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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人都有这样的感受,刚刚进入一个新的生活环境,尤其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环境,日子过得特别特别慢,时间像是蜗牛一样慢得似乎不再向前推移,天明起床好不容易才熬到天黑,一个月像熬一辈子一样要好久好久才熬得过去。一旦生活规律确定了适应后,天天千篇一律,今天是昨天的翻版,明天是今天的拷贝,日子过溜顺了,时间就像驶上了高速路,一眨眼就是一天,一晃就过去一年。移民队伍中没有被冬眠的人也不例外,轨道刚稳定下来时,一个个扳着指头数日子度日如年,后来习惯了生活规律了,日子就闪得飞快,简直是刚过完年又要准备过新年一样,不知不觉间平淡无奇的10年就快过去了,除了小玲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保罗长出喉结成了个半大小子,其它仿佛没有什么变化。
在这期间,板田几次向指挥部提出申请,请求指挥部派员拆除黑龙会飞碟中央处理器内的微型炸弹,反复申述自己的队员们天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不小心误触发而丢命,有人开始暗中鼓动与其窝窝囊囊胆战心惊地苟活,不如脱离母碟单飞搏上一搏,甚至有的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扬言要在自尽前抓几个垫背的,越来越难以管束了。指挥部鉴于板田一伙一直规规矩矩服从监督,太空中本来就枯燥至极,若是再加上成日忧患,很可能导致精神崩溃,难保不发生意外,不管哪方损折一条人命都是相当大的损失,便在航行中的第5年个年头拆去了微型炸弹。
一天,人们万分激动地欢呼起来,终于在肉眼中看到了新地球,尽管进入稳定轨道后,新地球一直在天文望远镜中被监看着,然而在肉眼中出现的意义那真是划时代的。其实观察组前些日子已经从肉眼里看见了她,只是在万点繁星中要辨别出来很是费劲,孟指挥长刻意留在一个特殊的日子向大众宣布,那个日子就是公元2559年元旦,先遣军出发10周年的记念日。碟上大部分是科学家,连小保罗也早在热心的叔叔阿姨的指点中观察到了,只不过大家仍然心照不宣地等待着指挥部的公开宣布,以便全员集会热热闹闹地隆重庆祝。
待到2559年元旦临近,孟院士命令把母碟自转到碟窗侧向太阳面向新地球的方向,不让阳光射进碟中。0时0分0秒,指挥长通过广播系统,向先遣军全体人员庄严宣告,我们经过10年航程历尽千辛万苦,如今已接近我们的新家园,风光无限的新地球就在大家面前,并明知故指地指出新地球的方位。除了少数值班人员外,人们全集中在广场上,抬头放眼向同一方向望过去,看见在漆黑的背景上,正前方一个樱桃大小略泛蓝色的亮星,那就是新地球。早就蓄势以待的人群爆发似的跃向空中,飘浮着互相拨舞起来,每个人都从私人行囊中掏出早已备好的庆典物品,满室的彩带彩绸扎成的花朵彩球抛来舞去,把欢乐的人群淹没得若隐若现,每个人按自己国家民族的最隆重的庆典方式尽情地高歌狂舞,每个人施尽浑身解数,展示出自己最拿手的技艺,就是一向不苟言笑的指挥长也即兴献上一段有板有眼的跑腔跑调的川剧高腔,这是升空10年来最最开心的一天。不知疲倦地闹腾了一天一夜整整24小时,人们才意犹未尽偃旗息鼓收拾会场,恋恋不舍地各自归去休息。
隔天,指挥部向大家通报,由于起飞时在地球同步轨道上耽误,穿过陨石流时的耽误,然后又在地日轨道上等候中耽误,各次变轨的耽误,虽然新地球遥遥在望,望山跑死马,从现在开始还需要近6个月的时间,新地球才会追上来。那时我们开始减速变轨,由绕日轨道切换到绕新地球的轨道,成为新地球的人造卫星,再由远地轨道多次变轨转到近地轨道,最后子碟从母碟分离,进入大气层降落到地面,这些技术几个世纪以前已经十分成熟,好比是公交车到站,从车门跨到地面一样轻松,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一年我们就能够在新地球上吃第一顿早餐了。
正值人们向往新生欢呼雀跃,成天累月地沉浸在喜悦中疏于防范时,一颗休眠已久的罪恶种子的萌芽了,一个人亡碟毁的阴谋开始蠢动了。大庆祝后半年,母碟开始减速变轨的那一天,大部分人忙碌起来,观察组轨道组动力组驾驶组几乎没有一个闲人,只有子碟的宇航员们暂时清闲。在黑龙会的飞碟里,板田征得指挥部同意,把8个人召集在一起,以聚会喝庆新生‘酒’为名,一面喝着一种含低度酒精的养生液,一面高声大侃着对联合国歌功颂德之辞,暗地里用密码讨论制定即将开展的行动方案。
“各位战友,按照首领事先安排,黑龙会移民失败后,我们混进联合国移民队伍搭顺风车,到达新地球的近地轨道时,要想方设法摧毁联合国的母碟,争取第一个降落到新地球上,尽量多占地盘抢占好地盘。现在完成使命的伟大时刻即将来临。忍气吞声潜伏了10年,当了10年孙子,我看各位憋得都快爆炸了,也该是我们释放怨气,挺直腰板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到了发动那一天,我们要让联合国那些蠢猪们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孙子。只是情况与我们开初设想的出了些变化,我们原来有5个飞碟,20个宇航员兼武士和40个冬眠武士,现在只剩2个飞碟,幸好老天保佑自杀碟还在武器还在,可是只有8个清醒的人和10个冬眠武士,力量大大减弱,完成任务的困难大大增加了。所以执行任务的计划也应作出相应调整,今天我们来拟定一个初步行动计划,请诸君不拘一格各呈妙策。”板田率先开始动员。
几个人情绪高涨,像一群顽皮的小孩终于被批准玩一场期待已久的十分刺激的游戏似的,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若不是忌顾头顶的摄像头,早跳起来高呼万岁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对接在母碟上,如若摧毁母碟我们同样不能幸免。先前没有估计到的是,这支队伍剩余子的碟只有百十个,要像原计划那样混在几千个子碟中浑水摸鱼离开母碟而不被发现根本不可能。我们来想一想,能不能找个合理的借口驾驶我们的一个飞碟离开母碟,而不引起指挥部的怀疑,那时我们全数悄悄集中在离开的飞碟里,让留下的自杀碟定时启动自毁装置,与母碟同归于尽。趁混乱之机我们第一个在新地球上着陆,完成会长交给我们的神圣使命。”板田的副手野井贞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敲道。
接下来6个宇航员兼武士,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涌跃发言。
“在指挥部安排子母碟分离时,我们抢先站出来争取第一个出发,愿意冒险为大家探路,恳求指挥部批准。”
“理由是什么?”
“感谢指挥部允许我们搭了10年顺风车,感谢大家在途中对我们无微不至地关照,在最后一站,我们再不立个微功,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们以我们只剩下两个飞碟几个人,无论如何不能让我们再冒险为理由拒绝怎么办?”
“我们就慷慨激昂声泪俱下地感动他们,进攻他们重感情的软肋。”
“再作出准我们要去,不准我们也要去的奋不顾身急于立功的姿态,发动飞碟果敢地冲出去,以那班蠢猪一贯吝惜生命的假仁假义,没有真凭实据估计不会发射导弹攻击我们。只须争取到几分钟,脱离出我们质子弹的直接摧毁的范围,那时就由不得他们了,那时候我们立即遥控启爆自杀碟,炸掉母碟和来不及离开的那些子碟,让那些不识时务妄图与我大日本帝国争抢地盘的联合国猪猡们化成灰烬还蒙在鼓里。”
“几分钟我们能飞多远?能飞出质子弹的杀伤范围吗?”
“核武器的杀伤力是光幅射冲击波核污染。我们的碟壳抗辐射能力特强,这在10年宇航中已经得到了充分验证,我们的喷射器极限推力极其强大,是联合国子碟喷射器望尘莫及的,也是他们绝对想像不到的。发挥极限功率几分钟的时间足可以离开几十千米,这样爆炸产生的碎块就砸不上我们,预先关上窗子,不让辐射光直接从窗口射入,光辐射就伤不了我们,在真空中形不成冲击波,爆炸时我们已经远远离开了炸弹这个污染源,后两项就无须考虑了。”
“联合国那些猪猡的反应时间究竟是几秒钟还是几分钟,我们谁也拿不稳,这样做毕竟有些冒险。”
“世间本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理想行动,我们黑龙会的武士难道有贪生怕死的么?”
松田岗夫轻轻咳了一声,这是约定的暗号,让其他人停止发言,他有话要说。松田岗夫在黑龙会中威信极高,在这伙人心目中甚至高过板田,所有人停止了敲击,齐齐注视着松田岗夫的筷子:“你们认为以那样的理由强行离开,他们一时不明就里,发炮击毁我们的可能性不大,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想攻击就来不及了。可大家想过没有,那只是你们的预测或者说是一厢情愿,在生死搏奕中,凡是大意认为对手弱智的人,自己就不折不扣的是个天大的傻瓜,联合国那批家伙不尽是饭桶,尤其是那个切尔偌夫绝非等闲,所以我觉得此方案有风险而且风险不小。近几年安保组表面上放松了对我们的监视,实际上他们绝对没有忘掉我们,以切尔诺夫那家伙的精明,说不定我们刚离开的第一秒他就会反应过来发出攻击令,那就非常危险了。大家清楚我们的武器包括防卫设施,已经被联合国的混蛋们拆除和没收,若是他们在被毁之前发出导弹,我们是绝对跑不掉的。在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的同时,还须尽可能保全我们自己,留得性命才有完成使命的本钱,这权且作为一个备用方案,就叫第三方案吧。我还有两个方案,大家看行得通行不通。进入新地球的近地轨道后,按惯例指挥部肯定会派一两个子碟先着陆探路,我们设法拿到探路子碟的准确情报,出发前夕悄悄摸进去,用特效武器制服其中的宇航员后潜伏其中,由他们驾碟带上我们堂而皇之地离开母碟,到达安全距离后,遥控引爆自杀碟,此时其它子碟没有一个离开,可以全部消灭联合国先遣军,给我们登上新地球后留下尽可能多的时间谋发展,这是第一方案。二是出其不意武力控制住孟华耕一家人,胁迫他让我们的飞碟先出发去新地球,当然不能透露我们有炸掉母碟的计划,告诉他我们只是想抢先登陆抢占地盘,软硬兼施逼他就范,新地球那么大,我们一时间抢占得了多少,经过权衡后他也许会答应让我们先派一个飞碟登陆的,在离母碟足够远后我们同样可以引爆自杀碟,这是第二方案。这两个方案危险性相对小些,既能够完成任务,又可以保全我们自己,应于以优先考虑。执行这两个方案的关键人物是我们的副会长,在这10年之内想方设法与孟华耕的家人套近乎,已经搏取到他们信任的板田大人。另外我已经给联系上的混入二路军的17个子碟下了指令,他们对接在第二个母碟上的9个飞碟,在我们行动的前夕发起内哄,打斗中须表演逼真,在群殴中杀死两个自己人,然后7个飞碟负气离开母碟出走,当然,出走时带上全部武器,两个死心塌地跟随母碟的自杀碟留在母碟上,为了不致引起对方怀疑,自杀碟上的宇航员随碟留下为首领尽忠,收到我们动手的信号后启动自毁程序,把第二个母碟和对接在上面的一万个子碟全部消灭。剩下的15个飞碟趁乱摆脱联合国的子碟群,抢先登陆新地球,与我们会合后马上复苏剩下的150个冬眠武士,这些身强力壮武功高绝的武士,配上全世界最先进的武器,收拾随后登陆的联合国那些不会武功的宇航员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轻而易举。将俘获到的联合国的数百万幼儿实施奴化教育,分期分批孵化数千万胚胎受精卵等,让他们长大后臣服于黑龙会为奴为仆,黑龙会就是新地球上的霸主,大日本帝国就是新地球的主人,诸位个个都是开国元勋封疆大臣,每个人都有可能去统治一个新的国家。”
军师就是军师,不仅策划得天衣无缝,还是一个搧情高手,一番话令几个人亢奋不已,纷纷热血沸腾亮拳捋袖,巴不得明天就动手。
板田虽然对松田岗夫刚愎自用,越俎代庖的越权行为很不自在,却也对他缜密的计划衷心折服,连忙用严厉的眼光制止住部下们的激动神态,敲道:“我们现在约定新暗号,眨一次眼表示执行一号方案,右手挠右腮表示执行二号方案,双手互握表示执行三号方案。为了防止临战前泄密,从今天开始任何人不得再用密码交谈,没有我的通知,今后不再全员聚会。”
松田岗夫最后强调同时给板田留足面子:“以上是完成任务的理想方案,拜托大家必须完全遵守副会长的命令,在行动之前不得全部聚合在一处,没事在外溜跶时不得超过三个人在一起,提防计划泄密被对方一锅端。冷冻室里没有摄像头,板田副会长明天去向指挥部申请,在降落新地球前夕我们要检查一下冬眠人的现状,进去取出武器装备,然后在碟外没有监视器的地方闲逛时,瞅机会一一分发放给大家。不防一万以防万一,我们还得作一个最坏的打算,你们都是组织的精英,我已经把我们的自杀碟自毁的密码分别告诉了你们,拜托大家就算是忘记自己的名字也不要忘记密码,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即使只剩下一个人,无须请示,立即用意念启动自毁程序,拖着对方同归于尽,黑龙会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休想分一杯羹,也算是完成了首领的宿愿了。”一个疯狂狠毒的阴谋就这样出笼了。
母碟的运行一切按设定指令顺利进行着,轨道变换执行得精准无误,母碟离新地球越来越近,新地球在人们眼中一天天变大,由樱桃变成了乒乓球,由乒乓球变成了足球,再长大成蓝球,像一个巨大的蓝宝石清晰飘浮在浩瀚的星空中,迥异于离开的那个灰蒙蒙的地球,人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涨,越来越激奋。接下来新地球不再是慢慢长大,而是急巨膨胀,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充满了整个视窗,上面的陆地海洋已隐约可辨,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她成了一幅平展无际的随着母碟运行不断变换着的动态的珣丽画卷,大家都掏出预先带来的望远镜,目不交睫地久久眺望着,山川湖泊平原沃野长江大河汪洋大海,历历在目美不胜收,母碟终于顺利地抵达了近地轨道。人们开始憧景在山青水秀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美好生活,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碰面未语先笑,骨子里蒸腾着喜悦,走道不自觉就迈出了舞步,每一滴血液里都流淌着喜悦,每一个毛孔中都充实着喜悦,每一个细胞都浸泡在喜悦中,连空气中都填满了喜悦,吸进胸中甜丝丝暖洋洋醉醺醺的说不出的惬意,各国流行的欢乐小调,夹杂在不时爆响的哈哈大笑声中随处可闻,每一个人心田中都像拌足蜂蜜似的甜透了。
这期间板田到吴教授家拜访了几次,孟指挥长忙于统筹指挥很少在家,在这不断变轨的紧张时段吴教授作为轨道组成员,同样忙得不可开交,腾不出时间答疑,板田只好略略同小玲聊几句便知趣地离去。这天他又敲开了吴教授家门,孟院士和吴教授都不在家,小玲开门后闷闷不乐地站在一旁,似乎没有交谈的兴致,10年间经过许多次接触,两人早就混熟了,由于板田次次都谦恭有礼,小玲对他已经不再反感。
“小玲妹妹,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爸爸妈妈呢?”板田进屋微微四下张望着问道。
小玲虽然不高兴,基本的礼貌没有忘,淡淡答道:“又开会去了。”
“马上就要胜利着陆了,那里还有那么多事,我前天来他们也在开会没遇上。‘论语’中一个问题我怎么都弄不明白,憋在心头好几天了,要不,小玲妹妹给我讲解一下。”
“我对古文古典知之甚少,不敢好为人师,况且今天没有心情讨论。”小玲有点不耐烦。
“是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恼小玲妹妹,告诉我,我去给你讨回公道。”板田的狠劲上来了。
“你想到那里去了,板田哥哥,我没有生别人的气,是生爸爸妈妈的气。”
“甚么?他们骂你了吗?不对不对,你那样的听话,他们那样的爱你,怎么会骂你呢。”
“比挨骂还难受呢。”话匣子一打开,小玲觉得干脆把心里话抖出来,发泄完后说不定会好受些:“他们这几天都在讨论如何着陆问题,决定先派一个子碟做先锋为大家探路,我特别想到那个子碟上去,成为第一个踏上新地球的人,可是好说歹说爸爸妈妈就是不肯答应。”
“决定了吗,哪个子碟第一个去?”板田喜出望外,搞情报不能借助运气,但有时候好运气的确能够帮上大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惊喜中的板田戒备稍稍松懈,冒险探问道。
“听说是1-1189号,是10年前单飞躲避陨石流幸存的子碟之一,爸爸说那上面的那个墨西哥宇航员是个航天爱好者,以前曾多次驾驶飞船出入地球,起降经验十分丰富。啊,我咋个把这个机密说漏了,爸爸会责备死我的。”郁闷中的小玲猛然惊觉。
“小玲妹妹,你确实不应该泄露这么重要的机密,不过,板田哥哥向你保证,绝对不说给别人听,只要今天我们的谈话你我都不说出去,爸爸妈妈就不会知道了。”板田心中窃喜,对付这样的雏儿简直不是一回事,唯恐小玲告诉回来的爸爸妈妈,觉察到自己的企图,又不露形迹地封住了她的口。
从一个没有特工经验的单纯女孩口中,居然如此轻易地得到梦寐以求的机密,板田按捺住心头的狂喜,表面不动声色地敷衍几句,便匆匆告辞。回碟后板田立即召见松田岗夫,用任务开始后新启用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密码,把这个喜讯告诉军师,决定执行第一号方案,马上开展准备工作。
松田岗夫沉吟一会,依然不肯全信:“情报来得这么容易,简直就像是我们需要什么,她就主动告诉我们什么一样,副会长,警防着了人家的道,我觉得有必要进一步核实。”
“军师是不是多虑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欺骗我自己,那个小妞稚嫩无城府,全身心都浸泡在自然科学里,对间谍间的机变诡诈一窍不通,据我的经验方才她不像在表演,吐露的应该是真话。况且对方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不可能投我所好放出如此准确的诱饵。”板田对军师屡屡置疑自己的能力很不高兴又不好发作,只能在语气上表示不满。
“小心驶得万年船,成败就此一举,切尔诺夫那家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看还是稳妥点实在。我去布置一下,从另一个角度应证应证。”老子装着没有看到儿子的不满,一盘棋走到了一着定输赢这一步,老谋深算的军师不理会板田语气中的不尊重,依然坚持求稳。
传说再过两天第一个子碟就会着陆新地球,碟上到处笼罩在喜洋洋的气氛中,没有人留意阴谋的进行,更没有人察觉就要降临的死亡之吻。人们毫无防范地相互打探着最新消息,轻松自如地散布小道消息,在如此氛围中获得情报实在是太容易不过。没有用到一天工夫,黑龙会一伙从多角度多渠道中核实了小玲泄露的机密属实,还进一步刺探到指挥部在母碟宇航员中挑选了一个技术骨干补充其中,并委派指挥部成员切尔诺夫先生带一名助手随碟负责安保和指挥,1-1189号子碟将在后天即2559年6月17日上午6时正出发,准备工作正在按步就班地进行着。
时间刻不容缓,板田与松田岗夫一致决定实施一号方案,不久具体行动方案出炉,人员也分拨停当。首先想办法骗得1-1189号的开门密码盗取并配出钥匙,这些训练有素的特工从没有防范意识的普通人那里窃取密码和钥匙,简直是举手之劳,不出一天部下们报告全部搞定。同时板田征得指挥部同意去冷冻库检查冬眠人,偷偷取出了武器装备悄悄地发放到了每个人手中,武器装备体积很小,不搜身是发现不了的。
松田岗夫计划在1-1189号子碟出发前4小时,也就是6月17日02时0分,板田带着全部自己人,沿预先打探到的比较隐蔽的通道摸到1-1189号的对接口,按已掌握的程序打开1-1189号的舱门,迅速抢入控制住两个宇航员和碟中的其他人。这些天那些蒙在鼓里的不知死到临头的蠢猪们依然夜夜狂欢,闹腾到深夜,子夜两点正是刚睡着不久思想最松弛的时刻,人人都睡得特别沉,板田一伙在那个时段演习过几次,在子母碟的通道中来往潜行,没有惊动到一个人。计划在控制住碟上的四个人后,强行注射神经阻断剂,这是在著名电影‘追捕’的启发下,研制成功的专门作用于神经系统的药剂,经几百年改进已是百试百灵,注射后思维即被阻止,变成有生命的机器人,只认识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主人,对主人忠贞不二,对主人的命令无条件执行,就算命令他自杀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砍下自己的头颅,并且注射前后从外表上看不出些微变化。届时板田对被改造后的几个人下达命令后,自己人全部潜伏下来,以后母碟来人检查也好,派人来领航也罢,一概由已经服从的那些人来应付。
计划1-1189号在新地球上成功着陆后,先遣军指挥部命令子碟从母碟上分离之前,板田向二路军中的组织成员下达开始行动的命令,按计划内哄自相残杀脱离二路军母碟,在炸毁先遣军子母碟的同时,启动黑龙会还连接在二路军母碟上的两个自杀碟的自毁装置,炸毁二路军中联合国的子母碟。野井贞子带人在1-1189号上的100个冬眠复苏时,统统注射神经阻断剂,然后命令他们到新地球各地去遍插太阳旗,板田留在原地等候从二路军逃出来的黑龙会飞碟,汇合后立即复苏全部武士张网以待,击杀陆续抵达新地球的不愿意归顺黑龙会的联合国子碟成员,抢夺冬眠幼儿和胚胎储备奴隶。
计划制定后,板田命令各人分头去捡测装备和抓紧时间休息,行动前10分钟原地集合,自己则静坐假寐,先把行动步骤全盘在心中再过一遍,然后将每一步的细枝末节细细梳理。自从他升任行动组的组长,教官就是这样培训他的,他牢记首领和教官的教导,面临大事心须静,一着不慎全盘输,在任何行动前夕,一定要挤出时间反复推敲行动计划,预测敌人的种种可能反应,制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容不得一星半点疏漏,尤其是在接近胜利时,更是大意不得。沉思中板田微感纳闷,今天自己怎么了?好像总有一个捉摸不透的念头紊绕在脑中,干扰得自己老是心神不定,注意力老是难以集中,一时又想不出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在决定成败的决战时刻,绝不能有一丝消极因素涣散斗志,他赶忙调整心态屏蔽杂念,大概是自己第一次领导并指挥如此重大的行动,心情太激动太紧张的原故吧,想到这里板田宽慰地长呼一口气,决心今后对自己加强锤练,争取尽快胜任担当黑龙会新首领的重责,想着想着也就释然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蛰伏10年苦苦等待,终于大展身手的时刻即将来临,黑龙会的武士们眼前已经浮现出母碟爆炸时太空中出现的特大礼花,心中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兴奋躁动。01时50分随身暗藏武器和药品准时前来集合。
临出发时松田岗夫突然提出自己不同大伙一起去了,理由是自己年老体衰行动迟缓,跟着去恐成累赘,影响大家的发挥,还需提防出现其它意想不到的变故,旗碟内本来就应该一个人留守。如果我们的人走光了,自杀碟里的局面无法掌控,联合国里能人不少,如果乘机派人溜进来拆除我们自杀碟的自毁装置,让联合国移民逃出生天,导至会长和自己多年的心血前功尽弃,会遗憾终身死不瞑目的。他对部众说,自己已经是150多岁的风烛残年,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能够在耄耋之年亲手完成首领的遗愿,用生命为组织建个大大的功劳,是最最理想的转生,到另一个世界见到首领也好交代了。军师铁了心要留下来。板田左求右劝,甚至以副会长的身份下命令,然而松田岗夫心意已决,声言即使是抗命不遵只要不被立时处决,也要留下来与先遣军同归于尽,行动迫在眉睫哪有时间再争来辩去,板田实在拗不过只得由他了。最后一次清点人数和检查装备后,板田一挥手,7个人一声不响地按预先安排好的次序4前3后次第出发。
在完全失重的通道中,几个人脚不点地,用手在墙壁上轻点轻引,像蝙蝠一样悄没声息地在黑暗中急速飞行,每个人动作的娴熟精准,不负他们上碟后的多次演练。一切都落在板田的预算中,联合国人员个个睡得像死猪似的,太平日子过久了,各部门尽都麻痹大意,沿途一个岗哨也没设,3分钟后他们先后聚集到了1-1189号子碟门前。
板田把配制的钥匙轻轻插入锁孔,再在门边的隐形键盘上输入密码,然后轻轻扭动钥匙,一声若有若无的‘咔嗒’声刚落,舱门应手而开,按演习的顺序4个武士在门开的同时闪身而入。根据最新情报,现在1-1189子碟**有4个人,两个宇航员和指挥部的切尔诺夫先生及其助手,4个训练有素武功高绝的杀手制服4个熟睡中的普通人,简直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在外面等候里面得手暗号的3个人安然地依靠在门边,心中默数着数字,用不到10秒钟必将一切搞定。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数到了30,里面依然静得令人越来越心悸,冲进去的4个同伙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声无息。板田心跳加速,不详的预感罩向心头,又默数了10下,板田和他的副手野井贞子,同时断定出了意外,冲进去的同伴们肯定受挫被制住了。这次行动是孤注一掷没有退路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强行攻进去还是暂时退回去,两人各执所见,行动既然暴露,就不怕发出声音被人听见了,两人干脆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主张。
究竟是松田岗夫无视自己的权威临阵抗命心中恼愤,还是与朝夕相处视若生父的军师生离诀别心中悲苦,抑或二者俱有,板田今天总是觉得很不爽,神思恍惚迷迷惘惘的,与以往执行任务时精力充沛斗志昂扬,积极主动精明果敢判若两人,越是努力想强制自己集中精力,精力越发集中不起来,内心着急越发烦躁不安,未及细思就主张强攻进去:“八嘎,这些蠢猪公然敢负隅顽抗,卑鄙地躲藏起来偷袭我大日本武士,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既然他们如此不识抬举,争着早去投胎,干脆成全他们,直接杀了以绝后患。里面联合国的4个人的资料,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输入导弹,冲进去马上发射微型导弹,干掉他们后按时驾驶子碟脱离母碟,在指挥部获悉实况之前离母碟远远的,然后执行后续计划。”
野井贞子建议赶紧退回去与松田岗夫会合:“板田君,我们的人轻易被制,说明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对方定然有了充分准备,能够抓住这里的人,完全可能派人去控制军师。我们不如尽快赶回去抱成团,以自杀碟为筹码以同归于尽为赌注,迫使联合国放过我们并且同意我们先着陆新地球。指挥部那班伪君子不敢拿那么多条人命冒险,肯定不得不接受我们的条件,到了新地球我们同样有希望完成任务。”
板田不同意:“既然计划暴露,就更应该速战速决迅即夺碟。无需分心去顾及军师那里,贞子小姐难道对军师的机敏睿智没有信心?出发时我们与军师有约定,只要他发觉稍有不妥,会毫不犹豫地用意念启动自毁装置,他们的行动快得过意念么?我们一起回去,结果极有可能是同归于尽,那是下下之策,夺下1-1189号,为黑龙会留下几颗种子,往后还大大的有希望。”
野井贞子争辩道:“副会长君,我们的约定是,军师爷爷要确定夺碟失败,我们已经沦入敌手时才相机启动,在我们发回夺碟失败信号之前,军师爷爷略一迟疑就可能为敌所制失去先机。同归于尽确实是下下策,我认为我们的筹码足以令那些伪君子们妥协,至少会同意我们随他们一起登上新地球,那时我们相机行事,还是有机会完成首领赋予我们的崇高使命的。”
板田恼疑今天的日子跟自己的八字犯冲,从床上睁开眼就神不守舍的不说,居然又接连出现临阵抗命者,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板田火气上冲,不敢对年高望重的军师发作,正好拿这个副手当出气筒:“野井贞子你是何居心?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新的首领,往日松田岗夫倚老卖老把我当木偶耍,今天你野井贞子又公然抗命,在这决定成败的非常时刻,如此争来辩去殆误战机,是不是想叛会?给敌人可乘之机,让人家包围过来,把我们一网打尽。我命令,导弹枪导弹上膛,一齐冲进去,进屋无需照面立即发射微导弹,解决掉先遣军的那四个人。”
野井贞子纵然有一千条理由,一万个不情愿也不敢抗命,妥协道:“军师爷爷要我们分成两批进攻,就是为了防止被对方一锅端,是不是留一个人在外边,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绝境,马上用意念启动自毁装置,来个同归于尽。”
时机稍纵即逝,对野井贞子不断的推三阻四,板田勃然大怒:“有军师在外面还不够么?我甚至怀疑你野井贞子真的背叛了黑龙会,与敌人暗中勾结,否则敌人对我们的行动计划怎么会如此清楚。我宣布即刻实施黑龙令,对动摇军心者,临阵退缩者,抗命不遵者一律军法从事。”侧过头狠狠瞪着野井贞子吼道:“我最后命令,导弹上膛跟着我一齐往里冲,违者格杀勿论。”
野井贞子不敢再争,在板田的带领下,3个人一头冲了进去。屋内比过道上还黑,正值不辨东西努力瞪大眼睛之际,‘啪’的一声,屋内刹那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突然开亮的大灯晃得他们一时分辨不出人和物。板田等人确非等闲之辈,眨巴几下眼睛就适应过来,可是看见的景像却令他们心中凉透了,眼前像魔术师突然变出来的一样,切尔诺夫先生和另外3个人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先进来的4个部下站在屋子中间,像城隍庙阎罗殿里的小鬼,凶相毕露地摆着张牙舞爪的造型一动不动。野井贞子见状大惊,贴在发射器上的手指本能发力,勾动板机发射导弹,微型导弹发射器不用瞄准,只要微导弹射出枪口,目标必死无疑。野井贞子暗自高兴就要得手之机,她颓然发现自己全身僵直,心有余而力不达,手脚纹丝动弹不得,又惊又急又无可奈何。
几个人眼睁睁地看到宇航员休息室房门开处,孟华根院士加慧子博士领头走了出来,后面紧跟着4男4女8个年轻壮实的青年人,事先演练过似的各自锁定自己的目标,敏捷地一对一地跨到板田带来的4女2男身边,先下了他们手中的导弹枪,然后取出他们藏在身上的分子种植匕首以及药品和注射器等等装备,最后捏开这伙人的嘴,拔下伪装成假牙的自杀毒囊。行动轻车熟路有条不紊,仿佛对板田一伙的底细熟得不能再熟了。
待到板田一伙被解除武装后,孟院士扫视了一下这群满脸沮丧,眼里喷射着怒火与不甘的黑龙会武士,缓步径直来到板田面前语气平和地说:“板田先生,在这种情况下与阁下见面,实在是对不住,现在你们的部分穴道已解,可以说话也可以稍微动一动,但一定不要困兽犹斗,否则逆血攻心落下残疾后果自负。在此我先谢谢阁下把这些人全部带进1-1189号来,让我们将他们一齐制住。如果漏掉一个,还真的有些棘手呢。”
自以为稳操胜券的行动急转直下一败涂地,好像是一个马拉松运动员,跑了那么久跑了那么多路,最后冲刺马上稳拿金牌的前一瞬,突然一脚踏空,坠进了深深的陷阱,板田的大脑顿时一遍空白,犯痴似的茫然无措,尽管穴道已解仍旧呆如木石。隔了好一阵子,大脑渐渐能够思维后,奇怪自己居然没有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也没有因为行动失败而崩溃,只是感到有一点憋屈失落加上淡淡的不服气,的感觉倒像是搬开了一块长久压在心上的大石头似的,莫名其妙地全身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佩服,佩服,我们策划得那样周密,还是自投罗网掉进了你们的圈套,看来你们对我们的行动计划一清二楚,早已准备停当设局引我们上钩,小玲妹妹不小心透露1-1189号要在今天出发探路,就是第一个诱饵吧,真难为她了,表演得比专业演员还专业。”
“那倒不是,切尔诺夫先生料定你会去找小玲姑娘打探消息,我们确实是真真切切地告诉小玲,她也是信以为真的,要不然她那么单纯的小姑娘,如何蒙得过你这样老练的老牌特工,别以为自己经验何等老道,你的脚指尖还在鞋里动,切尔诺夫先生就知道你要迈哪条腿,在切尔诺夫局长这个大行家面前,你们是一群还没有毕业的童子军呢。”加慧子博士对自己的同胞,语气总是严厉不起来。
孟院士不想多耽误时间,改变话题:“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前我们面临着一个空前的大灾难,同这个灾难比起来,以前我们经历过的所有劫难都不值一提,处理稍有差池,人类真的要在宇宙中彻底消失了。然而执迷不悟的你们还嫌人类的灾难不够多似的,仍旧一意孤行地为小团体的利益争斗,热衷于策划并且实施人类间自相残杀的不智举动,我们不得不先下手控制住你们,才得以安下心来全力以赴对付那个不速之客。”
“哪里来的大灾难?我们为何毫无所知,指挥长先生不是在耸人听闻吧,要解决我们就请下手,10年前我们就已经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死之心,请不要假惺惺地罗织冠冕堂皇的借口了。我真后悔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过于自负没有听从军师他老人家的话,在进来之前又没有听贞子小姐的话,把人全部带了进来,否则只要留一个人在外面,我们还是可以做到同归于尽,完成首领托付的使命。”
“什么灾难稍后我会告诉你们,听后你们就会明白形势何等可怕了。我们不会伤了你们,更不会取你们的性命,还是那句话,现在幸存下来的每一条生命都是全人类的宝贵财富,我们接下来只是暂时管制你们,不让你们干蠢事。松田岗夫确实老谋深算,不准许你们聚集在一起,要不是今天你们全部进屋,要同时一网罗尽真的不太容易。”
板田心不在焉地游目四顾,耸耸鼻子深吸一口气:“奇怪,你们子碟的呼吸循环系统不是只能供4到6个人用么,现在这里呆着十多二十个人仍然没有一点缺氧的感觉?”
“这是因你们而专门改装的,为了防止你们以后再玩什么花招,在降落新地球之前,只好委屈你们长住在此了。”
目睹头领对不可挽回的失败抱无所谓的态度,任务失败队员被擒,板田好像松了一口气,神态比先前还平静,甚至与敌酋谈笑风生,野井贞子气得差点背过气,扭头恶狠狠地瞪住板田,血红的双眼好像要喷火,如果眼睛能够喷出火来,她甚至愿意把自己的整个生命化为烈火,喷出去把板田烧焦十次八次:“板田,你这个狗叛徒,军师爷爷果然没有料错,你读了几本中国破书,就被迷昏了头,居然弃宗背祖投靠敌人,算计起同胞来。可惜我们没有听从军师爷爷的话,稍显不对劲就把你控制起来,仍对你心存侥幸,以为你不会变得那么坏,就算有点同情那些该死的猪猡,亦不至于忘记首领的教导组织的使命,更没想到你会背叛组织。可惜的是我本来已经看破了你的龌龊居心,在关键时刻硬不下心来除掉你,懵懵懂懂地跟着你冲了进来落入圈套。板田,你不得好死,我看你死后拿什么脸去见首领。”
孟院士打量了一眼发飙的野井贞子,看见她一脸的不甘心视死如归的撒泼相,淡笑着对她说:“这位就是贞子小姐吧,这么年轻漂亮,登上新地球后,还有多少美好的人生等着你去享受,不要动不动就说死好吗?你可真的冤枉了板田一郎了,他没有投靠我们,更没有泄漏过你们的任何机密。”
野井贞子声嘶力竭地打断指挥长:“你们就不要再做戏了,要不是他把我们的计划和盘托出,你们今天能布出这么妙的局,让我们不知不觉地着了套?你们能对我们藏武器装备和藏毒囊的地方那么清楚,一搜便得?可惜的是我对最近行事出奇的顺利,已经隐约感到某些不对劲,依然没有提高警觉,依然对板田心存幻想,一念之差落得功亏一篑,愧对组织啊愧对首领,可悲啊可笑。”
“贞子小姐真的以为我们对你们的秘密一无所知么?实话给你讲吧,早在7年前你们在我们面前就没有任何秘密了。你知道切尔诺夫先生原来是干什么的吗?第一次看到你们用筷子有节奏地敲杯子他就怀疑,你们在用密码交谈,只是苦于没有人能够破译你们的密码,跟二路军联系上后,他不失时机地指示二路军复苏了3个冬眠人,一个德国密码专家,一个俄国数学家,一个日本心理学家,3个人潜心研究你们的会议录像,有的几分钟的片段反复观看数千遍,捕捉你们敲击的规律互递的眼神面部的表情变化,一次又一次地不放过一个细节地观看,一次又一次地分析研究,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破译了你们的密码。说真的,我原来一直不愿意相信在人类生死存亡的非常时期,还有人玩阴谋诡计搞自相残杀,这个铁的事实摆在面前我才不得不承认切尔诺夫局长的正确。密码破译以后你们对我们就没有秘密可言了,尽管你们小心翼翼,这些年改动过7次密码,但对已经吃透你们编码人员思路的专家来说,那只能算是儿童迷语,无不在短时间内破解。你们那天开会制定的计划,当时我们就一清二楚,就是没办法在同一时间内把你们一齐制住,于是才先在1-1189号安置好激光点穴装置,再设计把你们诱导进来一举擒获。顺便再告诉你们,你们混入二路军的17个子碟和其中的68个宇航员,密码破译后即全部被擒,集中关押在二路军母碟中。幸好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在到达新地球之前要绝对服从联合国移民指挥部,抓他们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你们规定在星航的9年中,不得进行任何联系,我们又对关押他们的地方严格屏蔽,是以你们对同伙被抓的消息一无所知。我这样说了,你该明白我们不是从板田处获得黑龙会的秘密了吧。”指挥长耐心解释道。
“获悉你们的行动方案后,切尔诺夫局长决定将计就计,很快制定出了应对计划,设法诱使你们执行你们的所谓一号方案,这才放出要派1-1189号子碟探路的风声,不动声色地在我们队伍中散布开来,让小玲姑娘无意中透露给板田一郎,然后在悄悄改装好的1-1189号中张网以待,静候你们自投罗网。这一切,除了我们指挥部的4个成员和保卫组的有限几个人外,对其他人一概保密,连先遣军中的其余人员也个个信以为真,休说是年轻莽撞的板田,便是你们尊崇为算无遗策的军师松田岗夫不也是蒙在鼓里,老老实实地按照局长先生设定的棋路走棋么。”加慧子博士补充说。
一席话听得黑龙会6个武士惊怖交加,原来自认为是内部的绝对机密,7年前就在人家面前暴露无遗了,自己一伙就是那个**着身体在大庭广众中招摇,还自以为是地觉得穿着神奇新衣的蠢皇帝,一个个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飞碟裂个口子钻进去藏起来。
板田信疑参半:“既然你们7年前就掌握了我们的秘密,为什么按兵不动,不找个机会拆除我们的炸弹?”
切尔诺夫先生冷冰冰地说:“我们只是不想打草惊蛇,防止你们狗急跳墙提前引爆而已。我们早已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掌握启爆密码,可以用意念启动自毁程序,在没有把握把你们同时全部抓获,同时屏蔽住你们的意念波之前,你以为我们会轻举妄动给你们的机会么?”
板田针锋相对:“你这个谍海老手,尽管机关算尽,依然百密一疏,不是我们军师的对手,军师对近来我们的行动太顺利,简直是我们需要什么你们就会送上什么早存疑窦,今天行动前已留了一手,他老人家没有一同前来,现在只怕已经启动了自毁程序,我们大家就等着一起去见阎王吧。”
切尔诺夫先生镇定如斯:“这个我一点也不担心,在1-1189号离开母碟之前,你们那个狗头军师心存幻想,以为你们夺碟成功,正在做脱离母碟的前期操作,在这两个小时之内不会启动自毁装置,等一会你会带着我们去诱开门制服那个老东西的。”
“哈哈,简直是痴人说梦,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带你们去?”
“不凭什么,就凭你们带来的针药,如果你们拒不顺从,我们在迫不得已时,只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板田机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被注射神经阻断剂后,整个人会变成没有思想唯命是从的机器人,而且没有解药一直到死方能解脱,那样的后半生真的是生不如死。禁不住惶急地说:“你,你们会那么残忍么?”
加慧子博士接过话茬,不失时机地拨导板田:“我们用在你们身上叫残忍,你们用在别人身上那叫什么?板田先生,为人处世可要学会换位思考。”
孟院士接着说道:“你们若能醒悟,配合我们的行动,我们当然不会那么做。混入二路军中的你们的同伴在这些年内,通过学习有几个已经悔悟,供出了你们的全部秘密,加入了我们的行列,你们也完全做得到的。我只问你们一句话,如果你们的计划得逞,杀了先遣军中仅存的这些人,这些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的人,这些在旅途中对你们关怀备至的善良人,这些地球人类中寥寥无几的宝贵种子,能够心安理得么,你们的良心在哪里?”
野井贞子像被丈夫抛弃的怨妇,用幽恨狠毒的目光死死盯住指挥长:“嗨嗨,什么狗屁良心,我们每个人只是组织这个大机器中的一个零件,零件不需要思考,零件哪来的良心,零件的作用就是保证机器高效运转,完成伟大首领的命令。孟华耕你不要得意得太早,谁笑到最后还是未定之数,别以为控制住我们几个人你就赢定了,老实告诉你,我已下达意念命令启动了自毁程序,你们可以控制住我的身体,却休想控制我的思想。”
切尔诺夫先生轻蔑地斜乜野井贞子:“贞子小姐太低估我们了,你稍微动动脑子,我们会在没有准备万全的情况下冒然诱捕你们么?这个1-1189号子碟,不仅安装了激光点穴防卫系统,还添加完善了屏蔽装置,一切信号都不可能传播出去,你就死了心吧,不要再劳神费力徒耗精神了。”
“哈哈,请你们也不要太小看了我,我早就对今天的反常产生疑虑,刚才进来之前我已经给军师爷爷发去意念信息,10分钟后没有收到我们夺碟成功的消息,说明我们行动失利,请他马上启动自毁程序。现在恐怕自毁程序已经启动了,你们就等着吧,几分钟后我们大家一块儿完蛋。哈哈,哈哈......。”说完野井贞子歇斯底里地仰天狂笑起来。
加慧子博士看着切尔诺夫先生笑笑:“局长先生,不要再消遣他们了,我来告诉他们真相吧。”说罢大步跨到野井贞子面前,扳着她的双肩用力摇晃,待野井贞子疯笑稍歇,正视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你们知道吗,指挥长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挽救你们的生命。”
“哈哈,简直是天方夜谭,你们惧怕我们炸掉母碟,粉碎你们独占新地球的美梦,才处心积虑地布下如此恶毒的圈套来暗算我们,要不是板田那个蠢货的瞎指挥,你们休想如此得意。如今佼幸得逞便小人得志,居然腆颜说是在挽救我们。我看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的脸皮厚得过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的了。”
“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日本人的份上,我才懒得费口舌,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够炸毁母碟么?告诉你,早在5年前指挥部就采取了万无一失的措施,你们的阴谋根本无法得逞。”
“你骗谁?哄小孩吗?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容易阻止我们,还用得着今天这么大的阵仗?”
“好好听着,7年前抓获你们混入二路军的队员以后,经过教育感化,陆续有几个人醒悟,供出了黑龙会许多机密,你们子碟电脑中央处理器的编程也被我们掌握。我们的软件专家经过两年努力,针对性地编制了更可靠更隐蔽的逻辑炸弹,趁那次给你们拆除微型炸弹之机,种入了你们的电脑。原本专家设计的是你们自毁程序一旦启动,不待发出引爆质子弹的指令,逻辑炸弹即时触发,电脑中央处理器会像人脑一样发疯,非但发不出任何指令,运算量还会几何级数般增加,芯片的温度会急剧升高,芯片中的测温电路发疯失常,测不出真实温度无法自保,中央处理器的芯片和许多关键的芯片在零点几秒内被高温烧毁,电脑彻底瘫痪,短期内无法修复。到那时休说是引爆质子弹,一切操作都无法进行,一切工作都会停顿,生命循环系统也会停止工作,从近期来看,你们还能活多久?从长远来看,脱离母碟后你们怎样降落新地球?尽管孟院士早已对你们的阴谋了然于胸,要消灭你们既不是难事也不会受人指责,可是为了挽救你们的每一条生命,他真正做到了仁至义尽,不到最后一秒绝不言弃,他要专家改动逻辑炸弹的触发方式,在你们启动自毁程序时暂不触发,直到要发出起爆指令倒计时的最后1秒才触发,给你们留下醒悟的最后机会。指挥长煞费心机地安排今天的一切,就是怕你们启动自毁程序后触发逻辑炸弹,弄得你们的飞碟瘫痪,断绝你们的生路,不是挽救你们的生命是什么?今天设计把你们诱到这里全部制住,也不是怕你们抢夺1-1189号,那是防止你们得知阴谋败露大势已去之后,一个个愚蠢地咬碎毒囊自杀。”
“不好。”板田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叫一声,闪电般地掠了出去,孟指挥长见状匆匆对切尔诺夫先生交代一声:“看好他们。”随即跟了出去。在完全失重的地方奔行,无需轻身功夫,只要多加练习摸到诀窍,便能够如飞鸟般地穿行,板田的穴道虽然没有全部解开,仍然没用到一分钟就射到了黑龙会子碟处。
板田原以为叫门还须一番周折,出乎意料地看见舱门居然大开着,大喜过望赶忙冲进去放眼一望,眼前的场景令板田既有预料又惊慌失措。在操作台正面的平台上,端端正正地供着黑龙会的牌匾,牌匾正下方供着首领的牌位,两旁红烛焰焰,中间香烟袅袅。军师松田岗夫头缠武士巾身穿武士袍,袒胸露腹肃穆地跪坐在地上,一把半米长的武士匕首整个儿插入肚子,双手紧紧握在刀柄上。原来松田岗夫从野井贞子的信息中,得知事情败露功败垂成之后,绝望地启动了自毁程序,然后选择了武士最有尊严的转生方式剖腹了。不过他还没有拖动匕首割断肠子,还没有断气,好像留着一口气在等什么人。看见板田冲进来,松田岗夫眼中流露出终于见到儿子最后一面的满足,不等板田靠近,握住刀柄的双手发力一搅,一团血雾喷出,在完全失重的环境中,不向下落而包裹在松田岗夫身体四周,松田岗夫随后歪倒,两条腿蹬踢几下咽了气。
在这生离死别的时刻,父子天性展露无遗,板田顾不得吸入血雾的危险,扑过去抱着松田岗夫还温热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军师呀,我听贞子说她在门外给你发来信息,就知道到你会启动自毁程序,然后用武士道最神圣的转生方式剖腹自尽,赶紧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我们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自杀,大家平平安安地降落新地球,再各凭本事谋发展不好么?为什么要死人呀......。”
跟随进来的指挥长骤见这血腥的一幕,心中一阵惨然,然而他深知情势危急,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赶紧一把拉起板田,急切地说:“板田先生既然不想死人,务请节哀顺变,当务之急是赶快解除自毁程序,否则你们飞碟中的一切就全毁了。”
“没有用的,自毁程序一经启动,没有人阻止得了。”板田热泪滂沱,不知是哭昏了头还是真的是无法阻止,连连摇头。说话间自动换气扇吸尽了血雾。
“自毁程序启动后,延迟多少时间才发出起爆指令?”
“呜呜......,有两种方式,一是即启即爆,你们不敢分别抓我们的人,就是怕这种方式,二是延迟10分钟,呜呜......,可能是军师分析出事情败露夺碟失败,知道我会千方百计赶回来见他,希望再见我最后一面,用的是第二种方式,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恐怕只剩下一两分钟了。”
孟院士正急得不可开交之际,急匆匆赶来了3个人,一个是培根博士,另两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防护服里,提着一个看起来装有工具的大口袋,培根博士一个箭步跃到主控台前,开启电脑一个程序,输入一串密码,显示屏上出现了倒计时,595857......,他又从身上掏出一个U盘插上去,运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了一阵,倒计时不可思议地逐渐变慢了,从1秒钟跳一个字变成了几秒钟跳一个字,再变成十几秒钟跳一个字,跳到数字27时就一直停在上面不再变化。他捋了一把汗,抬起头长吁一口气对孟院士说:“好了,指挥长先生,病毒起作用了,电脑受到了蒙骗,计时器停止下来不再前进,不会触发逻辑炸弹了。”
“没有用的,我们的电脑设计有自捡自愈程序,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自我修复恢复正常,时间又会向前走了。”板田闭着眼睛摇着头。
“谢谢板田先生提醒,我们在二路军中你们的电脑上试过多次,这个修复过程起码需要10分钟,5分钟就够我们拆除质子弹上的引爆器了,引爆器一经拆除,便可以放心地解除逻辑炸弹,飞碟就安然无恙了。”培根博士说完话,向两个穿防护服的人挥挥手,那两人一头钻进了核燃料库。
“既然我们的电脑被你们动了手脚,已经发不出起爆指令了,你们干吗还这么紧张,非要这样急急忙忙地拆掉引爆器?”板田一阵好奇,咽哽着发问。
“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绝对有把握的系统,不防一万以防万一,即便是亿万分之一的机率引爆了质子弹,也会带来灭顶之灾,我们当然要采取万无一失的措施,确保移民队伍的绝对安全。你们为什么就那样冥顽不化,丧心病狂地热衷于自相残杀呢?难道你忘记了10年前指挥长的话,就算是我们这几百万人成功登上新地球,也是少数物种,能不能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胜出还是未知数,如果你们的计划真的成功,就你们那几百个人登上新地球,塞上面原有物种的牙缝还嫌不够,想谋求生存发展那纯粹是天方夜谭。”培根博士答道。
沉浸在极度哀痛中的板田,没有完全领会培根博士的话,仍旧按自己的思路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程序密码,怎么会拆我们的炸弹?”
“你们混入二路军的人中不是有几个人投诚了么?其中一个是自毁装置的设计人,一个是质子弹专家,他们把全部技术细节毫无保留地通通告诉了我们。得到这些情报后,为了保证安全,我们又针对性地编写了使你们的电脑暂时停止运行的病毒,你们混入二路军中的17个子碟,其中有两个带有质子弹,业已被我们拆除,他们把拆除炸弹的视频和拆除中过程积累的经验传给了我们,我们的技术员在模型上演练了许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拆。这下子你明白了吧,人算不如天算,任你们诡计多端机关算尽,邪恶终究战胜不了正义。”
“那,为什么不早些拆,一定要等到我们发动了才拆?”
“这个问题指挥部是这样考虑的,拆除后你们早迟会发现,必然省悟到秘密已经被我们掌握,恼羞成怒之下来个破罐子破摔拼个鱼死网破,天知道你们会干出些哪些疯狂的举动来,那样反倒不便控制,若是损折一条人命,不管是哪方的,都是人类的一大损失,故决定你们不发动我们就不拆。”
痛哭渲泄一阵后,板田的情绪渐渐稳定:“我最近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总是狠不下心来完成任务。不完成任务觉得对不住首领的器重,辜负了战友们的信任,有一种沦为叛徒的可耻感觉,完成任务又觉得要杀那么多人,依稀感到那是在对地球人犯罪,心中很是纠结,越是接近任务完成,越是害怕完成任务。今天这样的收场不是我想要的,又好像是企盼已久的,如今心乱如麻是非难分,头痛得好像要炸开一样,实在不愿动脑筋思索。请指挥长先生允许我保留军师的遗体,将来把他安葬在新地球上,也算他到了新地球,望指挥长先生成全。”说罢放开松田岗夫的尸体,站起来面对指挥长一躬到底。
孟院士对今天事件的结局很是满意,扶正板田的身体:“板田先生,这不是什么问题,他是你们的人,他的遗体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你虽然是他们的头,可本质上还不那么坏,在今天的行动中也不是那么积极和狂热,还把你们的人全部带入1-1189号,不自觉地帮了我们的忙,如果能够放弃那个罪恶的任务,说不定将来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我看这样,你不必去1-1189号同你的战友住在一起了,留下来照看你们的两个子碟吧”
说话间,拆炸弹的两个技术员提着包出来,向指挥长和培根博士报告,引爆器已经卸下,质子弹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爆炸了,培根博士跟即换上另一个U盘,在键盘上敲击一阵,解除了逻辑炸弹,板田的这个旗碟终于得以保全,至此,人为的危机终于得以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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