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万大军,投鞭断流,气势吞天,浩荡南下。
平定南越诸国,一直都是父皇心头的一根刺,此番南下不仅可以提高自己的声望,为自己日后登基加一些筹码,也可以了了父皇的一桩心愿。出兵已是半月有余,但是就在这几天连下大雨,军队的行程被耽误了下来。
身着金黄战袍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坐在帅案前,以手扶额苦思冥想。他,就是天朝太子,姬沐夜。
“不必为这天气忧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世间变幻莫测,无人能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这么一点点小事你就忧虑至此,怎么统领大军平定南越?”看到姬沐夜愁眉苦脸的样子,坐在一旁的老将军公孙吾威开了口。
姬沐夜抬起头说道:“太傅教诲的是。可是我军是远征南越,如果行程在这样耽误下去,军士难免疲累,一旦开战形势不利于我军。”
“你这一层担心倒也是必要的……”
“报!”正在两人谈话之际,一个士卒进了帐中跪于地上。
“讲。”
“太子殿下,公孙将军,京城来报二殿下发动变乱,挟持皇上,封锁京城,太子妃被上官将军护送出城,最后收到消息是在北疆镇山城,现今下落不明。二殿下四处散播太子妃遇害的消息。”
“好了,下去吧。”
“诺。”
“哼,果不其然,他还是反了。”公孙吾威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
“好在我们早有安排,可以不用担心这个了。”姬沐夜释然的说道。
“错!”公孙吾威提高了音量,怒喝道:“大错特错。如果你还想承袭帝位的话即刻班师回京。”
“这是我第一次带兵出征,怎么能这样不了了之?”
“愚钝!即便你平定了南越,你也是败了。平了南越,失了天下,孰轻孰重?即刻班师,刻不容缓。”
“这……为何?”
“你要知道,帝,乃天下之主。虽然你明知京师无虞,但是天下不知。你知道天下人会怎么想吗?天下人怎会相信一个连父亲都不去营救的人会成为明主?你可会认一个弃父亲于险境而不顾的人为主?”
“太傅,这是私心。平定南越是社稷之重,我……怎能为自己的……”
“愚钝至极!”公孙吾威怒道:“你以为如果你没了王位,你的为社稷为天下的心有谁会知道么?成王败寇,亘古不变。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江山社稷,就不要把王位让给一个挟父迫兄的人。”
姬沐夜看向手里的玄龙玉佩,这块玉是当年他父皇赐予的伴生玉佩,因为他是长子,所以拿的是玄龙玉,而他的二弟姬沐苍手里的是翼虎玉佩,三弟姬沐辰拿的是赤鸿玉佩。三块玉,不仅是伴生玉那么简单,这更是地位的象征。
高昂的龙首,逸动的龙须,盘旋的龙身,飞舞的龙爪,似乎在告诉他,大丈夫当仁不让。此身生而为龙,是狷狂,静蛰十余载,是坚忍,是等待。自己尚且年少,南征的机会有的是,何必急功近利?欲成大事,需步步为营,一子不错。
天朝京城,上京,天下第一城,皇宫内太和殿。
金碧辉煌说的就是这里,正对大门的是一座巨大的金铸的尽显威严庄重的龙椅,九根金色的柱子,撑着宫殿的穹顶,八根柱子对称列在宫殿的两侧,一根最为粗壮的立在龙椅之后。坐在之上的是一个鹤发童颜身着皇袍的老者。他气定神闲,双目微闭。
他就是这天朝之王,九州之主,老皇帝姬安之。
太和殿内,满是金甲,闪耀,刺眼。
“父皇,您年事已高,而国事愈加繁重,儿臣实在不忍。”妖艳,本是形容女人的,可是用来形容这说话的男子也不为过,他就是姬沐苍天朝二皇子。
“哼,二殿下此言差矣,就算陛下不堪劳累。那也不应该由你来……”站在一旁的太监阴阳怪气的说道,但是话未说完,一旁的甲士便挥剑斩下了那太监的头。鲜血四溅,淋了老皇帝一身,而他仍然一动不动,这可能是他作为王者的尊严吧。
“你怎么可以用那狗奴才的血污了父皇?”姬沐苍轻轻地抬起头说道“死!”
只见那甲士没有丝毫迟疑,即刻提剑自刎,血溅当场。
“父皇,您看到了吗?禁卫军对我多忠诚?你有这样的手下么?哦……我差点忘了,这禁卫军就是您的啊。”说罢姬沐苍邪邪地笑了一下。
“唉……”老皇帝叹了口气,闭着眼说道:“看来朕的选择是对的,你不仅无能还自负,不仅残酷还过于狠辣,这样的人怎么能担任一国之君?”
“那又怎样?凭什么他是王我是臣?同是皇族血脉,凭什么是他而不是我?”
“因为你的心。你不适合做王,如果你做了王,不仅苦了天下,弱了国家,也会断送江山。你凡事只想自己,你只看到了王的权力却没有看到王的责任,你不配做王。”
“又如何?成王败寇,我是最后的胜利者,我说我适合做王就适合。你怎能知道?”
“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这次南征的机会,只怕夜儿南征之事落空了。你误国啊。”
“父皇你该不会以为大哥赶得回来吧?他已经出兵整整一个月了,现在早已经在南越沙场上了,他是赶不回来的。”
“等等,拿出点耐心来。你怎么能知道这世界上会有怎样的变故呢?你还是太过浮躁了。”
“如果我继续等下去,我这一生可能仅仅是一个亲王而已,父皇您难道不会感觉到不公吗?”
“以前可能会,现在绝对不会。”
姬沐苍仅仅是邪邪地笑了一下,转过身面向殿外,挥了一下手。
站在台阶下的一个甲士,跑到了门口朗声冲殿外的文武官员念到:“朗照日月,天地廓清,建帝有诏:‘天下事宜,冗杂繁重,朕年事已高,再无心力决断天下。经朕思量,太子沐夜穷兵黩武,不适朝政。三皇儿年纪尚轻。唯独二皇儿,恪尽职守,全心卫国,故朕将皇位传于二皇子。钦此。’”
殿外文武官员纷纷跪下,却是声泪俱下,哭声震天,人人心中都清楚,这是姬沐苍的假诏书,这一切并非是老皇帝的本意。其实他们更担心的是姬沐苍登基以后的日子就是心惊胆战,日日乃至时时如履薄冰。
“大逆不道,挟父迫兄,谋权篡位,倒行逆施,你不怕天谴么?”一个老臣站起来喊道。那老臣就是左司徒宇文尚贤。
“哼!”姬沐苍听到那声音,走到了外面打量着那老臣说道:“宇文大人,您可要知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天了。”
“不肖竖子,怎堪高位?你想当皇帝?还没资格。”
“哈哈。”姬沐苍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哼,杀便杀。老夫与你这大逆不道之人不共戴天,一死何惧?”
“嗯,既然宇文大人这样说,那朕便给你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吧。杀!”姬沐苍轻轻地说道。
“二殿下,不能杀啊。”站在他一旁的老者说道:“宇文大人是朝中元老,声望很高,如果你真的杀了他,只怕朝中大臣不服啊。”这老者叫阮良,二皇子的老师,是朝中最不起眼的人,正因为不起眼所以更加神秘。
“没了他,文武众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天下才能囊括于我的手中。”
“二殿下,你错了。众臣不服,权柄不稳啊。”
姬沐苍无动于衷。
两个甲士已经将宇文尚贤拉了出来,宇文尚贤跪在地上,那甲士手里的刀已经高高扬起,正待落下。
“扑通”一声。是什么落了地吗?
“当啷”又一声。
举刀的那个甲士倒在了地上,金色头盔上太阳穴位置上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鲜血潺潺的流出。
姬沐苍皱了皱眉头。
所有的禁卫军纷纷亮刃,四下张望。
“乱我朝纲者,杀。”阴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四个劲装男子立于宫殿之上,开口的是天枢将百里冷空,他生性冷漠,面无表情给人以很强烈的距离感,善用两把冷月弯刀,刀法迅捷千奇神出鬼没,瞬间取人性命。
余下的是天璇将慕容神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用来说他一点也不为过,善使剑,佩剑名为天璇剑,身法极快,剑法灵动千变万化。玉衡将法行,性格耿直,刚正不阿,勇猛异常,善使关刀,阻风断水。开阳将姜安句,刚烈勇猛,力大无穷,用双锤本无招数套路,全凭一身力气制敌,成为玄天将后受天玑将况勋的指点,练会了青阳十二式锤法。
四人轻轻落在了殿堂前。
“哼!玄天将,以为你们真的就能独当一面么?”姬沐苍戏谑的问道“怎么?玄天将不是七个人么?怎么只剩四个了?”
“来多了,怕落个以多欺少的骂名。”百里冷空说道。
“哈哈。”姬沐苍拍手说道:“好啊,谁不知道我天朝,玄天将以一敌万的威名,又怎会担心落的那样一个骂名。”
“二殿下,你这阵仗摆的大了吧?”慕容神风笑道。
“对付玄天将再大的阵仗也不算大。”姬沐苍笑道。
“二殿下,抬举了。”慕容神风答道。
“几位今天是来庆贺我承袭帝位的么?”姬沐月凌厉眼神寒气逼人。
“狂妄!天朝历经百年,帝位的承袭皆由时主所定。你没资格。”说话的是法行,关刀点地,撼人心魄。
“你们还知天朝,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是天朝皇子?”
“扰皇室安宁者,杀。”法行沉声说道。
法行话音刚落姜句安的身形却动了,直逼姬沐月。双斧劈开拦路的禁卫军,眼看就要到了姬沐月的面前,四道虚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中间两人骤然对姜句安展开了攻击。
那四个人正是姬沐月手下的四个贴身护卫,名唤“四桀”,不错“四桀”的“桀”不是杰出的“杰”,是意指凶残的那个“桀”。这四人本是江湖中人,后被姬沐月收入麾下,老大穹起用一双钢爪生性残忍,嗜血成魔,功法狠辣招数阴狠,他不爱攻人要害,喜断人手脚筋废人武功。老二陶吾冷血嗜杀用一根节刺钢鞭,使人防不胜防。老三魂盾性子直,头脑简单粗暴,一身横练刀枪不入。老四陶?用一柄铜锏,阴险狡诈,心黑如炭。而拦截姜句安的两个正是陶吾和魂盾。
三人酣战之际,姬沐月笑道:“想不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又怎么会忘了你们玄天七将的存在?”
“二殿下的意思是您是那被捕的蝉了?”慕容神风大笑,但是旋即便沉了脸色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四个够不够当那在后的黄雀了。”说着慕容神风拔剑出鞘弹出九朵剑花,刺向正待挥鞭攻击姜句安的陶吾。
但是穹起和陶?也不是看客,都是个中高手,出手只在一瞬间,生死也在一瞬间。
禁卫军正待进前围困几人,百里冷空镇呵道:“天朝将士,退下。”
这一声摄人心魂,禁卫军立时被百里冷空的气场所压制,无一人敢再动。其实只要稍微动脑想一下,也就都明白这场混战不是他们所能插手的,即便他们参与了也仅仅是白白送命而已。
“报!”一个禁卫军慌张的跑到殿前想姬沐月并报道:“禀二殿下,皇宫已经被龙兴军围住了。”
姬沐月脸色大变,眉头紧锁,轻声嘀咕道:“这不可能。”
“二殿下,没什么不可能的,不要太过自信了。束手就擒吧。”法行大喝道。
“他出兵月余,怎么可能说回来就回来。且不说别的,他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叩开城关进了京城?”
“报——”远远地又传来了禁卫军的通报声。人未到声先到,只见那气还没有喘匀的禁卫军说道:“禀……禀二殿下,太子他放箭射杀了几个守城的士卒要您收手,否则他就要攻城了。”
姬沐月心下大乱。
皇宫高墙外,姬沐夜骑在马上,手里的强弓还没有收起。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招是否能够奏效。原来他单骑连夜奔回皇城,启用了原先潜伏于京城内的一万多龙兴军。用兵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用这一万多军士冒充七十万龙兴军。而出征的七十万大军五十万继续南下二十则返程勤王。
“二殿下,请收手吧。”百里冷空说道。
“父皇在我手里,你们即便攻城又如何?四桀,杀了他们。”
话音一落穹起和陶?就出了手,他们的目标自然就是百里冷空和法行。
一方是纵横江湖的侠客,另一方是身经百战的大将,虽说两方的武功路数大相径庭,但是近战肉搏不相上下,因为玄天将既是将也是兵,排兵布阵他们可以运筹帷幄,浴血沙场他们可以横扫千军。
看着眼下的战局,姬沐月似乎看到了结局,城外兵海,城内猛将似乎自己没有什么机会取胜了。以父皇为质?他姬沐月似乎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他虽然阴险但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棋差一招怨不得别人。
他看了一眼端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心下恨道天下早晚是我的。
“我们走。”说着姬沐月就向阶下走去。
“是。”酣战的四人齐声应道。几乎是在同时四人猛攻对手赢得先机抽身而退。但是满城的禁卫军已经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其实他们仅仅是屈服在姬沐月的淫威之下的,现在一切都已经近乎尘埃落定,姬沐月的败局似乎已经不可挽回了,他们才敢于做回自己。
他姬沐月从何而退?
城门。
北门精玄。精玄门外上了官道直奔北方。
玄天将想追,但是他们完完全全的被四桀所牵制,即便四桀也是边战边退,时而抽身急退,时而奋力猛攻。一时间四位玄天将招架的也有些吃力。
四桀虽然无法击退玄天将但是逃总是比留下简单。当然也不尽然。不过此刻他们确实是逃得了的。
“不要追了。”开口的是老皇帝姬安之。
天下之主,谁敢不从?
四位玄天将即刻收手,高手就是高手,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抽身而退,半跪在阶下。
“微臣护驾来迟,望主上恕罪。”
“无罪,平身。我要见夜儿。”老皇帝姬安之依旧平静。
“诏太子殿下入殿。”皇宫总是不缺公公。
“儿臣参见父皇。”见到皇帝是要行跪拜之礼的,可是太子只要鞠躬作揖即可。
“免礼,夜儿。谁让你回来的?”
这一问让姬沐夜陷入了沉思,半晌他答道:“天下。”
“夜儿,你……”
“南征一事,还请父皇放心。儿臣与公孙将军兵分两路,现如今公孙将军应该已经到了江左了。最迟明日就能收到公孙将军的战报了。”
“你,做得很好。”老皇帝接着又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星儿在何处?我要见他。”
“父皇,您没事吧?儿臣给父皇请安。”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从殿外走进来面带忧色的问道。他便是天朝三皇子姬沐星。
“你看呢?”
“父皇乃我天朝的顶梁柱定然不会有事。儿臣被二哥给囚禁了,刚刚才被禁卫军救了出来。”那少年行了礼说道。
“没事就好。”
同样的血统,不同的地位,命运总是难以捉摸,他不甘心,这一次他发出了挑战,但是结局是那样的令人失望。可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又怎么会善罢甘休?或许下一步他会迈得更远。前路未知,成王败寇,而有谁甘心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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