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乃是容海剑中的第九式,这招使出,剑影如梭,纷至沓来,用到大成,霎时间便如江河之水,连绵不绝。然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漫天剑影之中,皆为虚晃,却只有一剑乃是杀招。
宋羽心下骇然,虽说叶长清此招还未练至大成,没有绵长不尽的内力支撑,可毕竟占得一个精妙的优势,剑招一出如影如梭,如同漫天剑雨从四面八方而来,宋羽一时竟然瞧不出破绽,索性也不闪躲,身后琵琶陡然架于身前,单膝站立,扎了个稳当马步,一条腿横撑为架,竟把琵琶横弹。
“嗖”地一声,随着宋羽凛然一拨,那金弦之上一阵波动,旋即化为一道无形内劲向着叶长清而来,此乃化声为剑,以内力催发。叶长清瞧见那琴剑,冷冷一笑,弱水三千继续刺出,然左手慢慢送出,手腕一转,砰然出拳,竟是叶家的看家本领,‘虎啸拳’。
那虎啸拳,拳中含气,气裹于拳,一拳轰出,犹如猛虎下山,撕裂空气而来,犹如虎啸之声,内力稍弱者还未近身,便已被这呼呼之声震得血脉愤张,形难自控。
只见叶长清左手虎啸之拳迎上宋羽琴剑,右手弱水三千已然如落木萧萧而下,眼看宋羽就要被击中,谁料他淡淡一笑,竟似意料之中,突然手中琵琶一个旋转,双手如勾,‘啪’地一声,猛然拍在琵琶之上,旋即勾起金弦,声音骤停。
此招乃是琴宗绝学,‘十面埋伏’中的一招‘霸王卸甲’。这套武功分为九式,由名曲十面埋伏中衍生而来,这招霸王卸甲高亢尖锐,又饱含无奈,使出犹如万马奔腾,让人心生胆怯,便是霸王项羽也得卸甲掷剑。
果然,那叶长清听得此声,只觉心中惊惧,旋即一阵悲伤涌来,竟停下动作,手上羌笛剑顺着手臂滑落而下,一派凄然之意。
宋羽掩口而笑,话中嘲讽。
“想不到羌笛剑,也然学个霸王项羽,可却学之皮毛,不得要领。”
上兮遥声问道:“如何才得其中精髓?”
宋羽说道:“那便是得乌江自刎,才配得上这过人胆识。”
上兮嗤嗤而笑,说:“杀人容易,杀己才难,普天下之大,自刎者无不是有那过人胆识,恐怕叶大公子并无这份气量。”
月楚榛听闻二人一唱一和,嘲笑叶长清,虽然心下也觉有趣解恨,可其毕竟是贵客,叶长清好对付,他老子可是那杀伐果断的凛冽之人,当下便劝阻二人道。
“你俩也闹够了,若是明刀明枪,宋羽定然也讨不了好去,叶公子只输一手没有经验,若是下次他捂住耳朵,你们实难取胜。”
话音刚落,却见叶长清哈哈大笑,旋即眼神一凛,滑落在地的羌笛剑,竟如蛟蛇一般‘嗖’地一下,直直向着宋羽左脚刺去。
宋羽此刻一身力量全汇于左脚,见那剑从地面刺来,赶紧闪避,这一下身体没了支撑,仰面向后倒下。叶长清乘胜追击,使出容海剑中的第三式,‘蛟龙出海’,只见那羌笛剑竟然猛然从地面射出,直直戳向宋羽心口。
此时宋羽身形已乱,根本无暇还手,月楚榛瞧得,心叫不好,飞升上前,竟从宽大的红袍衣领中窜出一个白生生的事物,如雷如电,一下子将剑击落。
叶长清肉眼不及,那东西速度之快,实难想象,等到月楚榛站定,那东西又迅速地跳回月楚榛肩头。
叶长清定睛瞧去,竟是一只雪白灵猫。
那猫儿极为漂亮,乖小可爱,立在月楚榛肩头梳理毛发,月上兮眼中发光,跑到一边逗猫儿玩耍,谁料那猫忒也骄傲,对月上兮爱答不理,打了一个哈欠又窜入月母怀中。
月上兮撒娇道:“妈!你看它,被你惯得上天了不成,连我都不理睬了!”
月母笑道:“朔雪可是世间罕见的灵物,不是寻常猫儿可比,你几月不在,它怕是对你心怀不满了。”
月上兮噘着嘴闷闷不乐,这朔雪还是她从雪山昆仑带回来的,能通人性,一直是母亲照顾。动作极快,它若是想跑,九龙宗里真还没几个能抓得住。
月楚榛看向叶长清,冷冷道:“叶公子,比武点到为止,你刚才那一剑,实有杀意,你若是真伤了我九龙宗人,怕是你们容剑山庄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叶长清脸色阴沉,向着月母作揖道:“是晚辈倏忽了,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既然月掌门正在闭关,晚辈便下次再来,告辞!”
说罢,那叶长清一声冷哼,挥袖而去。
月上兮见他离去,终于长舒了口气,道:“总算把这麻烦弄走了,这次可多亏了宋羽师兄。”
那宋羽从地上爬起,掸干净身上的泥尘,笑道:“师妹这就见外了,咱们姐妹一场,以后这混蛋再来,姐姐依旧给你出气!”
月上兮有些无语,宋羽一直以女人自称,可她却不习惯叫他姐姐,但听宋羽说道:“不知云飞师兄回来了否?”
“你想干嘛?”上兮叶眉一挑,狐疑地看着宋羽,这家伙惦记云飞师兄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宋羽哂笑道:“许久不见,想与师兄切磋一番,云飞师兄可是真龙榜上排名十一的青年才俊,我这个排名十五的,能让云飞师兄指点一二,当真荣幸。”
月上兮嘴上不说,其实早已双颊微红,听宋羽夸赞师兄,更是心花怒放,想到师兄近些时日都不在宗里,又不免有些黯然。
“师兄还未回来,你怕是没有这个荣幸了。”
时日不早,月上兮又拜过母亲,便顺着鸟道,施展轻功,向着宪章峰踏去。
回峰之后,这才想起明越这小子,心中一热,想找他来教导武功,喊了数声也不见人影,初时不觉,可找遍整个宗门也不见明越,上兮这才担忧起来,正自慌张,却见下山的道口上有一发光异物,走近一瞧,不免骇然。
这不正是叶长清送给明越的白玉鹰隼佩?
上兮暗叫不好,定是那叶长清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临走时抓走了明越,刚想通知人去营救,可眼下师傅师兄皆不在宗内,若是惊动其他宗主,怕他们也不会为了一杂役小儿而与容剑山庄交恶,正着急之际,却见远处的山道里,慢慢悠悠地行来一只牛。
说是牛,却又像马,其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欢笑交谈。上兮定睛一瞧,竟是负屃峰的岑杨岑柳两兄妹。
岑杨远远瞧见上兮,拉起右手边的一根木桩,只见那似牛似马的东西咯吱一声,竟然加快了速度,沿着山道直直向着宪章峰顶而来。
那是东西叫做木牛流马,是诸葛卧龙发明的专走险峻山路的运输工具,应九龙精通算术,对机关木甲建筑甚至水利桥梁都颇有研究。而负屃峰属于算术一派,专职研究各种奇门遁甲,里面的弟子个个都是能工巧匠。他们乘坐的叫做‘牛马’,是在木牛流马的基础之上改造后的代步工具,专门用来在九龙宗各个山峰之间行路。
落脚之后,岑杨见上兮一脸忧色,问道:“上兮师妹,怎么得如此慌张?发生了什么事吗?”
上兮亮出手中玉佩,大致说明了事情经过,那岑柳师妹今年刚过十五,平素活泼可爱,伶牙俐齿,若非太过古灵精怪,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呸呸呸!好个臭不要脸的癞蛤蟆!给我找到他,非得狠狠揍他一顿,给上兮师姐出出气不可!”
见妹妹嘟着小嘴,一脸发狠模样,岑杨眉中苦涩,叹了口气道:“你那花拳绣腿,别给人家惹麻烦就不错了,羌笛剑叶长清,好歹也是真龙榜排名第十六的高手,你那两下子,怕是给人提个腿朝天,还分不清东西南北。”
岑柳不服,伸出小拳头,按在哥哥脸上使劲摩擦,还装作很厉害的模样威胁道:“谁是花拳绣腿,谁是花拳绣腿!”
岑杨无奈摇头:“哎,你看看,人也不小了,再过两月都十六岁了,整个九龙宗的师哥师弟谁见你都愁,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呦~人家背地里都管你叫鬼见愁!”
“哼!谁要嫁人了?鬼见愁,我还见鬼愁呢,我就跟我的宝贝儿过一辈子!”
说着,只听岑柳一声响亮的哨声,竟然从远处的高峰之上,跳下一只爆睛黑斑猛虎,那猛虎身形巨大,首尾长四米有余,一双招子幽幽闪着绿光。那大家伙行动敏捷,如此险峻山道如履平地,几个跳跃来到岑柳身旁。
岑杨害怕,叫道:“你快让它走!”
那猛虎似乎听懂一般,‘嗷’地一声冲着岑杨怒吼,吓得岑杨一个趔趄。
这是九龙山独有的异种大虎,能通人性,力大无穷,不过这种异种如今已极为罕见,几百年来也就发现这么一只。
说来也怪,那大虎见人就咬,寻常习武之人根本不是对手,负屃峰上弟子精通学问算术,可武艺大多不强,谁见了这大虎都怕。然这孽畜唯有对岑柳十分亲近,在她跟前就如同乖巧小猫儿似的,岑柳从小胆大如同男孩儿,也对这大虎爱不释手,时时带在身边,平常子弟想与她亲近,可奈何大虎在旁,谁都不敢靠近,便有了‘鬼见愁’的外号。
“乖,乖,上兮师姐在这儿,你可不许吵闹~不然我剥了你的皮毛,给师姐做件披风。”
被岑柳一吓,那大虎沉沉嗷了一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岑杨见大虎不动,嘟囔道:“赶紧做成披风,给你当嫁妆。”
上兮见这活宝兄妹打趣逗乐,不禁又想起明越,更加担心起来,这便要独自下山寻找,却听岑杨说道。
“师妹,不要太担心,容剑山庄在那庐州,离咱们九龙山有三日脚程,咱们现在追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上兮点了点头,谢过兄妹二人,便一起坐着牛马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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