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浮屠背着书生,经过两批人马,三千僧人都是微一点头以示意。但,玄心剑宗人群中,一个剑眉星目的笔挺青年走出,看着宁浮屠道:“玄心剑宗萧青白,不知哪位是我师弟?”
“我背上之人是你师弟,宁采臣!”
“好,烦请兄弟细细照顾!”本以为又是一个嫌弃书生无脉的人,没成想萧青白爽朗而真诚,眼中不带丝毫杂意。
此时,青衫客手握朱阳剑往这边一指:“剑宗弟子听令,即刻沿山封路,没我命令,不可放一人上山!”
“尊令!”众弟子应。
“阿弥陀佛,慧光你带弟子们同去吧!”觉我对着队伍前的一个年轻和尚道。
“我佛慈悲!”众弟子回。
当即,众人列队而行,健步如飞,宁浮屠背着书生也不落后,与萧青白一道行在队伍前面,旁边是那法号慧光的年轻和尚,看他和萧青白甚是默契,不知相识了多久。
“萧兄,不知萧前辈与你是什么关系?”奔跑途中,宁浮屠想起觉我大师说过青衫客姓萧,便问了一句。
“哪个,哦!家父性萧名芝阳!”萧青白对宁浮屠也是好奇,便问道:“不知兄弟贵姓,刚才能挡住父亲和师叔对拼时的余波,真是了得”
“小弟宁浮屠,只是身躯强壮些,算不得什么本事。”宁浮屠谦虚道。
“好名!宁兄与我师弟的什么人?”萧青白赞一声。
“我与书生是义兄第。”宁浮屠略一思索答道。
萧青白看一眼宁浮屠身上的风霜气息,不好再问根源,便道:“我先前断或听闻,师叔和我父亲觉我大师要杀什么树妖,宁兄可知详情?”
“小僧也想知道,还请宁施主解惑!”慧光也是一脸好奇。
“我和书生前日到此:此事……”
众人一路飞奔,不到两刻钟便已出了树林,山脚遥遥在望。
“便是如此!”宁浮屠把自己知道的经过基本没有改变的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自己的来历,还有就是书生与聂小倩的爱情用一句:早已相恋,简单略过。
“我这师弟,虽然不可修行,但真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萧青白看看宁浮屠背上的书生,眼中甚是欣赏。
“啊,真是大好姻缘,今日活该这天櫆树妖死定了!”慧光说完,连忙左右看看,跟在身旁的几个僧人面无表情,他一脸小心,心中暗道:幸好觉我师尊不在!
“你这和尚,六根不净,看我不告诉觉我大师!”萧青白调笑道。
“阿弥陀佛,缘来缘去,今日终将了,施主,已到山脚,我等还是速速封山为好,免得闲人上山被误伤!”慧光变脸一般,一本正经的说道。
虽还想笑他几句,但又想起还是正事要紧,便也不理会慧光和尚的假正经模样,对着宁浮屠道:“也是,宁兄你且带师弟下山,我和慧光这便布置人手。”
“那好,那小弟便先行告辞了!到城中去等几位前辈的好消息!”宁浮屠对着萧青白与慧光一拱手,转身往官道方向行去。只听得后面萧青白和慧光各喊着一些人名,颁布命令。
兰若寺所在的山,只是一座无名的小山,但它的侧面是连亘八府长达几十万里叫法不一的深广山脉,从兰若寺山脚,需要走几百米小路转过一个山坳才能汇入官道。
小路上两百米处,宁浮屠大步向前,但没走几步,他停了下来,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杀气,每个人都能发出,只要你是真的想要杀一个人,那么你的灵魂便自然会透露出这精神的讯息。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感知到,或者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宁浮屠这般不见敌踪,远远的便感觉到。
一步一步的后退,那来自幽深山脉中的浓烈杀机,带着不容商量的决绝,好似血海覆顶,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明智的没有在向前,两个呼吸后,终是,转身,运起全身的机能,只有此时他才体会到,自己的的身躯是何等的强健,两百米距离转瞬即逝。
“萧兄,萧兄!慧光!”宁浮屠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前面,山脉,有危险。”
萧青白和慧光正在不停的指派人手,眼看着宁浮屠如飞一般跑回来,心中都赞了一声:好快!
“宁兄,什么危险?”萧青白脸上严肃的问道。
“有杀气!”宁浮屠指着两百米开外的山脉郑重道:“山中,有大片的杀意!”
“云茗公主,请下令!”一个浑厚的声音。这是一只化形为类人的虎妖,手中提着一把厚重的弯刀。他长着一张粗犷的男子脸,简陋的衣物盖不住他浑身的虎毛。
“破解‘佛愿印’时,有一个时辰,金色元气冲霄而起,人族军队必然闻风而动。你等原本的任务本是给我争取这三刻时间。天目将军叫我带上八千死士,我本以为多了!”凤眸轻转,一只玉指遥遥指向兰若寺:“只是,现在还有退路吗?”
山上,寺庙中,一道金色光柱从井中冲霄而起,绚丽夺目,有梵文缭绕。
燕赤霞与萧芝阳对视一眼。
“师弟,你也感知到了吧!”
“足八千妖众,还有个棘手的!嘿嘿!”巨剑直指远方,冥冥间与那只玉指连成一线。
“这一个时辰,觉我受不得打扰。”萧芝阳亦是看向远方。
“你下去护住我剑宗,和大愿寺弟子,我来拦她!”
“她懂我们的意思,不会对山下弟子动手的,其余的……此次下山的弟子,本是历练!”
“青白也在山下!”燕赤霞声音高昂。
“宝剑锋从磨砺出!”青衫萧芝阳的声音冷厉而自信。
郭北县城,城门大开,行人皆避让,将军着戎装,胯下宝马怒嘶鸣,手中长枪寒光烁:“出发!”
“诺!”
萧青白与慧光听了宁浮屠的消息,叫停了众弟子。正思索是什么人马埋伏在山脉中,便见一道金光从上升起。
“这是我师尊在破解‘佛愿印’,我们不能让人上山打扰!”慧光眼忘金光,急声道。
“结狂风剑阵!”萧青白指着山脚空地,对着众弟子大声道。
“结小如意棍阵!”慧光豪不犹豫的对着众僧道。
“杀!”八千死卒同声吼。一只虎妖,眸带血色当先而出。
“妖!”萧青白咬着牙。
朝阳下,弯刀泛着幽冷的青光,深邃的山脉露出狰狞的獠牙,人首蝎身的蝎子妖,手执巨斧牛首人身的牛妖,身材娇小长耳朵的兔妖,人面蛇尾生有四臂的蛇妖……
三千剑侠,百人为圈,列三排,三千僧人,千人为阵,做三阵。
宁浮屠背着书生,前面众人把他挡在最后面,契机交汇,他能感到自己不是对面山坡上虎妖的对手,甚至,虎妖身后牛妖,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嗒’‘嗒’八千妖众前进两步,它们中有四只脚的,有两只脚的,有没有脚的,但是每一步只有一个声音。
慎重,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这不是以前历练时遇到他们大部队便躲藏的小妖。
“宁兄,你带着师弟先行上山,这里交给我们。”萧青白满脸毅然之色。
“我想与你们同战!”宁浮屠只说一句,他回头看看,估算一下,把书生藏在一块远离战场的大土包后,他又回来了。
萧青白看着宁浮屠坚毅的脸盘:“随时注意好师弟那边的动静。”
“人族!当杀!”虎妖淡漠道。
‘轰’似洪水决堤,八千妖众做浪潮。
“剑起!守我神州!”萧青白三尺青锋出鞘。
‘锵啷……”三千青光炸裂,黯淡了朝阳。
“佛!”众僧宣号,传遍了整片十里山林。
浪潮至,狂风起。
萧青白的三尺青锋接上虎妖的冷月弯刀,慧光的佛掌架住了牛兽人的开山巨斧。百人的剑阵,千人的棍阵,搅扰在群妖的利刃中。
“你内视境未达圆满,不是我的对手!”虎妖一刀劈退萧青白,荡破了萧青白的虎口。
“你又比我强得了多少?”剑刃带着几缕虎毛划过,萧青白冷笑。
白衣翻转,慧光一掌击在牛妖胸前。牛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和尚,再来!”
“呃”“啊……”有几十只犬妖被百人剑阵掠过。
“嘶……”上百的蛇妖突破了众僧的棍阵。
“杀!”
“我还能动!哈哈,赚了一个!”身躯早已破烂,手中的长剑却不肯放松分毫。
“嘻,不知道我猫妖族有九条命吗?”紧剩的一抓刺入了面前人类的咽喉,自己的眼睛亦是慢慢的闭上。
一只短剑带着几滴鲜血从眼前划过,当宁浮屠连续杀死几个妖族后,他被一个灵敏的身影缠上了。兔妖宝石般的红眸,看得他心生寒意。
“你是什么境界,入内视境了么?”短剑划过,宁浮屠手臂上炸起一朵血花。
“内视?第几境?”宁浮屠本能般的侧身一拳险险的从兔妖耳侧冲过,拳风让兔妖的耳朵连跳几下。
“有趣,你没入是第三境,那你是什么境界?”兔妖的身影更显灵动。
“蜕凡,你是第几境?”本能似乎在苏醒,战斗的节奏在变快。
“刚入内视境,呵呵,你算是人族天才了,杀你,不亏!”兔妖的声音从四面传来,卷起一阵烟雾缭绕在宁浮屠身周。
时间在流逝,三刻钟已过去,战斗在继续,
长剑已经换到了左手,萧青白不知道自己吐了多少口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只知道他不能比对面的身影先倒下:“你比我强吗?”
“比你强!”虎妖提刀的大手有些微的颤抖,满身的划伤不断的渗着鲜红,他必须在鲜血流尽之前杀了眼前的人。
“再来,和尚。”含糊的嗓门夹杂着破碎的内脏,骨折的双臂早已握不住沉重的巨斧。
慧光拭去唇角的血迹,压下涌入喉头的血腥,那是牛妖拼死的战绩。
“守我神州!杀尽妖邪!”将死的剑在激鸣。
“杀我妻儿是人族,与你同归于尽!”红眼的妖在凄嚎。
宁浮屠的眼前蒙着一片血雾,有他自己的,有其他人的,有其他妖的。他的肩上,手臂上,背上都有短剑留下的印记,他的出拳愈来愈慢,每一拳愈来愈精准。
兔妖的眼中泛着焦急,她身上没有伤,但他愈来愈感到无力,对面的人在不停变强,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后发先至。
太阳挪了个位置观看这场厮杀,一个时辰将至,金色光柱渐渐黯淡。
“噗……”牛妖喷出了最后一口鲜血,躺在了地上,他骄傲的看着天上的太阳,除了脊柱,他全身已经没有完好的骨头了!
“呃……”,“哼”,兔妖的短剑刺入了宁浮屠的左边胸膛,她正想深入,但是一只手拽住了剑,一只拳头映入了她的眼帘。
“亏了,没杀掉啊!”兔妖七巧淌着血,伏在了宁浮屠的怀中。
慧光提起剩余的力气,一掌打偏了握着弯刀的大手,萧青白的长剑刺入了虎妖的咽喉。冷月坠地,虎妖喃喃的低语着:“这本是我妖族的故土……”
抬头看去,金色的光柱已然熄灭。放眼战场,妖,依旧在杀人,人依旧在杀妖。鲜红的血流一条一条汇合,遍地的残肢你中有我。
这个世界,有灵魂达到一定强度的生灵肉身死后,如果没有被封印在能够容纳灵魂的宝物中,那么他们的灵魂会在三刻钟后脱离曾今的住宅,显世一刻,然后无人能阻止的消散。
萧青白躺在地上,慧光倚在旁边陪着他,宁浮屠放下兔妖的尸体,疲惫的捂住胸口。
一个,两个,一大片。一方是妖族的灵魂,一方是人族的灵魂,不停的有魂加入。
发不出声音,一个人族灵魂指着一个妖族灵魂,他的脸上笑了,那妖族的灵魂也笑了。接着是一片灵魂在笑,仿佛间,有爽朗的笑声响在每一个活着的妖或人心间。
是谁造就了如此惨烈的厮杀?生为躯壳累,当厮杀;逝去魂将灭,相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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