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真真切切一刻不停,暖暖融融像柳梢风,飞进耳朵,耳朵渐渐洞开失去防备越听越想听;淅淅沥沥像荷塘雨,钻进心房,心房慢慢醉软不再抵抗越听越甜蜜。一郎挣脱后立刻放开嗓子唱了起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后面的弟弟们立刻都跟着吼唱起来,九个男子汉爆吼式的唱歌声,在这沉沉的夜色中,在这高高的山梁上响起,像一声惊雷滚落震碎周围的寂静,震撼着清冷的夜空,像一道闪电照亮黑暗的山林,让原本有所想的鳞介虫豸慌忙遁形,也淹没了那蛊惑人心的叫声。
攀到山腰时,前面果然出现了一条大沟,在清冷暗淡的月光照射下,沟底被奶白色的雾气严严实实地覆盖着,沟沿光秃秃的,几乎没有草木,周围没有任何响动,处处呈现着死亡的恐怖气息。一郎让弟弟们停下脚步,自己沿沟边找了一个能下去的位置,试探地往沟底下,刚下到齐腰深,就感到一股酸腐闷湿的气味扑面涌来,一郎赶快屏住呼吸,把手腕的湿布解下,蒙住鼻子嘴巴。下到沟底,透过雾气依稀可以看到脚下满是青黑色的乱石腐烂的草木,还有一些动物的尸体白骨,他试探着快步往前迈了几步,又迈了几步,约莫走到沟中间,开始往回返。这时,一郎惊奇地发觉,那股呛人的气味连同雾气突然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驱逐,面前出现了一条路,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沟底。路两边像是出现一堵无形的挡墙,尽管浓厚的雾气不停地流动翻卷,试图冲过来,却始终无法逾越。一郎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多想,爬上沟壁伸手接引弟弟下来,然后或扶或背,把八个弟弟全部安全带过沟。一郎再回头看时发现,一股白色的雾气疾速从头顶喷向沟底,很快又把那条沟底道路填满,掩盖得无影无踪,一郎似有所悟,伸手到头顶摸了摸簪子,湿漉漉,冰冰凉,顿时明白沟底为什么会出现刚才那一幕。
翻过山谷,来到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一郎让有些疲乏的弟弟们坐下稍微休息一会儿,自己又攀到高处观察下山的路,他发现正对着他们的山脚下似乎有光亮。但愿那是户人家,一郎暗想,赶过去讨些水喝,如果有幸能吃上一顿早饭休息一下就更好了。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对八个失明的人来说,一点不假。上坡有个磕磕绊绊打个趔趄前倾,及时用棍子撑用手扶着前面的高地,可以避免摔倒,下山就不行了,坐个屁股蹲还算好,如果一不留神来个前倾摔倒,就要连带几个人一起连滚带爬摔出老远,好在山上都是没什么石头的泥土坡,也不太陡,草又多,加上都年轻身体好,禁得住,七八九郞摔得鼻青脸肿的,疼完了,居然还觉得好玩,你说一句我逗一下地“哈哈”笑个不停。
下到山腰时,一郎又一次检查弟弟们腿上的草袋,发现散落的更厉害了,八郞一条腿上的草袋已经不见了踪迹,一郎赶紧把自己腿上的解下来,给弟弟绑上。大家重新起身走出没多远,“哥哥—等等—哥哥—等等……”那颇具诱惑力的柔媚的少女呼声又响了起来,一郎不敢懈怠,马上领着弟弟们再次唱起《大风歌》。哥几个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边唱歌边挥棍往山下走去,眼看就快到山脚,天色也有点发亮,一郎悬了一路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一些,回头大声说:
“弟弟们,再坚持一会儿,天快亮了,马上就到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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