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侯重慌忙去拦,疾呼道:“臭小子,不要浑言乱语。”
沈归雁嘿嘿一笑,抓了抓头皮,道:“侯伯伯,我爹爹从小便教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既然知道,就说了吧,以免到时候让这婶婶捉了去,丢人现眼不说,被打成与那大哥一般,就不好了。”说罢,更拿手微微一指卓义。
侯重知他心意,心神一动,摆手道:“你这位婶婶可不好相与,就算你说了,怕也会打成那样。”
柳暗香闻言止住众人,笑嘻嘻道:“小娃娃,你此言当真?”
沈归雁一挺胸,忙道:“自然当真,骗你便是你爷爷养的。”
柳暗香寒眉冷对,甫要发狠,却想到如此对待一个小童,传人笑柄,当下温声道:“这么多小孩,我就瞧你机灵,你与婶婶说,你当真见过《鬼谷算经》么?”
沈归雁点点头,神情颇为自傲,道:“你不信我我就不跟你说啦。”
柳暗香连忙摆手,更加赔起小心道:“那你告诉我,那本书在哪?”
沈归雁却不答她话,一指叶潇潇道:“叶丫头是你女儿么?”
叶潇潇听到这话,狠狠瞪了一眼沈归雁,怒骂道:“小酒鬼,找抽么?”
沈归雁小声道:“我从小没有见过亲妈,便是我爹爹,也死了好些日子了,你既然有妈,为什么不认呢?”
叶潇潇小小身子一动,思索片刻,忽然抬起头来,一脸茫然道:“我虽有妈,却跟没有一样,她从来没有管过我,即便是我小娘,待我也要比她好上千倍万倍,况且,她这次来翠微岛,也不是为了来寻我。”
沈归雁突然攥住叶潇潇小手,缓缓道:“你不想认,那就不认,不管如何,我都与你站在一处。”
叶潇潇眸中泛开氤氲,任由沈归雁这么抓着,狠狠点头道:“我虽没有妈,却还有小酒鬼。”
沈归雁也点点头,又转向柳暗香道:“叶丫头不认你,我便也不知道那书在哪啦。”
柳暗香面色难看之极,心中便若压了块石头,却听一旁月牙儿娇斥道:“臭小鬼,竟敢如此欺辱师傅,要是让我抓来,我定要把你抽筋剥皮。”
沈归雁从不怕撒泼对骂,不甘示弱,昂头道:“臭丫头,你抓到我再说。”
月牙儿恨得牙根酸痒,抬头去看柳暗香,只见柳暗香似魂不守舍,遂道:“师傅,你差我下去,我要揍这个臭小鬼给你出气。”
柳暗香收拾心神,摇头道:“这小鬼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将那老道抓来。”
月牙儿点点头,当先一步翻下船头,疾跃而出,她身量虽小,速度却快,正向着散叶道人奔去。
散叶道人未想到这小女娃说动便动,更想如若跟她动手,岂不遭人嘲笑,踌躇之际,那月牙儿已然欺到身前。
侯重就在一侧,见散叶道人恍若未闻,慌忙伸手援助,他意在拖延,并不使力,却见月牙儿右臂在腹上划了半圆,运手为指,点向散叶道人头心,侯重目测指风,不敢大意,斜跨一步阻在散叶道人身前,在月牙儿臂上一勾,月牙儿忽觉一股粘力从指间传来,慌忙撤身,侯重不再追撵,驻足而立。
柳暗香见月牙儿一击无功,冷冷一笑,喝到:“卢天镜,木沉香,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两声应喝,自柳暗香身后窜出二人,速度之疾,在沈归雁眼中只余两道残影,待到二人落定,沈归雁细细端详,却见俩人年纪相仿,皆着丽竞门卫士紫衣,左手一人面白如雪,眸中寒光阵阵,无甚表情,腰间系着一把折扇。扇骨铁光铮铮,似用精钢铸成,右手者是个黑脸年轻人,虽也一袭劲装,却是大袖翩翩。
那白面青年当先打了个围圈礼,淡淡道:“丽竞门下卢天镜,特向诸位前辈请教。”在不多言,瞅准空隙,向侯重窜去。
侯重不敢托大,拔出长剑,嗤嗤数招,刺的那卢天镜手忙脚乱,卢天镜见他难斗,沉喝一声,从腰间拆下折扇,抢攻而上。
那黑面青年却不着急,眼瞧场中局势,却回身喊道:“门主,我倒不是心虚害怕,他们人多,占不得便宜。”
柳暗香笑骂道:“属你淘气,咱们乌泱泱八条大船,你却说人少?”
那人嘿嘿一笑,搔了搔头皮,道:“那待我再想想。”
“想”字未落,那黑面青年猛地五指一张,数把寸长小刀自袖里应风而出,直直向着沈归雁面门打去。
白四娘失色大惊,顺手将沈归雁拽到一旁,噗噗数声,几把暗器正钉在土里,力道之狠,只没出把上红缨。
白四娘还待发怒,那黑面青年却啧啧称奇,称赞道:“手却不慢。”
沈归雁后背发凉,冷汗涔涔,但见那人不以为然,不由大怒,方要破口大骂,却见白四娘娇叱一声,如苍鹰击空,挤身欺上。
黑面青年随手一甩,又是一把暗器洒出,口中念叨:“我可不想与娘们动手。”话虽如此,脚步连动,飘退丈许。
那暗器寒光密布,分射白四娘四肢,白四娘面色舒缓,左臂一划,将飞刀挡在身外,五指如钩,向黑面青年抓去。
柳暗香面色一暗,大声嘱咐道:“木沉香小心,白门主一手‘西园啼鸟’不可小觑。”
木沉香满不在意,双手连掷,暗器便鳞次栉比,铺天盖地,看似归正有序,却藏千种变化。
白四娘动若狡兔,快如流星,在间不容发之际尽数躲过。
木沉香瞧得啧啧称奇,道:“小娘子,你人长得俊,功夫也漂亮,若不嫌我年幼,与我相好如何?”言罢,一双眼又在白四娘身上扫来扫去,颇是猥亵。
白四娘受了调戏,狠咬银牙,冷道:“你如赢了我,再说这些便宜话儿不迟。”
木沉香嘻嘻笑道:“如此一来,谨遵小娘子之命。”他大步跨出,扬出点点飞芒。白四娘慌忙抽身躲闪。她心神不宁,险些被一刀扎中。
侯重斜眼睨到,出言提醒道:“四娘,这厮手法绝顶,切不可受他污言相激。”卢天镜又一掌推来,侯重言语受阻,只得专心迎敌。
散叶道人见状,心有不忍道:“夫人,真要如此相逼么?”
柳暗香轻身跳下船头,口中含笑,道:“你只要交出经书,这场乱斗也能免得。”
散叶道人沉思片刻,决然道:“殿主与我,有再生之德,你再不顾往来情谊,老道以死相搏,拼个鱼死网破便是。”
柳暗香冷笑连连道:“哪个是鱼,哪个又是网呢?”
散叶道人喧声道号,苍声说道:“言语不和,无需再说,老道失礼。”他斜跨一步,双袖无风自鼓,柳暗香心下留意,面色一紧道:“一别数年,你这‘周天劲’又精进不少啦。”
散叶道人嘿嘿一笑,道:“就领教领教夫人的‘千瞬指法’罢。”
柳暗香冷嗤一声,几步赶到散叶道人身前,一指戳上,这一指看似平淡,出招也慢,偏偏在散叶道人眼中,快若闪电,不敢大意,急忙举掌相迎。
眨眼之间,柳暗香指风已与散叶道人掌力交上,指掌交实,周遭便如狂风洗开一片,柳暗香双眉一挑,道一声好,散叶道人双目猩红,只觉这掌似乎打在深潭,浑不着劲,正自惊疑,忽觉排山之力涌来,暗道不好。
柳暗香余下一手,也运指而来,散叶道人长喝一声,仓促间躲开来势,借力后撤,二人齐齐退了三步。散叶道人一阵胸闷,再瞧柳暗香,虽极力掩饰,面色却也不大好看。
沈归雁瞧得入神,回头看了看叶潇潇与云秋二人,叶潇潇满怀心事,对场中乱斗漠不关心,云秋却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这般大场面,竟有些战战兢兢。
沈归雁捅了捅云秋道:“你瞧他们打得辛苦,咱们偷溜过去,伸腿使个绊子好不好?”
云秋哼哼唧唧,不敢搭话,一声银铃般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臭小子,看你样子不赖,心却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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