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师兄素来清挺如竹,扶璎倒想问他个清楚明白。”扶璎秀眉稍霁,收剑在手,推开阿房,淡漠对视刘陵,清霜在口:“都说三翁主天下大智慧,既以诚相待,扶璎也不难为七翁主。只是太子有违淮南王清誉,不知三翁主有何计较?”
扶璎不屑一顾,眸华盯牢轻描淡写的刘陵,果然如传言所符,是个剑在脖上也不眨眼的骄傲女子,智慧涛涛,不让须眉。
侍卫诺一声,松了浣嫣水苏二人,持剑围了扶璎,落日的红光垂在剑上,有刺眼的血厉。
“雷公子英雄豪杰,岂会屈尊做了清客?只不过与父王志趣相投罢了。扶女侠若有指诘之处,旦亲面一问如何?来人,放了她二人!”刘陵语气烈烈,与她人一般格外酷艳。
扶璎剑身一抖,敛眉不豫道:“师兄果然在淮南王宫中做清客么?”
“混说!你是我皇家女子,如何与她称姊道情?”刘陵美眉倒竖,横了她一目,一剜眼风,睇向扶璎,长睫如帘密密含剑,喷出如雪的光芒:“扶女侠,本翁主素来敬重江湖游侠,更敬仰你是女中英雄,有心与你推心置腹,只是可惜缘浅,总是聚散匆匆,各自燕飞,如今既到门前,岂有不把盏言欢的道理?再则扶女侠难道不想与‘淮南第一剑客’雷公子叙叙别情么?雷公子却是惦念着紧呢。”
阿房捏一捏她的手,欢喜道:“姊姊善抚花亦善抚人,阿房记得姊姊今日的话,必为姊姊死也是值得的。”
“不会,巴清相信阿房翁主!”苦薏眉心拢了柔腻的温情。
扶璎凝了她一眸,红唇含了奚落的神色,不豫道:“真真九死不悔的性子!帝王家岂有情义之理?你今日疼惜她,保不准日后害了你也是她,瞧着天真无邪,谁知肚里如何尖针刺芒,杀人无形呢。”
苦薏急忙握住她的剑柄,切声道:“女侠切莫伤她,她是无辜!”
“信口雌黄!谁信!莫非刘氏个个牙尖嘴利,哄人无知么?臭丫头,安生点!”扶璎恼她一目,剑轻轻一翻,削了她耳上金蝶恋花坠子,落到蓝石錾梅地砖上,发出玎玲的响声,敲碎人的耳鼓。
阿房闪着明眸,半分无惧,伸指轻轻推了推庆云剑,侧眸瞅她一目,清莹莹噙笑道:“扶璎女侠,真是巧得很,原本我最心折的人是你呢,想不到被敬仰的人挟持,感觉也挺幸福,君子为知己者而死,不亦壮哉!不如你带了我出去游游江湖可好?”
凝紫粉罗紫袖掩上红唇,惊道:“七翁主!莫动!”
天边一轮红日艳射霞光,仿佛那五色剑散着骇目的尖芒。
苦薏有苦说不出,直直望着扶璎,但愿她的剑尖千万别走偏了锋,伤及无辜,遂了旁人的心愿。
剑本是为噬血而生,持它的人若有噬血的性子,再则是美如牡丹的女子,更加令人心神俱荡了。
“废话少说,姑奶奶懒于与你妄嚼舌尖。”扶璎不耐烦道,手中一紧,剑贴着阿房的细颈,似要隐出血来。
翡翠流苏如柳拂动,那般惬意,那般稳如磐石宠辱不惊。她换了一袭孔雀蓝蚕丝长单衣,腰间系了一条织螭浅水碧腰绦,佩了一方翠玉,宛如谪仙般的王子,飘然而立,唇边浮了一星如梨花般的笑意:“庆云剑出,髻断魂亡。原来剑色五彩,人亦如霞,美人名剑,侠隐红光,果然绝世惊艳,不怪舍弟迷了魂儿着了道。”
刘陵手指微微一颤,不动声色摇了摇吉光羽扇,轻轻的风扬起她额前一缕云丝,远游冠上的
刘陵冷利剜她一目,待要开口说话,蓦然院外一阵剑击倒地声,撞入一道樱草色妩影,二话不说,手中宝剑直直点在阿房如雪的脖颈上,一壁冷厉道:“刘陵,放了她们,不然,我杀了她。”
阿房疼得一呲牙,执着苦薏的手却不肯松开,往前走了一步,气咻咻道:“姊姊,你才以权压人!她不过卖脂粉养家糊口罢了,有何罪过?就算低光荷珠子又怎样?难不成天下宝贝都得在帝王家不成?民间宝物多着呢,只是我们糊涂油蒙了眼,井底沾沾自喜不晓得罢了,于我,巴清姊姊便是宝贝,你看不顺眼,我却喜欢得紧,不像姊姊鸿鹄之志,妹妹旦凡调香弄草便是莫大欢愉。”
“阿房,再胡闹,莫怪姊姊关你禁闭!”刘陵凌空踏枝,姌姌落地,手中吉光羽扇长长一递,点住她的手臂,重重一压。
阿房跺脚,恼怒道:“滚开!”
偏偏怕鬼有鬼,一行人快到宫门前,刘陵带着暖雪晴云胧粉凝紫匆匆追来,几名侍卫持剑冷漠拦住去路,一壁捉了落后的浣嫣水苏。
浣嫣水苏少不得提着裙子跟随小跑,心头突突,不知这翁主弄什么玄虚,又怕半途杀出人马来,再闹个倒仰,真是哭笑皆非了。
苦薏待要问个子卯,阿房拉了她往坞下跑去,速度如飞,仿佛少儿一般,极少有正经的走路样儿,苦薏心下悄笑,怪不得王后不让她胡乱出门子,这款样,野皮着呢。
“好!姊姊,我安心等你,你一定要带我离开!”阿房以不传六耳的音色低语,一壁恬美笑欢,牵她起身,唇边一涡如花的颜色:“走!天色不早,我送你们出宫!”
苦薏握握阿房的手,郑重许诺:“我绝不会践诺!你安心等待!”
都说淮南王宫真正掌控决策权的不是淮南王刘安,而是那个有慧才智辩的三翁主刘陵,不仅貌美如仙,识人善断,更是比男子还要坚毅果敢,天下极少有人能及一二。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不过一串碧荷珠,便让自己身陷囹圄,足见其眼利心芒了。
抬眸瞧瞧天际,日头渐隐西山,再不走,夜色瞢瞢,踩月归家,想想都有些凄凉恐惧,只是如何过得了刘陵那道关卡,心中着实没有任何把握。
苦薏柔柔抚她一面,心酸暗流,真想抱她在怀好好安抚一番,可惜眼前危险境地,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唯有执手相看,隐泪互慰。
“姊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在,真好!”阿房低低一语,眸中有些微的疼痛,旋即俏皮一笑,一缕强撑的洒脱让人为之心酸。
“好,我一定设法达你所愿!妹妹要保重!最煎熬的时光我们都度过去了,将来顺利在望,我们姊妹终有一日携手同行,无忧无虑!”苦薏握紧她的手,稳妥安慰一语,其实她一直在寻求时机,只是时辰未到,急也无用。
“姊姊放心,妹妹旁的本事没有,装痴卖娇还是足够自保的!”阿房勾了她的指头,点点她的胸际,俏皮笑了:“姊姊,你与陵姊姊有契约,一直是凝紫与你交接,我不求即时脱离苦境,却只求姊姊设法让我替了凝紫与姊姊交接,也是我福气了。”
见她苦难中依然一副孩童禀性,苦薏且安且痛,柔声道:“好妹妹,是姊姊能力不够,姊姊只待时机成熟,必来助你一臂之力,可是妹妹,在我们还没有羽翼丰满之时,唯有等待,等待是我们眼下唯一的办法。相信姊姊,你所爱的伤害,我一定替你丝毫不错讨回来,等我!千万不要被她们发现你我姊妹亲情,你依然装作天真无邪才是最好的自我解救!”
“自由?姊姊,我渴望自由的心快要死了,自从凝紫带了你的信儿来,我才活络了几丝,终日盼着姊姊来找我,可是久等不见,姊姊,我好想你。好想出去与你会面,然而母后陵姊姊看得紧呢,不许我出去像马儿一样野着。我守在这里五年了,五年,真是漫长无绪啊!”阿房嘟了樱桃红唇,脸上带了愤懑之色。
苦薏心头一暖,缓缓携了她的手,宽慰道:“阿房,我晓得你闷得慌,你再忍忍,等我寻觅时机,让你脱离掌控,你一定会重获自由的。”
“姊姊真有办法!”阿房掩唇悄笑。
苦薏回眸,与阿房俏眸相望而笑。
两人粗糙的包袱一打开,里头遗了不少花花粉粉,几名婢女看得眼花缭乱,你拿我抢,叽叽叽喳喳,有若脱笼的鸟儿欢喜不已。
水苏也拉了另两名婢女去挑通草花儿。
两名婢女眉眼一动,禁不住她诱惑,真个跟她离了亭子,走到亭下去挑香粉去了。
“来吧,姊姊们,这些你们自个儿晚上睡前悄悄用了,没人晓得是我们贿赂的。”浣嫣俏皮一笑,取了一精致的脂粉奁在她们眼前晃了晃。
七翁主枯萎的容貌自从用了凝紫姑娘带来的花花粉粉,日益恢复从前的美丽,早令婢女们悉数在心,今日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哪里有不心动的道理?只是碍于各自眼色,不敢乱动而已。
浣嫣一旁早解下包袱,起身拉了两名婢女,俏笑道:“来,姊姊们,你们自个儿挑挑,都是最好的脂粉,美肤养颜,一般人我可舍不得送。”
水苏敏悟,扬眉粲笑:“还真有些,都是上等货色,没舍得卖。”
苦薏侧眸望了水苏,笑道:“小苏,我们包袱里可还有什么粉啊香脂的?若有,拿出来送了众位姐妹,每日辛苦侍奉七翁主,也着实不易。”
可怜的妹妹,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句子如流水潺潺,情愫不免自然张扬,也明明在暗示她的处境,只是旁侍几名婢女听不出来而已。
女子遇上年纪相仿的女子,总是悄悄话儿特别多的吧。
阿房仿佛打开了话袋子,又似乎难得遇上一个可心的闺伴,一脸向往动容,清丽的脸愈加光彩眩人。
阿房瞳中闪过失落,展眼望望身前身后,不远不近四名侍婢临亭而站,仿佛随时监视着她一举一动,阿房轻轻幽叹,唇上一线凄楚暗隐,醒醒心神,柔如嫩草的声音落落道:“我听凝紫说了姊姊的妙处,想来姊姊也是极有故事的人儿,浣净面,只怕也是与花儿一样的灵丽呢。善莳花的女子,岂有不美的道理?姊姊叫我阿房就好,翁主有些生分了。莫非姊姊瞧不上我么?我贵为翁主不是我所愿,若能与姊姊一样自由出入民间,我才欢喜着呢,可惜父王母后拘管得紧,我偷偷溜了几次总被寻回,败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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