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他死死的牵住,在大群同事的目光下离开。
他盯着她的眼,随后看向老头子,说道:“老师,抱歉,借你们木槿用一下。”
木槿躲开他的手,点点头:“吃过药了,谢谢关心。”
木槿瞪了他一眼,大庭广众之下他怎能这样,呵,人的变化还真是快,以前她日日期盼某一天他们的爱可以被所有人祝福,她盼望他能在外人面前给她最多的宠爱,可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如今,他做到了,可是似乎自己却再也不需要了。
程翕和同来的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径直走到她的身边,和她身旁的老头子礼貌的打了招呼,看向她二话不说伸手摸向她的额头,随后皱着眉头问道:“你生病了?这么烫。”
“我想我家男人了。这个回答可好。”木槿嗔怪道:“以前在家都睡在他怀里的,所以不知道自己会有乱踢杯被子这个习惯。”忽然,木槿似乎想到什么,她确实知道自己睡觉不安分,可是以前她一个人一个房间的时候,早上起床被子依旧好好的盖在身上,若是这么说,那他一天晚上会起床多少次为自己掖好被角。
老头子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你确定你只是感冒了?不是变傻了。难道还是为情所困。”说完,还示意她看正走进餐厅的程翕一席人。
木槿仍旧盯着远方,说道:“没怎么,我在聚焦。”
老头子盯着她,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木槿点头,将蛋壳仔细的包在纸里,眼睛无神的望着远处。
“这么大人也不会照顾自己。”老头子抱怨着,夺过她手上刚剥好的鸡蛋:“我带了感冒药,一会儿吃了饭和我去房间看看。你不知道感冒最好不要吃鸡蛋吗?”
木槿点点头,揉揉堵的发慌的鼻子,瓮声瓮气的回答道:“有点感冒。”
第二天早上,木槿坐在餐桌上,吃着早点,老头子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的脸问道:“你是生病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木槿打开窗户,让冬日的寒风灌入屋子,想让那刺骨的冰冷吹散所有的想法,但是那些东西仿佛就如魔鬼梦魇般,死死的缠绕着她,欲将她拖入了那无底的万丈深渊,撕碎她的灵魂,任她在心底如何叫嚣如何抵抗,似乎都无济于事。
程翕站在门口隐约听见屋子里想起来的脚步声,他知道她起身离开了,她把他拒之门外,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在她的心里也将他放逐了呢?他其实早就想过当她听见他说是为了她而回来的时候的反应,兴许是冷笑,兴许是嘲讽,兴许会开心,兴许会不相信,但是,从未想过她会是不在乎,如此的不以为然。
木槿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向床边走去,轻声说道:“程翕,你回去吧。我累了。”她躺在床上闭着眼,不去想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不去管他是否还站在门口,她现在的思绪很乱,她忽然发现好多事情都颠覆了她原来的想法。还继续向着更加未知更加难以掌控的局面发展着。
“若是我说我们青梅竹马,我曾爱过她,想着给她一个名分,仅此而已,你会相信吗?”他轻声询问。
“可是墓碑上写的是爱妻啊,难道真的那么多年只是朋友?”她笑,讽刺的问道。
“因为我发现我和她除了朋友以外不适合做夫妻。”
“既然你遇见她了,为何不留在她身边,还要回来?”她问道。
木槿怔住,阿离?她没有死?不可能,她记得他走后她求着许愿带着她去见过那个姑娘的坟墓,若是躺在坟墓里的那个人不是阿离,那么又会是谁?若是里边那个姑娘确确实实是阿离,那么出现的姑娘又是谁?她闭着眼,不知道到底上帝是如何安排这一段故事的。
他说:“木槿,这五年我过得好累,当初离开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还能回来,但是庆幸我居然在异国他乡遇见了一个故人,是我从来不敢奢望会再见的一个人,阿离的出现,让我明白其实某一天我还是能再回来的,现在我做到了,但是发现似乎我来晚了。”
他站在她的门口,他记得五年前他们分别的那一个晚上,她站在门外,而他站在门里边,如今这种方式倒是交换了。他将手贴在门上,他知道她有一个习惯,若是找不到那个人或是不想见某个人的时候,总会独自蜷缩在角落,而她最喜欢的地方便是门口,不知道这么多年过了她的习惯到底有没有改变。若是没有变,那么现在她是否能感觉到自己的温暖。
木槿背靠着房门,闭着双眼,揉着发疼的眉心,说道:“程翕,其实我开始怀疑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沉默片刻,他说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见你所以就来了,真的不要打开门吗?”
程翕站在门口,望着紧闭的房门,他从未料到某一天他们之间的谈话还会隔着这样一扇门,明明对方就在咫尺以外的距离,却见不着摸不到,那般遥不可及。
木槿的手停在门把上,隔着门问道:“有事吗?”
“是我,程翕。”那人轻轻地答道。
她坐起身,将外套披在身上向门口走去,问道:“谁啊?”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木槿躺在床上望着橙色的灯光,之前的疲倦都随着那热水流走,她想着她走了之后他的生活会有什么改变,想着他今天又会遇见多少有趣的故事,又会遇见多少有趣的人,可是,她却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幼稚,以前在医院加班或是夜班也经常一两天不回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神不宁。
电话终于归于平静,他打开她的短信,短短的几个字忽然觉得扎眼,不耐烦的将手机扔向桌子的一端,陆离看着他的表情,说实话从大学开始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他几乎从未见到他这么不安,永远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表面上永远都是带着一抹浅笑平易近人,即使是遇见多么大的困难,都见不到他的慌张,而从他遇见了那个叫做木槿的姑娘,一切都开始向着他们这群兄弟不曾预料的方向发展,他们发现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也有愤怒的时候,他也有不甘的时候,他也有认输的时候,他也有妥协退步的时候……
“没什么。”陆离深吸一口气,端起杯子轻笑将酒倒入口中。
“我什么不愿意承认?”他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笑的那么讽刺,却又那么悲伤。
陆离为他斟满一杯酒,笑着道:“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五年前,某人躺在病床上,那时候小嫂子还和那个叫做什么程翕的人在一起,吵着硬要和你告别,而那时候的你那么笃定她会回来,说实话,那时候的我从来没有打算要看好你们两个,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其实我看到了她的努力,她想好好和你在一起的那一份执着还是让我动容,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本不该多嘴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但不想看见身边的好兄弟的感情是无疾而终的结局,或是因为误解猜忌而和心爱的人分开,阿森,其实有的事情你发现了也能感觉得到,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木林森摇摇头,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陆离,我开始怀疑当初的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
而远在C市的某家小酒吧,木林森和一男子对坐,那人看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终于开口问道:“真的不要接吗?”
木槿深吸一口气,坐在床边拿起手机,又拨打了几次那人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猜想着那人是不是睡着了,无奈只得给那人发了短信:我想你了,晚安。
木槿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下照片中的那个人,将照片放在床头柜上,像是他还在她身边一样。洗了澡,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背后,浸湿了单薄的睡衣,此时更是怀念那人,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从来没有自己吹过头发,都是他小心翼翼的帮着她。嗯,还不止那些,她发现那些原来自己明明能做的很好的小事的能力也开始渐渐地退化。
她记得那是五年前,和程翕分开已经半年有余,他一直知道她喜欢雪,所以那年冬天两人去了最北方,寒夜里,冰灯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光,那时的两人争论着要不要攀上那座用冰雪砌成的城堡,她说他幼稚,说他小孩子,说他烦人,可是最后还是随着他一步一步的登上了城堡的顶端,他将相机递给路人,麻烦帮忙拍照,她拒绝,他却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在别人的摁下的快门中定格了这个永恒的画面。那是他们第一次合照,第一次旅程,开始生活的第一年。
晚上会议结束已是十点左右,木槿回到房间将资料整齐的放在桌上,想起还未整理的行李,整个人扑腾在床上,更加不想动弹。拿起手机,拨通某人的号码,却无人接听,木槿皱着眉头,想着兴许是那人此时正忙着吧,支撑起疲惫的身体,打开行李箱,脸上逐渐晕开一抹笑容,她嘟囔着:“怎么越老越像个孩子了呢?”拿起行李箱上边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那么温暖,眼睛看着她带着无限的宠溺,而那时的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脸上的笑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僵硬和牵强,似乎比周围的冰灯更加寒冷。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