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情有了转机,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时,陈卫星倒是没有高兴起来。
或许是由于苦闷太久,忽如其来的惊喜没有冲破这种灰暗的情绪,或许是一夜末眠将一切得失都彻底想通了,真正获得巨大的成功时,反而显得更加的平静。
涌动的激情暗流,只狂烈地存在于内心,他似乎觉得自已底气十足,在情绪控制上也更加成熟。
当他跨进车间时,其他三位厂长都有意无意地看陈卫星的反应。在她们看来,如果陈卫星接的是大订单,肯定会一路叫喊着冲进厂房。可现在没有,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在工作台上坐下来,帮忙着用铅丝封装铅笔盒盖子,一切象是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过了一会,孙茹花忍不住了,转过头来问话:“卫得,电话接通了没有!对方有什么好消息没有啊!”
陈卫星笑了笑,回道:“噢,我一出马,哪有没好消息的道理!大家赶紧生产吧,中午吃饭的时候,跟你们慢慢讲。”
临近中午,孙建平却来了,提了一些副食品厂里新品糕点--桂花芙蓉糖,给每一个文具分厂分一包。
“我来拿货了,仓库里我自已搬货,谁今天负责清点啊?!”他象往常一样,一来就是要货。装好了货,就马上会离开。
陈卫星说:“别这么着急嘛,中午我请大家吃一顿。仓库里的货,估计得先留着,有人要货了,恐怕来不及生产。”
胡海生与鲍海棠都往这边看,不清楚陈卫星到底是心里窝火耍脾气,还真是有什么大订单来了。这仓库里的货,除了供胡海生的四百盒以外,也足够陈卫星取货几百只的。
孙建平说:“你们先忙,中午要聚餐是吧!我这就去街上先订个座,点好菜,还是烫菜店,一下班你们就过来吃。”
说着话,孙建平就直接往巷弄口去了。他没有先去点菜,而是踅足进了陈阿姨的电话亭。问道:“早上有没有来电话找红星文具厂的嘛!我正好路过,顺便问一下!”
“哦,你也是红星文具厂的呀!我好象没见过你,但好象又在哪儿见过。”陈阿姨回忆了一下,确实觉得面熟,但又不是厂里的那四个人。
孙建平说:“我是厂里的销售人员,在外面跑业务的,所以您见面得少,不大认识!以后见面会多起来的。”
“是是,”陈阿姨脸上泛起笑容,“昨天和今天吧,你们厂里一连来了三个电话,昨天两个,今天十点钟又来一个,好象都是要货的,厂里现在生意怎么这么好啊?!你搞销售的,一定清楚。”
孙建平说:“还有很多电话会打过来,阿姨你辛苦一下,有的话立即唤我们!谢谢啦!”
陈阿姨说着不用谢……见孙建平已一溜烟似地转身已离开电话亭上街去了。
一共接了三个电话,每个电话要货一百只,那就是三百只;要二百只,那就是六百只;要三百只,那就是九百只。估计也就这么多了,也够大数量的。
孙建平估量着业务量,踱到了街中名小吃烫菜店。他在烫菜店里点了一些小菜,吩咐店主在角落留一张小方桌,说朋友很快会到。就先坐下来,占了位,点了一根烟吸着。
他估摸着,北上南下的策略,算是对了,肯定他的两个哥们,都找了到了市场,看来这文具厂是不用愁着没长久生意做了。第一次出远门,两人都只是走了计划中的一座城市,那如果多走几座城市,估摸着文具厂还得扩张。
一想到扩张,孙建平觉得自已的想法太过激进。一边还想着生产能否持续,一边却已想着扩张的事了。
到底情况怎么样,他得等两个哥们到了后,好好地了解一番。
很快胡海生他们就到店了,入席,上菜。陈卫星要了五瓶啤酒,加了一碟花生。
酒过一巡,陈卫星就说起胡海生旗开得胜的事,说胡海生把跑码头那一招学得是炉火纯青,一到目的地就派上用场,不但立马卖了货,回来又来了两个订单,真是好运无数。
鲍海棠一直对陈卫星上午十点的电话,在心里猜个没完,实在忍不住又问:“陈小二,你上午拿到订单有没有,如果没拿到,不可能不让建平拿货,没这个道理嘛!”
陈卫星只顾自地又倒酒,就是不说话,道:“我有我的道理,订单这事吧,先放一放再说嘛,逃不了!”
胡海生说:“卫星,是不是有大订单?如果还没接到订单的话,我们的货还是先让建平销售,况且我的订单也只有四百只。”
一直只顾吃烫菜的孙茹花,不时地瞄几眼陈卫星,也猜不出他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只得帮腔问:“陈卫星,你不要倒乱好不好!自已没拿到订单,还不让人拿货,真有你的!你长点志气好不好!”
对于孙茹花的气话,陈卫星并不在乎,依然慢条斯理地喝着酒,回道:“说对了,我长了志气,可就灭了别人的威风!”
孙建平去过电话亭,听了他们的一番对话,知道陈卫星藏了一手,做计三个电话里有一二个订单是他的。只是他故意跟这拨人捉迷藏,按他的性格,想来这笔订单数量不小。于是问道:“陈小二,刚才路过巷弄口电话亭,陈阿姨让我接了一个电话,我还没说呢。”
“什么,又有电话?哪儿打来的?”陈卫星放下酒杯,一脸惊色。
“我先不说,你把你那个订单数量先说一下,看能不能超过我接到电话的订单?”孙建平端起酒杯,放在嘴边假装要喝。
陈卫星急道:“不会超过我的吧!我一笔就一千只!会超过我的吗?”
“什么,一千只,那你还装蒜,大半天了还装着没接到订单的样子!”鲍海棠一脸的怒色。
孙建平抿嘴一笑,道:“是一千只,那正好扯平。我接的电话,是瞿水市那边打的,要一千只,我说订单太多,一下子无法生产,让他过三天后再打过来!”
“唉,先把订单接下来嘛!对方有没有留联系方式啊?”胡海生很是惊讶。
孙建平朝胡海生淡淡地看了一眼,眨巴了两眼,道:“联系方式,在我口袋里,到时交给你!”胡海生会意,知道孙建平是在捉弄陈卫星,就住了嘴。
啤酒不知不觉已喝掉三瓶,孙建平忙着开瓶,给两哥们与鲍海棠,自已的妹妹孙茹花加酒。陈卫星又要了一碟糖炒栗子,一碟清水煮豌豆,一开怀一口到底,让大家陪着干一杯。几个人轮番敬酒,三轮下来,又是喝掉了五瓶。
胡海生订单四百只,陈卫星又冒订单一千只,这势头足够让几个人心醉。
孙建平道:“江南垟与市域,也太小了,索性再出去走一趟。如果你们两个不走的话,我们重新分工一下,让我走一趟,怎么样?”
“还是我们两个有经验。”陈卫星立即反对,指着胡海生,“胡海生用的也是你那招,跟你出去是一样的;我嘛,遇到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还是我再去南方,一定适应新环境。”
“如果要出去,索性多走几城,看到底能接到多少订单!”孙建平建议。
胡海生说:“行,索性一次走个够,回来估计得生产几年了。”
陈卫星说:“如果还这么顺利,得再办几个厂,到时有得忙啰!索性我们扩张到每人四台机器,这才与厂长身份相配!”
“我也是这么想,一路上,你们还得打听一下,有哪里的文具厂倒闭了没有,是不是有什么设备可以买的,一并给买了嘛!”孙建平提议。
中午聚餐,一拨人又悄悄讨论着文具厂扩张的事。最后大家认定,趁着市场一片空白,还没什么人知道可以协议办厂,可以远途批发做生意,可以利用邮局寄包裹,汽运发货与电话接单这些事,他们要严守秘密,快速扩张。
孙建平说可以让宋厂长留守在球山村一段时间,自已在戚卫镇处理接单与发货事务。
机遇不等人,抓住了,抓对了,就得立马行动,发展巩固壮大,一气呵成。几个人决定,第二天胡海生与陈卫星,再次出发,各自往北与往南走三座市域范围。
整个下午,除了鲍海棠与孙茹花在车间,参与生产与管理外,三个男人都躲在宿舍里,看挂在墙上的大地图,查阅地图册,讨论着扩张地域涉及的范围。
孙建平坚持就近的原则,认为要一圈圈地拓展开去,这样形成一个包围圈,发货也快,路费也省,利润会更大。
同时,他觉得是不是要放弃南方的市场,毕竟山区地带,虽然总订单一单就一千只,但估计总量上不会太大,不可能超过水网密布,交通便利的大江南地区。
陈卫星则坚持往南,毕竟生意场,要适应不同的环境,要打进各个地域,不能凭直觉相信哪里特别好,只有走过,看过,做过才能全面知晓。
最后,形成了一致意见,就是顺路一个个城市地走,各出奇招,一个个搞定。
按照地图,他们锁定六城,就是北边三城,南边三城。
至于能否攻下来,那全靠随机应变,全靠经验了,虽然那算不上什么经验,但估摸着足够胡海生与陈卫星应付。
由于路途较远,城市又多,货品又严重不足,孙建平建议每人只带一百只样品。如果每个城市有三十多个有意向批发的人,每人就只能提供一只样品。
显然,这次的难度,相比直接拿货体验,说服力要困难得多,但只是提供样品这种全新的做法,三个人都觉得有必要去试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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