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戾天在窗外鸡犬的喧嚣中醒来。甫一睁眼,就看到解娘一双妙目紧紧地盯着自己。心下不觉好笑,她昨夜就担忧自己的康复只是她的一场幻梦,辗转到深夜才睡去。今日早起,想来又坐在床前观望许久。真是傻,戾天若是迟一刻不醒,她便多一刻忧虑折磨。
“你若这么一直看下去,我便是伤愈了,也迟早叫你饿死了去。”解娘闻言,一阵羞怯,忙回身去忙活饭菜去了。
戾天又是一阵好笑,稍作穿戴,便移步来到房前小院之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沐浴着明媚的阳光,重生的喜悦萦绕在心头。
“清河!你醒过来了?”惊问之声从隔壁的院落传来,戾天寻声看去,是一花发老头儿,手里正摆弄着一副绳套,脚边是一副木犁。
这老头儿,一见真是那前些天得了怪病的李清河,忙不迭地扔了手里的东西,三步并做两步地跨过两家之间的矮栅,到得戾天近前,伸出一双老手在戾天肩膀上拍了拍。
“哎呀,清河啊,你这总算是醒过来了。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你们三个从山上疯跑下来,又发了那么一场怪病,咱们全村上下可就乱了套了,都说是山里的山神发了威,要惩治那上山打猎的人,现在可没人再敢跑到山里去了。”
“我说清河啊,你倒是说说,你们那天在山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是碰到了山神,他老人家可是嫌咱这供奉的不够虔诚?”老头儿一连声的追问,倒是叫戾天厌烦,但终究是不好怠慢了邻里,也就耐着性子将那山中狼妖的事又对这老头儿说了一遍。
“狼妖,我老头活了五十多年,这红叶山一直太平无事,怎么突然就闹了狼妖了呢?唉,这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这老头一听山里闹了妖,不禁一阵心惊,这还不如山神老爷发威呢,谁知道那狼妖会不会下山来残害百姓啊?
戾天见这老头儿一阵恍惚,又一阵自顾自的嘀咕,也就不再理会他,径自回屋去了。
可这刚回屋不久,解娘的饭还没有做好呢,就听得院子里一阵人声喧闹。解娘还没来得及出门去看,已经有人率先冲进屋来了。
“清河大哥,我一听说你醒了,就放下手里的活计来看你了。这些日子你不出来,俺们做什么都没劲,这下真是太好了,又可以跟着清河大哥上山打猎了,我可不乐意整天去侍弄地里的那些苗苗。”这一声嗓门还有这一阵絮叨,让戾天觉得非常熟悉。
“暴虎,你就知道去打猎,你可知道山里闹了妖?你清河大哥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哪还能再去山里?”解娘一听张暴虎一来就张了着打猎,不禁嗔然作色。
戾天想起来了,原来这个大嗓门叫做张暴虎,是隔壁张老爹家的儿子。难怪这饭还没做好,院子里就来了这么多人。这小村里,什么事只要张老爹知道了,那张暴虎就会知道,张暴虎要是知道了,整个村子的人就都知道了。
“张暴虎你个呆虎,清河大哥刚醒,哪里受得了你这般聒噪?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戾天正在愣神间,只见张暴虎后面闪出一条瘦高个,足足高处张暴虎一个脑袋,也不见他怎么用力,就将比他精壮得多的张暴虎扯到了身后。
“清河大哥,我们听说你们在山上遇到了狼妖。又听张老爹说,那狼妖不伤人身体,专吸人精气,可见是有些道行了,咱们这红叶村如今有此恶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你看以咱们村子里的这些壮丁,能不能将那狼妖捉拿?还有那方宝和崔福两个兄弟,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瘦高个名叫方冯河,与张暴虎一般大小,当初两个人的老爹就是一对儿活宝冤家,什么都要比出个高低,儿子起名也是如此。张暴虎他爹想给儿子起一个勇猛的名字,就从村里的教书先生那里要来了这么一个名字,那方冯河的爹也到教书先生那里去求名,一听“冯河”与“暴虎”一般勇猛,也就选了这“冯河”二字。
戾天心想,这方冯河倒是有些头脑,思虑颇为周密深远,若是一生岁月都浪费在这村野之中倒是有些可惜。那狼妖只是负伤途经于此,必然不会久留,按照戾天本意是断然不会去理会一只小小狼妖,徒惹麻烦的。至于那方崔二人,更是绝对醒不过来的,能保得一缕残魂,等到阳寿尽了,重回冥府,已是万幸。
“我看那狼妖未必会久留此间,这红叶山附近虽然只有我们一座村落,却离人烟稠密的九原城不远,它就算不怕我们,也要顾虑官府的围剿,毕竟红叶山又小又矮,如何藏身?我当时被那狼妖制住之时,曾用手遮住了半边天灵盖,所以才能侥幸醒来。至于方崔两个兄弟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唉,只能听天由命了。”
“哎呀”,话说到这里,只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小屋子的一群人都向后看去,只见一女子正慌忙地去搀扶一位瘫软在地的老妇,那老妇眼白上翻,嘴中还喃喃地叫着“我儿,我儿啊!”
“快将方家大娘扶到床上来!”戾天定睛一看,那瘫倒老妇正是与他一同上山的方宝的老娘,知她是乍闻噩耗不胜悲痛所致,一时也泛起一丝怜悯之心。
张暴虎几步冲到门边,将方家大娘抬到床上,戾天忙将手搭在老妇人的人中之上,暗运鼋甲仙府之中的海底灵气冲开方家大娘堵塞的血脉。瞬息之间,那老妇人便已醒转过来。众人一阵唏嘘,戾天却暗暗凝眉。
“清河,清河,你一向最是能干,也最有主意,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救活我的宝儿吗?”方家大娘紧紧地抓着戾天的手臂,犹如抓着最后的希望。
“这……”戾天犹豫了,他只想要李清河的这一具身体,至于这具身体所附带的麻烦,他也只想承担一个苏解娘而已。
“清河,你是大娘看着长大的,大娘知道你向来心好。方宝又那么敬重你,如果就那么一辈子躺在床上,不死不活,我可该如何是好啊?”戾天眼里的犹豫就是老妇人眼里的希望。
戾天心中一阵懊恼,这一万年里,他阴诡算计,杀伐无数,偶有柔肠也只是对至亲之人。怎么这一世,却有如此之多的妇人之仁。
“也罢,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救得方崔两个兄弟,唯有再入红叶山!”戾天斩钉截铁。
“什么?”解娘急而惊。
“好,就去红叶山”张暴虎惊而喜。
“清河!”方家大娘以及曾搀扶她的崔福媳妇喜而惊。
“清河大哥!”方冯河只有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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