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漫天,窸窸窣窣地从望不着边际的天空落下,覆盖了行人的脚印,也覆盖了天地前一秒留下的痕迹,落在宏伟的楼宇上更显出一种肃穆的庄严。
一片宽阔敞亮的雪地上,一个白色裘衣的少年站在雪中如松耸立,毫不在意头顶以及身上落下的厚厚的雪,在少年的一旁,一个身形坚朗的老者同样站在雪天中,不过老者的脸上却露出不同寻味的笑意。
“心通神明,怅然若宇,放开你的心神,仔细去感悟这天地的呼吸。”
老者嘴唇轻启,沁人心脾的声音回荡在天地,宛若寒冬里的一丝春意,又好似沙漠里的一泉甘露,让人神清心明,说不出来的舒服。
“万物皆有灵,唯有得造化,逆阴阳者,方可踏出凡俗,傲视千古,成为一方强者。”
“然而,强者之路谈何容易,锻体,悟道,凝神魄,灵台,掌灭,逆乾坤,主宰之前一境五重天,重重断人魂,所以,想要成为强者必须有着一颗坚韧不拔,视死如归的心性,不然只会让自己步入绝境。”
老者慈祥地望了眼雪地中的少年,缓缓道:“今日让你在此感悟天地奥义并无其他用意,因为这是每一个冰灵族人甚至每一个灵士都要走的路,唯有感受到天地奥义的人才能被天地所承认,才能凝聚灵力施术。”
少年自然是韩晨,只不过,此刻,他眉头皱在了一起,脸上不断出现困惑甚至一些愁苦,接着他的头出现了晃动,仿佛要追寻着什么,头顶的积雪也因为晃动悉数落下,连带着肩上的雪也落了下来,堆积在脚下。
现在的韩晨正努力着感受老者所说的意境,只不过这种事岂会那么容易,天地浩瀚无边,能窥其一二就已经算得上惊为天人了,更别说要感受它的韵律,掌控天地的脉络。
话虽这没说,不过他还是要按照老者说的去做,每一个冰灵族的族人都是这样开始修行的,虽然都是要感受天地奥义,可基本都是一些花草树木的散发的奥义而已,在韩晨的内心却想着能感受什么都行,只要能修行。
双眼紧闭,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用精神去感受这天地的呼吸,它的脉络,它的韵律,以及它的奥义所在。神识中,天很高,地很厚,任他如何飞翔都触不到一丝一毫,整个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悬浮着,踩不着地,触不到天,孤寂异常。
正在韩晨无可奈何的时候,一股清流自四面八方涌向了他悬浮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悠扬深邃的声音,正是这股清流让他略显得疲惫的神识再度充满了力量,而且不觉间他感受到了一种磅礴浩瀚的气息。
这种气息不属于任何人,不,是任何人都不配拥有的浩瀚,它沉厚,深邃,又缥缈孤寂,仿佛夹杂着数不清的情绪在里面,甚至他感受到了一丝伤感,他确定这不是错觉,这种感觉让人心神摇曳,甚至有种魂飞魄散的难受。
然而,那种感觉刚刚被感知到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抹去了,那股莫名的力量来的很是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瞬间,韩晨感觉天地又重归到了一种清冷的环境,寂寥,茫然,什么也没有。
“怎么样?”老者望着睁开双眼的韩晨,关切之意不语言表。
韩晨双眼呆滞,好像还沉浸在那种状态中,过了很久,他的眼珠才微微转动,眼中恢复了以往的色彩,只不过眼底的一丝遗憾却暴露在了古长老的眼底。
古长老走上来,轻轻拍落他身上的积雪,安慰道:“没关系,很多人第一次都是毫无收获,这是很正常的,你也不用失望。”
“浩瀚,缥缈,厚重.....”韩晨轻声呢喃。
“什么?”古长老惊讶的合不拢嘴。
韩晨叹了口气,道:“可惜,刚感受到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阻挡了。”
古长老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可是他也不能将一切都告诉韩晨,不过韩晨的意思是他是听懂了,他感受到了,至于感受的是什么,那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听描述应该非比寻常。
“古爷爷,小晨有一点不明白,我学术法和感知天地有何关系?”韩晨不解道。
古长老抿嘴一笑,道:“术法,只不过是一种手段,借助天地万物的力量展现出来的而已,尤其是我们冰灵族一脉,因为我们生于厮长于厮,自然要更依赖于天地之力,尤其是冰雪之力。”
“你可明白?”古长老面带笑意。
韩晨思索了片刻,道:“明白,可是我现在能不能展示术法呢?”
古长老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随即伸手一指韩晨的眉心,只见韩晨脸上痛苦一闪而逝,愣在了那里,嘴巴微张,眼眸闪着亮光。
“慢慢感知天地之力,运用你脑海里的口诀,试一试。”
韩晨心神沉浸在脑海中突兀出现的口诀之上,口诀很简单,名字也很俗—幻冰决,顾名思义,就是和冰雪雨水有关的凝聚,然后变幻成各种各样的东西,前些时日的那株冰花就是这幻冰决使然。
大致明白了幻冰决的要义,韩晨就有些迫不及待了,这可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术法,虽然是最基本,最不引人注意的术法,但同样让刚刚接触韩晨兴奋不已。
在古长老的注视下,只见韩晨神情蓦然严肃起来,神识瞬间四散开来,一股莫名的气息流窜,天地间的雪花也受到某种牵引,开始旋转飞舞,朝着韩晨的身旁聚集。
雪花越来越多,越来越急,渐渐在韩晨的手心凝聚,越来越多的雪花不断挤压,相互碰撞,融为一体,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冰块,冰块在韩晨的手掌上方悬浮,变幻,直到成了一朵冰花才渐渐落回韩晨的手心。
然而就在这时,遥远的雷雪禁地的茫茫雪山齐齐颤动了一下,瞬间引起无数的雪崩,只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在那一瞬间发生,泯灭,无人察觉。
冰花晶莹剔透,和古长老的那一株一模一样,只不过样子大了些,可是,冰花刚接触到他的手,就传来一声惊呼。
“啪!”
冰花落地,碎成无数份,水晶般的冰渣四散飞溅,砸在雪地上就是一个小雪坑,冰渣融化,浸湿一小片雪地,让人怜惜。
韩晨尴尬的挠了挠头,朝着古长老笑了笑,道:“太大了,有点重没接住。”
古长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欣慰的看着像是犯了小错的韩晨,眼眸中的赞赏之色荡漾在脸上,伸手抚摸了下韩晨有些凌乱的头发,道:“虽然这不知道对你是好是坏,但古爷爷真的很欣慰。”
“嗯?”韩晨更加疑惑了,不解地望向古爷爷。
古长老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抚摸着韩晨头发的手更加温柔了,只是心底的一声叹息,终究没有变现出来。
冰阙城,城东的一处别具一格的院落,院落远离聚集区,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冰丘旁,晶莹如玉的建筑与周围的世界宛若一体,丝毫没有特殊之处,甚至可以说是毫不起眼。
然而,若有人站在冰阙城的上空俯瞰,定会惊讶的让人无语言表,虽然这处院落低矮简朴,可它的存在却比城中央的巍峨楼宇更让人瞩目,仿佛整个冰阙城的点睛之处。
院落内,陆陆续续的几个老者疾步走向屋内,仔细看正是冰灵族的几位长老,他们脸上的表情不一,可都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沉重,也许是事情的紧急,他们都来不及相互问候,只是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进了房间。
炉火映燃,散发出喜人的热度,让房间内的寒意瞬间骤减了许多,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摆放着七八个厚厚的貂皮锦蒲,锦蒲上端坐着冰灵族的七位长老,他们的神情也仿佛被室内的温度驱散,平静地望着最中央的一位老者。
老者一席白衣,须发尽白,闭着双眼端坐在锦蒲上一动不动,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
良久,老者的双眸轻启,一道精芒一闪而逝,随即平静的像一泓湖水,沉默片刻,老者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天之至私,危已,告知族长早做准备。”
七名长老齐齐色变,震惊地回味着老者的话语,其中一个性子急切的长老更是担忧道:“秦巫可有解决之法?”其他人闻言也匆匆望了向秦巫。
秦巫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渺茫,十死九生,一线生机尚不明朗,听天由命。”
房间内坐在最里面的长老有些忍不住了,阴沉着能挤出水的脸:“敢问秦巫,起因与何?”
一直沉静的秦巫眼眸中闪动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事情已经发生,起因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如果你非要知道起因,老朽只能说是天机不可言。”
“哼!天机?我看是人为!”那名长老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道:“听闻韩震天的儿子正在修习术法,难道大家都忘了老族长的遗言了吗?”
“赵岳!”古长老猛地大喝一声,道:“禁地之变发生在小晨修习术法之前,你可不要乱咬。”
赵岳冷笑一声,走到古长老面前,道:“我没记错的话,教会韩晨术法的就是古长老吧?难道不是因为你不尊老族长遗训执意教授韩晨术法才惹出这么大的事情?”
“赵长老还真会狡辩,老族长遗训是有言说禁止韩晨修习术法,可不能就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韩晨修习术法而引起的吧。”
“你...”赵岳涨红着脸,一时间居然语塞,无法反驳。
“好了,两位长老就被争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解决眼前的问题。”
“对极,对极。”
各位长老纷纷劝解,他们也觉得赵岳被逼的口无言语,这样对谁都不好看,于是连忙出言,想要化解这场矛盾。
赵岳也是清楚这一点,他知道再说下去就是自寻其辱,便狠狠瞪了古长老一眼,回到锦蒲坐下。
秦巫见两人都不在争吵,抚摸了一下胡须,徐徐道:“禁地异变,可能失去之前的威胁,再者禁地好像出现了一种很厉害的禁制,所以,想要抓住那一线生机,就只能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众长老纷纷露出期冀目光。
“进入禁地!”秦巫掷地有声道,声音中充满决然,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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