去单位然后打电话让仇什下班儿后来带自己，仇什没有载过重物受不了她高大身躯地压迫，车骑得东倒西歪；她骂他没用，喝他下来由她载他。送她到家门后仇什表示不上楼了，她偏偏要他上去，最后见他执意拒绝斥骂两句扭屁股丢下他独自上楼了。仇什没有气愤没有抱怨没有委屈有的只是倦怠。回到家中仇母刨根问底儿地讯问两人今天都做了什么，讲了哪些话，是否开心。仇什一面替母亲害羞一面不耐烦地含糊应付过去。吃过晚饭不情愿而又义务般打电话过去问她吃过了没有，是否还生气。她莫名其妙地问谁生气了。仇什告诉她市音乐厅晚上有场音乐会要不要一同去听，她声称没有意思，约他到这儿来玩；仇什淡然地表示改日吧，她不许。仇什放下电话想她怎么就不生气呢，两人吵一架分手也提得理直气壮。即便不分手呕呕气至少生活也就不会这样索然寡味了。到了她家中两人下她唯一会玩儿的五子棋，下了三盘儿她全输了，她冲着棋盘呼呼喘气。仇什心中得意面上不觉便露了出来，不料她却突然气得伸手把茶几上的棋盘一掀，蛮横地将脚放了上去。黑白棋子在灯光下泛着荧荧的光泽在地上滑出几道漂亮的弧形。仇什一句话也不说地起身下楼，推车出门时那气才一点儿点儿拱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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