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容剑山庄中的人竟然被一条金线穿过心脏,像腊肉一样的串了起来,高高地吊在半空,横穿整个演武场。金线的一头固定在容剑山庄的大门之上,而另一头。
明越猛然转身,抬头望去,只见那屋顶碧瓦之上,一名黑袍之人,正负手而立。
黑色的袍子在风中猎猎作响,而那袍子之上,赫然便是一条金龙。
虽然明越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可那黑袍上的金龙,却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那条金龙他见过,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便只有巫山殷万壑敢金龙加身。
明越只觉喉头发涩,口干舌燥,那殷万壑一手提着金丝,竟然将近百人的尸体拉在手中,这是何等的气力。无数鲜血流下,如同水幕一般,在巨大的演武场中开成绚烂的死亡莲华,而殷万壑正如那地狱修罗,一手掌握着数百余条生命。
明越终于知道那庞凌为何消失无影,便是喋血真人名头再响,怕也不敢与殷万壑对峙一二。明越有心逃走,可此情此景,却让他有些腿软,定了定神,终于鞠躬致意,道:“殷前辈,别来无恙。”
殷万壑慢慢回过头来,将那金线陡然一掷,竟犹如利刃一般,牢牢插入墙中,然后冷冷瞥了一眼明越,道:“你认得我?”
明越赶紧道:“殷前辈之名,天下谁人不知,下至垂髫,上达黄发,听您之名,均是如雷贯耳。”
“哼,巧舌如簧。”殷万壑轻轻一跃,翩然而落,一把抓住明越肩头,道:“老夫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年纪,虽说长高了不少,却还记得你这张脸。”
明越肩头被捏的生疼,却不敢言语,客气道:“蒙前辈记得,晚辈当真受宠若惊。”
殷万壑也不睬他,阿谀奉承他并不受用,见明越呼吸吐纳,内力颇深,当下一指捏上明越手腕,须臾之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重重将明越手臂一甩,怒目而视:“我记得你三年前自称是从未习武,怎得短短三年,便有如旁人三十年的内力?”
明越吓了一大跳,心道怎么忘了这茬,可他向来思维敏捷,巧言善辩,赶紧答道:“当年小子内力被封,是以没受前辈魔啸功的影响,然当着众人之面,晚辈实不敢声称自己是习武之人,怕拂了您的脸面,便只能谎称自己是寻常百姓,而后三年里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如此,实在是当年借了您的仙气。”
殷万壑一听之下,便知道明越所言何意,若是他当初不说自己是寻常百姓,却又没受魔啸功影响,那众人眼中便是殷万壑不如一稚子小儿。如今殷万壑虽然恼怒,却又不屑因为少年一个谎话而对他下杀手,只得作罢,冷冷问道:“那叶凡经人在何处。”。明越不敢说自己杀了叶凡经,眼珠一转,把罪全推到庞凌身上,道:“那庞凌与叶凡经好像为了一枚丹药起了争执,趁叶凡经不觉之间,下了杀手,逃走了。”
“跑了?”殷万壑眉头一皱,道:“那贼子,杀了黑宿,伤了白宿,我断然不能饶他!”。明越心中咯噔一下,心道:他怎么知道是庞凌杀了黑宿,伤了白宿又是何意。于是小心问道:“不知前辈,您怎么知道是庞凌所为?”
殷万壑负手而立,道:“是白宿飞鸽传书于我,说庞凌杀了黑宿,而他身在庐州,甘心受死,让我前来了解他的性命。”
“啊!?”明越骤然一惊,叫出声来,感情那白宿竟是被殷万壑所杀!殷万壑见他一副心惊模样,脸上露出一丝狐疑,道:“你有何惊讶之处?”。明越赶紧答道:“素问殷前辈我行我素,行事雷厉风行却很讲原则。这黑白双宿已被您逐出师门,却不知您为何千里迢迢赶来杀了他。”
听明越一言,殷万壑脸上皮肉一跳,他这辈子膝下无子,孤独一人,无牵无挂,可唯独对徒弟颇有感情,亲手杀了白宿,他内心也隐隐作痛,沉沉道:“只因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当了太监,成为那内侍走狗!”
明越虽知道那白宿身为太监,但听到此处依旧有些震惊,心道:这江湖上令人威风丧胆的阴阳双宿怎么就成了太监?但见殷万壑面露沉痛之色,便也不敢多问。
“那前辈,您眼下。。。”
殷万壑长袖一挥,也不管明越,径自离去,只道:“若是寻常江湖恩怨,老夫与那两人再无牵连,可此刻阴阳双宿俨然是老夫目标,却被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抢了去,我便是劈山破海,也要将他碎尸万段!”说罢,轻轻一跃,瞬息之间,已不见踪影。
明越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逃出容剑山庄,当他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知道,这荣极一时的武林一霸,已经不复存在。
一路上,明越闷闷不乐,叶凡经已经确定不是杀父仇人,下一个目标。
明越暗暗捏紧了拳头,他实在不愿意去找那人的麻烦。真龙榜上排名第五者,郑州秦冠冲。秦家十六路秦王枪,由来已久,乃是世代相传的绝技,刚柔并济,威力十足。当今家主秦冠冲是秦家第四十九代传人,半月之后,便要在府中设宴,庆祝四十岁生日。
若说秦王枪与容海剑相比,明越觉得秦王枪在于群战,威风八面,横扫千军。而单打独斗,却还是容海剑更胜一筹。而秦冠冲之所以能够位列叶凡经之上,的在于他的军功。秦家多年来帮助朝廷抗辽,家族子弟年满二十,全都要去战场之上历练二年,便是秦冠冲的独子,秦阳,也不例外。秦冠冲向来严苛自律,重法持度,不论在朝堂之上,或是江湖之远,都颇有威名,去年更是被当今圣上宋徽宗,钦定为“严国公”,享有朝廷俸禄,虽无实权,却是无上荣耀。
虽说秦冠冲是用枪的好手,可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明青山,却也有用剑杀人的本事,秦冠冲不论速度还是力量,亦或是内力,都有留下那种伤口的可能。显然,明越并不想漏过任何一种可能。
但是。。
这秦冠冲在江湖上的号召力几乎不输岳镇关,而他自己也嫉恶如仇,享誉江湖。多少年来,从未有过任何流言蜚语,对君忠,对母孝,对子严,对友义。正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明越实在想不出他能与父亲的死有何瓜葛。
然而,眼下明越也没有其他方向,他只能照着既定的目标前行,哪怕那是错的,却不能停下脚步。而且,经过宪章峰一事之后,在明越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相信的人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明越就不信这个秦冠冲当真能够一点破绽没有,越是正义光辉的形象背后,越是隐藏着更大的灰暗。
想到这里,明越终于打定主意,等到太阳升起,便踏上前往郑州的路。
而三天之后,容剑山庄被屠尽满门的消息,终于如同烽火一般,传遍了整个江湖。一夜之间,包括叶凡经在内的一百一十三人,全部暴毙,除了不在庄里的叶长清,全府上下,没有一个活口。
此消息一出,登时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各大门派忌惮不已,江湖之上人人自危。容海剑叶凡经是何许人也,竟然被人杀了满门?便是岳震关也重视起来,召开了门派大会,最终商议,组成七人组,进行调查,势必要查出凶手,群起诛之。
一路上,明越道听途说,倒也基本了解其中情况,虽然他知道此事乃是殷万壑所为,但他却没有声张。一方面,叶凡经是自己所杀,不能暴露。另一方面,他也有几分看戏的意思,他倒要看看这些名门正派,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
知道事情始末的还有庞凌,显然他此刻躲在暗处,也并未将此事说出。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事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他头上,与其当那出头鸟被殷万壑找到行踪,不如老实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一番商议之后,武林联盟终于派出七名才俊。九龙宗薛浪武当山全逸闲昆仑宁宛嫣西山王明磊洞庭湖李之航地鬼门丑八生武义盟岳飞。
这六男一女当中,昆仑薛浪自不用说,值得一提的是那宁宛嫣与岳飞。宁宛嫣年方十七,比明越还小一岁,可武功却与年纪极不相符,是昆仑雪山派最出色的弟子,小小年纪已将雪山神掌练得炉火纯青,是公认的下一任掌门,虽不在真龙榜上,名声却一点不小。而另外一人,岳飞,年方二一,面若瓜脸,眉倒八字,目光如炬,俊朗不凡。正是当今武义盟盟主,岳震关的义子与徒弟,真龙榜上排名十三,紧随陆云飞薛浪之后。
此等阵仗一出,瞬间便安抚了民心,原本人人自危的场面,也逐渐缓和下来,这七人的组合,除了殷万壑谷梁生臧牟三人敌不过,但今天下还真没其他人能逃得掉。
显然,即便有人怀疑这次事件的凶手是殷万壑,却没有人愿意去相信。他们宁愿选择自欺欺人,也不愿意面对现实。
七人组合即刻动身,可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六公一母,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摩擦排挤在所难免,人心不一,互不协作,各自为营,查了半月有余,也没有任何进展,而此时,明越也已达郑州。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