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怀真同两个丫鬟回了房,冰菊才拍拍胸口,笑道:“吓死我了,谁能想到少爷偏这时侯回来了?果然不能做一点儿亏心事儿的,才一举动就给撞见。
然而细想,在许久之前,她本就想同他疏远些,如今求仁得仁,岂不是好?但或许是先前委实太亲近了,习惯了被他温声呵护,如今乍然看到他冰冰冷冷的模样,反倒是大不自在起来。
可是,纵然他再好,也不是自个儿的父母弟兄,如今这般情形相待,才是正理常态,如今她反而因此惆怅惘然,患得患失,岂不可笑?
虽然唐夫人跟敏丽十分厚爱,但既然已经惹人厌了,又何苦还来现眼?倒不如就此断了也好。
只是虽然这样想,却难掩伤心,只是一边走一边哭,却又不敢出声。正泪眼朦胧中,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怀真听出是小唐的声音,当下更是加快步子,恨不得一步回家,然而终究不及小唐走得快,上前来张手便将她拦住了,慌慌张张地道:“怀真!我……”
怀真不能抬头,左冲右突,小唐只是挡着不肯让她走。
怀真又羞又恼,见他苦苦拦住,无计可施,索性住脚,也不等他说什么,便低着头,颤声说道:“先前承蒙唐大人多方照料,所欠之情,无以为报……如今反倒一再惹您生恼,以后便再不来了,也不会再相见,就权当是还了先前所欠种种罢了。”说着深深行礼,转身又要走。
小唐听了这几句话,通身如披霜带雪,冰冷非常,顿时想也不想,一把便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猛地拉了回来。
正有些含怒,谁知低头仔细看时,却见怀真满面泪痕,双眼发红,哭的明明已是气噎神消,只是死咬着唇不肯出声罢了。
小唐一惊,怀真见他已经看见自己的脸了,便将他的手一推,含泪又道:“唐大人拉住我做什么?快请放开……”
小唐呆了呆,竟是情难自禁,也顾不得如今是在外头,光天化日,将怀真用力一拽,便死死地扣入怀中。
怀真身不由己入怀,吓了一跳,想推开他,却是动也不能动,呆了半晌,便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
小唐将怀真搂在怀中,连日来那心底空虚无着,此刻有了她在,才仿佛尽被填满了似的,满心熨帖喜欢,竟是一刻也不愿将她放开,更是满心有无数的言语,却偏不知如何说,又不知先说哪一句好。
怀真挣了两下,回过神来,因怕给人看见了不像,便又惊又急,道:“唐叔叔,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小唐心头如惊涛巨浪一般,只好深深呼吸,才缓缓地将她松开,怀真惊魂未定,后退一步,仰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举止反常。
小唐凝视着她的双眸,仿佛要看到她心底去,满心震撼焦急,火星乱动,却并不知要如何说,正在此刻,耳畔忽然听到湖畔那边,似传来那鸳鸯戏水的声响。
小唐心中一动,忽地想到那一夜的情形来。他定了定神,便望着怀真的眼睛,一字一顿,念道:“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桃花春水绿,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思君……君……不知。”
怀真听他忽然念了一阕词,起初还迷迷瞪瞪地并不明白,待听他一句一句念下去,到了最后,又听出他把“忆君君不知”的“忆”,改成了思念之“思”,顿时如雷轰电掣,当下定定看着小唐,只是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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