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山,原名云霄山。高耸入云,绵亘千里,重峦叠嶂,壁立千仞,上悬霄汉,下垂碧龙,其间怪石嶙峋,古木丛生,虽险也如此,却是上风光旖旎,仙人之境,自古便有“奇山秀水仙人境,碧落黄泉云霄山”的美誉。
而其中有一九星连珠的峰群,便落在烟波浩渺的碧龙湖上,九珠高峰从高到低犹如卧龙背脊连成一线,远远看去,竟有潜龙出水,浪击三千,扶摇直上之感。而云霄山被称为九龙山,却还要从两百年前说起。
两百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一名惊才艳艳的天才之辈,应九龙,名声大噪,一时无两。应九龙琴棋书画奇门遁甲算术观星无一不通,比起诸葛孔明也无不及,尤其刀剑双绝,更是无人能当,武功登峰造极,犹入鬼神之境。仅凭一人,力挫武林各大高手,自创的绝世武功,无人能破,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而高处不胜寒,之后应九龙再无对手,百无聊赖之际,游历至云霄山峦,不禁被这壮丽河山折服,沉寂的心再次澎湃,只道人力再强,却难以胜天。于是在这云霄之巅创宗立业,取名‘九龙宗’。他广收门徒,希望可以把自己的绝世武学传承下去,更是将自创的惊世绝学‘九龙决’刻成九块碑文,分别落在九珠高峰之上。
所谓龙生九子,应九龙教出了九名得意门生,个个艳才之辈。然应九龙实属千年难遇之奇才,即便后人再聪慧也难及他万一。应九龙见自己一身武学知识无法全部传承,索性分为九个流派,分别教于九个得意弟子,在九珠高峰之上设立九个独立宗门。心道他们只钻研一项,发扬光大,倒也算得上继承了自己的不世武学。
应九龙把九珠高峰以传说中的龙九子之名命名,自高而低分别是,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宪章负屃螭吻。九个弟子分别传授琴棋书画刀剑算术观星横练金刚。而九名弟子也不负众望,在九龙驾鹤西游之后,不断在各自领域钻研精进,不仅把九龙的学问和武功发扬光大,更是青出于蓝,在各自领域比起应九龙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那之后,云霄九子之名显赫江湖,九龙宗也发展成为武林第一大宗,云霄山便也被称为世人称为,九龙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九宗后人自恃清高,刚愎自用,加上难出奇才,先人的武学智慧不仅没有推陈出新,反而不断衰弱,时至今日,九龙宗已不复当年威名。
可俗话说得好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九龙宗圣光不再,奈何底蕴深厚,应九龙的智慧博学庇佑后人,九龙宗却还称得上是武林大宗,尤其在出了一位天才之后,逐渐有腾飞之势。
明越已经昏睡三日,睁眼之时,一妙龄少女立于眼前,双瞳剪水,宛转蛾眉,鼻翼玲珑,唇若兰芷,身穿蓝白袖水宛花袍,腰间缀着青丝金边兰花带,一头青丝绾在脑后,顺于腰际,若仙若灵。
见到明越苏醒,少女笑眼而视,明越心中一动,目中少女如此白璧无瑕,只觉自己怕是身在仙境,怔怔发愣。
少女见明越呆傻模样,甚是有趣,不禁嗤然而笑,明越见她当真明眸皓齿,美丽竟不似天下该有,脱口而出道。
“姐姐是哪位菩萨?”
少女见他叫自己菩萨,心下欢喜,端来汤药喂明越喝下,但见少女纤纤玉手,肤若凝脂,凑近自己时,一阵淡淡清香渗入脑髓,竟比那汤药管用,登时疲乏尽去,精神抖擞。
“你这个呆小子,赶紧吃罢汤药,我好给师傅交差。”
明越这才微觉失礼,脸上一红,也不要少女喂药,自己端过咕咕而饮。少女见明越喝光,伸出手来,笑道:“我乃青虬真人门下弟子,月上兮,以后你且安心在这儿住下,不要拘束。”
说着,月上兮便收拾好药碗,推门而出。之后的三天里,明越总算弄清了自己的处境。
此处名为宪章峰,宗门名为九龙剑宗,带明越回来的男子,便是如今云霄九子中的第七子,青虬真人,应墨林。之所以姓应,是因为他便是应九龙的后人,也是如今九龙宗中的唯一一个。应墨林三岁习武,如今三十又七,剑法超然绝尘,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凭借着一把青虬剑技惊武林,被誉为继承了应九龙血脉的龙的传人。
然而青虬却生性淡泊,不喜名利,更是不愿继承偌大的九龙宗,只想闲云野鹤,云淡风轻,只得拜托囚牛峰,琴宗的大师姐,琴蕴真人,月绯烟来接管掌门之位,自己只当个最为轻松的执法长老。
而剑宗也是九宗之中人丁最为稀薄的一峰,整个宗门加起来就只有四人,师傅青虬,大师兄陆云飞,小师妹月上兮,和新来的杂役,明越。
陆云飞今年虚岁二十,一表人才,不论才学相貌武功都属人中龙凤,在九宗之中也算得上麒麟之子。小师妹月上兮刚过十六,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虽说刚到含苞待放的年纪,却已有九宗第一美人的称号,追求者无数。
青虬寡言少语,不擅教人,但又不能违背先祖九龙的遗训,只得象征性地收三个徒儿,多少人前赴后继想要拜在青虬门下,都被他一一拒绝。云飞是青虬十七岁那年在碧龙湖畔捡回来的弃婴,当初包着他的褥子之上写着一个陆字,青虬便给他起名陆云飞,二十年来悉心教导,视如己出。而月上兮,乃是当今九龙宗掌门师姐的孙女儿,强行开后门塞给了青虬,只得收下。
云飞和上兮都以为明越是师傅带回来的小杂役,可即便如此,两人也以师弟待之,丝毫没有看轻之意。明越也曾偷偷问过上兮师姐,为何青虬真人不再收徒,上兮偷偷告诉他,这是青虬这辈子唯一不能触碰的逆鳞。
那片逆鳞便是第三个徒弟,剑宗的二师兄,应承天。应承天是青虬已故妻子的唯一一个儿子,青虬深爱着自己的妻子,更是对承天百般恩宠,倾囊相授。承天也确实是天选之人,文韬武略,武功气质皆在大师兄云飞之上。可他比起云飞却多了分自负,少了分豁然。三年前,十六岁的承天,凭借过人的才智精湛的剑法,一举夺得九宗大会的冠军,可他年少轻狂,目中无人,觉得在九龙宗内已经学无可学,为了超越父亲,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参透九龙诀上。
结果可想而知,失败愤懑的应承天,一怒之下,离开了九龙宗。青虬伤悲至极,自己倾注了十六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徒弟儿子,就那么离开了自己,青虬几度昏迷,不省人事,而后他也在宪章峰的九龙壁前立下重誓,此生不再收徒!
明越知晓此般事情之后,对青虬也再无索求,他不愿触及‘师傅’的伤口,青虬能破例带自己回来,传授武功,他已经极为满足。
站在高耸入云的宪章峰上,一阵暖风吹来,落下几片青叶,严冬终于过去,迎来了阳春。
而明越,也已十三岁了。
明越白天在宗里做活,晚上跟着青虬学习武功,虽然辛苦,但他从没放弃过一刻,每每独自一人练功到天明,稍稍休息一会儿,就起床挑水砍柴。
砍柴尚且方便,宪章峰上树木丛生,但挑水却是个体力活儿,每日要沿着漫长的山道而下,一直到碧龙湖边挑水,山道又险又陡,可他不觉辛苦,挑水不仅锻炼了体力,还能练习轻功,而最关键的,是磨练了自己的意志。
刚开始明越一来一回还需一个时辰有余,两月下来,竟已缩短了将近一半时间,而如今半年过去,现在明越下山就如闲庭信步,脚下生风。
今日明越起个大早,在宗内打了一套‘落尘剑’,剑影飘忽,颇具威力。他满意微笑,只觉练了半月有余,如今使来已初有‘拨云见日,风起落尘’的意蕴。伸了个懒腰之后,便提起水桶,下山挑水。
一路向下,时则深秋,两边红枫落叶,姗姗而下,美不胜收,明越心情大好,不消片刻,已来至碧龙湖边,却见湖中荡着一个小船,缓缓而来。
船头站着一名面如冠玉的翩跹少年,一袭白绒衣衫,手中拿着一只墨绿翠笛,笛上系着红缨。少年寥寥吹了几声,笛声清脆悦耳,荡过湖面而来,明越一听,竟是一曲《凤求凰》。
小船咯吱靠岸,少年轻挽衣衫,翩翩落岸,但见明越挑水,上前作揖,温文尔雅道。
“小兄弟可是这宪章峰上人?”
明越点了点头,回礼道。
“正是,不知阁下来峰上作甚。”
少年眉目一转,看明越气质不凡,心道九龙宗果然名门正派,连一小小杂役也这般有礼。
“我与宪章峰宗主乃是旧识,还劳烦小兄弟通报一声,容剑山庄,叶长清前来叨扰。”
明越客气回道:“即是宗主旧识,本应待为上客,可惜今日宗主并不在家,你怕是要落空了。”
叶长清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我虽为宗主旧识,这次前来却不为青虬真人。”
明越疑惑道:“那你找谁?”
叶长清笑而不语,只道:“也罢,既然宗主不在,那也不劳烦小兄弟禀报,我自行上山即可。”
说罢,那叶长青足尖踩地,一跃而上,朝着山上飞去,明越见他轻功极高,眉头微皱,心道:此刻宗内只有上兮师姐一人,师傅师兄皆不在宗内,此人若是个好色贼子,怕是师姐讨不了好去。
心念及此,明越赶紧挑了水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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