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嘟……嘟……
电话铃响了，吴越抓起电话，
“喂？”
“吴越，谁啊？你怎么不说话？”看吴越手持话筒一言不发表情有异，管仲忍不住发问。
“嘘……”吴越一只手遮住话筒，一根手指靠在唇边，“串线了！”
“等等!”
吴越刚要挂掉电话，管仲来了兴致。他跳下床来，接过电话，凝神听着，对着宿舍里投来的询问的表情挤眉弄眼，显得异常神秘，脸上却忍不住乐开了花。
“怎么回事？”看管仲一脸满足地挂掉电话，方腊好奇地问。
“串线了，不知哪里的一个小子跟咱们学院的女生谈恋爱呢！咱们这电话就相当于一个分机，那边说什么这边都能听到！”
“说的啥？”
“还能啥？！翻来覆去穿衣吃饭想你啦就这些呗！”
自此以后，管仲形成了偷听电话的习惯，每当电话铃响起，尤其是电话铃声呜呜咽咽不甚响亮的时候，一般就是串线的情况。终于有一次管仲偷听电话被人察觉。
“你们宿舍里有男生？”那个男生疑惑地问。
“没有啊？不是你那边在笑吗？”
“不是，我这边就我一个人在，别人都出去了！”
“噢，串线了！”那个女生恍然大悟。
“不好意思啊！我刚要打电话听到里边有说话的声音，可能是咱们的电话串线了吧！”男生挂掉电话后，那通话的女生没放下电话，管仲借机赶紧解释。
“哦，我理解，有时候你们那边通话我们这里也可以听到，你们是哪儿呀？”
“我们这儿是华北经贸大学，你们呢？”
“我们是华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哦，那你们是哪个宿舍？”
“231。”
挂掉电话，管仲环视了一下宿舍里正盯着他的眼神，舒了口气：“咱们得赶紧报修，不光咱们能听到她们的通话，她们也能听到咱们的通话。还有，那边是咱们学院的女生，跟咱们一个年级，咱们215宿舍她们231，不知道她们是心理的还是学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穿帮了就不好看了。”
或许是宿舍紧张，也或许是人少，啸天所在的学院男生女生安排在同一座公寓，啸天所在的二楼又用木门做了隔断，东边部分住了男生，西边部分住了女生，白天中间隔断上的门会打开，到了晚上将要熄灯的时候，中间的隔断就会被锁上。二楼的主楼梯，水房和厕所都隔断到女生这边，这时候男生要出入宿舍就不能走正门，只能通过东边的小侧门出入。
那天李娟师姐来看啸天，告别的时候隔断已经上锁，无奈只能从东边楼梯下楼迂回回宿舍。“你帮我看一下那边水房有人吗？”师姐吩咐啸天说。“没人。”啸天没有理解她问话的含义，看都没看随口就说。师姐被困在男生宿舍区域着急离开，也顾不得再进一步说明，就吩咐啸天说，你在这边帮我挡着，一块儿过去。等啸天陪着师姐走到走廊的东头，师姐突然抬起胳膊遮住一边的脸小跑起来，快速冲下楼去，这时候啸天才意识到这边还有一个水房，师姐所顾虑的是怕不小心碰到裸浴的男生。
中间的隔断上锁后二楼东部就成为男生的天地，在夏天炎热的时候就有男生仅穿着短裤来回跑着，甚至有人会在东边的小水房冲凉后赤身**的跑回来。可只要是由人控制的事物都有可能产生意外。啸天记得军训结束后不久天气还是十分的炎热，看到中间的隔断已经关闭，啸天端着脸盆去冲凉，可等他冲凉要回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中间的小门又打开了！啸天的宿舍就在隔断旁边，要回宿舍就要迎着女生那边走很长的路，可那边女生也在洗漱，来来回回地走着。啸天又退回水房，可经过一场冷水冲浴暑气尽去，啸天开始感觉到有些冷意，再就是赤身**躲在拥挤的水房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很快啸天失去了耐心，探出头望望对面隔断那边女生还在陆陆续续来来往往，啸天心一横，走吧！他把脸盆往腰间一扣遮住要紧的部位，顾不得别的，一路小跑着跑回了宿舍。
“哈哈，老大，你这是春光乍泄啊？！走光啦！”舍友们起哄说。
额，啸天嘿嘿地笑着，他倒不在乎舍友的嘲笑，他所担忧的是，如果刚刚跑过来的时候被某个路过的女生辨别出面容，那就太糟糕了。
14
线路很快修好，再没有出现串线的毛病。然而除非是接电话，啸天一般都等天黑以后到校门外的公用电话上去打。这种电话机无人值守，既可以直接使用IC卡，也可以像宿舍电话一样先拨200和账号密码。总之，在夜色的掩映和来往车辆噪音的喧闹下，没人注意你是谁，在说什么话，每个人都有不愿示人的一面，在这里可以从从容容地表达。
“你在哪儿？怎么还有汽车喇叭声？！”
“在外边！大街上，用的公用电话！”
“你冷不？”
“还行，总比想你好受吧！”
“切！打多长时间了？不是想把电话卡打爆吧？！”
“恩，反正就剩几分钟了，打完算了！”
冯娟玲之外，啸天念念不忘的还有几个人，都是初中毕业后复读时聚集在一起的。最初的时候，啸天暗恋的是一个活泼秀丽的女生，他曾经在她趴在桌子上午睡的时候长久地端详着她可爱的脸，他想说你真是一个睡美人但没有胆量，只是在她醒来的时候告诉她说你睡着的时候真好看。然而中学时代是禁止谈恋爱的，何况复读生面临着更大的升学压力。年底春节联欢的时候那女生参加了集体扇子舞表演，一天晚自习的时候啸天偶然拿到了属于她的那把扇子，不禁一阵惊愕，上边居然题写着一首情诗：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看笔迹这首诗应该是从另一所学校转来被谑为“黑驴”的大个子男生所写。啸天软弱内向不敢表白，内心充满了绝望。这女生属于广受欢迎的大众情人类型，黑驴公然表白自然遭到好多男生或明或暗的妒忌。啸天记得上高中后不久师出同门的这些老同学进行了聚会，聚会结束的时候这个居住偏远的女生错过了来往于乡间的公交车。于是黑驴自告奋勇用摩托车去送她。其余的人各怀心事在原地等待，黑驴早先的一个大个子同学等得有些不耐烦：“黑驴怎么还不回来？不是钻到大货车轱辘底下去了吧？！”听到这恶毒的诅咒，一同等待的人心照不宣都嘿嘿地会心地笑了。
高中时期第二个中秋节下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女生碰到啸天，就把当天晚上联欢所得的梨子一股脑塞到啸天怀里，那时候啸天就想起一宗饮食风俗上的禁忌，亲人之间可以分食任何东西，但绝不能分食梨子，那意味着分离。果然此后不久，啸天和那女生的关系就淡漠了。他的注意力转到跟她同桌的另一个女生身上，这女生身材高大脾气温和，不像先前那个那样泼辣。上大学的第一年啸天收到她的来信，信是写在一张彩色的信纸上的，她说，嗨，你跟那个花泽类很像！啸天大惑不解，花泽类是啥东西？过了很久，啸天才偶然获知那是当时正热播的青春偶像剧《流星花园》上的一个人物。
陈香是个活泼到有些肆无忌惮的女生，身为官宦子弟她对《流星花园》和里边的四个演员F4最为狂热。“这个浪逼！”方腊咒骂她说，“不就是四个傻逼男的么？有什么好看的？！”可对处于困顿中的啸天来说影视剧里的这一切是多么遥远，于是啸天自然而然接受了报章上关于流星花园的批判：炫富，拜金，追求享乐主义！让人沉湎于幻想而不思进取！待啸天在回信中向那位女生传达了上述观点后，他们的关系也就寿终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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