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士被带回后很快便醒来,只是有气无力躯干瘦弱的他看起来病恹恹,犹如风中残烛,但吃饱喝足后,他倒头便呼呼大睡,对所处的环境不探不究,不闻不问,随遇而安的本领令人咋舌。
作为一个外人,老道士成功的成为了潜在的背叛者以及朱玥的敌人,所以被限制自由也是无可厚非的。石门外日夜有人监守,不能随意外出,就算踏出屋门一步也得征得同意,不过老道士倒是心宽,本着三餐可以足不出户自有饭菜上桌的好心态,把这当作上等宾客的待遇来享受,一门心思花在养精蓄锐上,除了一日三餐按部就班,其余时间都是倒头就睡,或者打坐参禅冥想,绝不开口多说一个字。
自救回老道士已然过了两日,时下已是深夜,白唐龙面向朝门,侧躺而卧,依旧在揣摩那老道士的想法,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老道士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头上,他依旧包裹着那块血迹斑斑的破布条,只为将那银眸子遮挡住。不想让暗手们知道左眼的事,尤其是朱玥,所以在森林里他摘下假面后,便将自己的衣裳扯成丝条,浸抹了怪物之血戴上,对他们谎称左眼受到妖兽攻击,并妄图借由怪物之血来混淆朱玥视听及感知,掩盖浩星仕的存在。其他人半信半疑的接受了,唯独朱玥不好对付,强烈要求检查他左眼的伤势,借着好上药治疗的理由好说歹说。
“老道士已经给我治疗过了,并无大碍。”白唐龙一句话把朱玥噎得无言,他也就没再提这档事。
虽说这两日来大家都相安无事,但白唐龙觑着朱玥的眼睛,还是莫名的心慌,总感觉那昔日红艳的赤色好像沉浓了不少,积攒了不可消散的阴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电闪雷鸣。
房间里寂静无声,透过垂帘,白唐龙看着空荡的朱玥的床,心里甚是舒畅。朱玥不在,省得自己得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但同时他又十分好奇,朱玥这两晚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去,到了拂晓才疲倦归来,为了不吵到他,甚至在打开石门的时候张开了结界,屏蔽声响。
“朱玥又不在,月黑风高的,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朱玥白皙的肌肤能隐藏得住黑夜的肆虐吗,明天,他的黑眼圈一定会更重吧。白唐龙想着。
“又一天了,能不能把这破布拿开,很不舒服。”浩星仕不满的抗议,伸出小细管将覆于白唐龙左眼那沾了怪物之血的衣布条挪开,露出那只银眸。
“给你个眼罩当被子盖不是挺好的吗,万一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虽然朱玥不在,但白唐龙还是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同时翻了个身,背朝着门。
“你说,朱玥要是发现你,会有什么举动呢。”
倘若得知浩星仕和左眼一事,作为一名除妖师,朱玥会怎么想呢。说实在的,白唐龙不得而知,毕竟相识不久,对于他的秉性并未完全摸清,更不敢妄加揣测。
“谁管他。”
声音中的淡然几近漠然。
“你真是······但我觉得朱玥肯定感觉到我左眼的异样,我看他眼神和以前······总之,像是看出倪端的感觉······”白唐龙觉得它小觑了朱玥,但也不反驳,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追究那么深也没多大意义,有些话听听也就罢了,但他怎么的也想述说自己的见解。
说着说着,困意袭来,白唐龙感觉到浩星仕也睡意朦胧,于是便迷糊着再次戴上布条。
废话说一宿得费脑费心费气血,不如睡个安稳觉!
如同寄生虫般,浩星仕依附于白唐龙左眼,互利共生,只要它愿意,可以随心所欲的单方交谈,但它似乎并不乐意那样做,每天至少花三分之二的时间睡觉,神游太虚。
然而,恼人的是,总有人特别喜欢挑夜深人静,适合睡觉的时候来滋事。
白唐龙眯眼不足一分,还处在浅睡中……
忽然,房中空气扭曲,一阵清风旋卷输出,伴有幽幽荷香,空气也旋即变了色,倏地幻化出个人形来,只见那人银发雪眉白胡,面慈神威,衣袂轻逸,颇有几分仙风道气,这人正是白唐龙带回的老道士天通真人。
天通真人枯手一指,张口就施了个法术:“定!”
白唐龙还没来得及醒过来便已无法动弹。
只见那白影转瞬间便移到了白唐龙床边,速度快得无法用肉眼捕捉,而后动作利索地甩出拂尘在他头上一阵旋转,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十分顺畅,完全不似一个黄土埋到双眼皮快嗝屁的老头能办得到的。
天通真人五指合一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顷刻间,拂尘便有星星点点的荧光浮绕,柔光顿生,如钟罩般将白唐龙的头不留余地的罩住。
如实质般的光罩似铁锤,似铁壁,死沉死沉地压迫着白唐龙的神经,迫得他青筋突暴,头疼欲裂,那左眼更是几近爆炸的胀痛剧疼,然而撕心裂肺的的痛鸣如机关枪发射般到了喉边便被阻绝反射,爆得他肝肠寸断,血潮翻涌。
刹那间,布条上那怪物之血噌的变成火星子,火蛇蔓延铺陈了白唐龙的半张脸……传给他的只有灼热,滚烫,还有钻心的疼。
霎时间,白唐龙只觉身体里似乎有只即将冲破牢笼的猛兽,吼得他血海翻腾,力量迸发而凝成狂风暴雨,席卷而出。
他双手忽的动了起来,狠狠地抓着床褥,撕扯成条······
“啊~~~~”
伴着白唐龙的吼声,左眼露出银亮恶寒的眸子,一束白光从中猛然射入那钟罩般的光罩中,扩大,爆发,直至照亮了整个屋子。
嗞啦~~~
恍若玻璃爆裂的声音,那光罩消散在白光中。
刺眼的白光,和魔眼进入白唐龙眼中时的如出一辙,只不过威力被刻意减小了甚多,不然这地下城铁定得塌陷成坑,但由于爆炸引起的空气震荡还是使得整个地下城震晃了一番,尘土石砾不断从缝隙滑漏,造成了地震的假象。
白光褪去,天通真人才发现床榻上的人没了踪影,当下便知大事不妙,但也是为时已晚。
白唐龙趁着光碍了他眼,阻了他的感知,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其身后,一手勾住其腰,一手勒住其脖子,凶神恶煞地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天通真人被他捏得生疼,气理不顺地干咳,一下子便憋呛得红了脸,哪里还有整话吐得出口,吚吚呜呜一通不成文。本还想挣扎一番,但看着被类铁般坚韧强硬的肉绳缠箍得无法动弹的四肢,他还是乖乖地缴械投降,扔下手中的拂尘以示诚意。
见他快咽不下气,脸色发紫,白唐龙方才松开一些力道,让他有气可缓。
“我敬你救我一命,助你渡困,你却又是为何要对我这般?”
银色的眸子缩小紧凑,射出寒光,身子也弯成拉紧的弓身。
天通真人似乎也缓够了劲,须臾方才开口说道:“并非是真要杀你,我这么做,只不过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异瞳……”
“殿下,白唐龙殿······”突然,朱玥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打断了天通真人的话。
朱玥在练功房练功时忽感震感,同时又感知到一股十分不凡的未知力量,心忧白唐龙,因此便匆忙赶来,不曾想,竟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惊愕得愣在原地,话不成音。
白唐龙先是一惊,许久才缓过神来,但他知道再隐藏再解释都已是徒劳,心中突然就豁达了,有种破罐子一破摔的轻松,如释重负地唤了一声:“朱玥……”
那话语仿佛在说,朱玥,事实就摆在眼前,你的怀疑是正确的。
“你的左眼,果然有问题……”
朱玥望着那伸出不知是为何物东西的白唐龙的左眼,当即得出了结论:那股强大力量的来源是白唐龙,不,更确切的说,是他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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